南宫离冷眼看着无声落泪的莫雷，内心毫无波澜。
他今日并不是来听他讲以前的故事的，仅凭他十三年前就背叛父皇就够他死千百次了！
更何况他还害死了婉儿！
所以哪怕莫雷以前的经历再惨，也不会改变他要杀他的心！
他的心软向来都只有一次，怪只怪他自作孽不可活！
莫雷一笑而过，扬起一抹自嘲的笑，“殿下放心，奴才并不想用以往的经历来卖惨，苟且偷生。”
南宫离满眼猩红，拔出腰间佩剑，将剑架在莫雷脖子上，冷声道：“那你就别说这些了，带着这些苦中作乐的回忆长眠于此！”
莫雷并不在乎，继续说道：“十三年前，南宫敬勾引先皇后身边的大宫女音晗，许她贵妃之位，让她为他卖命，最终她沦陷于南宫敬的柔情蜜意里…
她在先皇后每日必喝的贡茶里下了虚臾散，虚臾散无色无味，银针验不出来，太医也把不出来。
音晗接连下了半年的虚臾散，先皇后的身体也渐渐垮了。”
南宫离见莫雷说的很是详细，心里半信半疑，“你如何知道得这般清楚？你也动手了吧！”
莫雷眼神闪躲，他总不能说是他喜欢音晗，时常去和音晗闲聊才知道的吧！
他心虚咳了一声，没有接话，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先皇后薨了后，南宫敬也让奴才给先皇下虚臾散。”
“但是先皇日日夜夜相思成疾，什么都不吃，偶尔也就喝一碗白粥，偶尔一次的虚臾散没什么作用。”
南宫离眼底闪过一丝忧伤，原来父皇比他想象的更爱母后…
他还责怪父皇不给母后报仇，父皇当时一定很难受吧，所以死前宁可见云鹤也不见他！
莫雷偷偷看了一眼南宫离的表情，继续说：“南宫敬急了，便直接拿来了相思断肠草沫让奴才放入白粥里。”
南宫离眉头紧锁，原来如此！
原来这就是母后薨前并未口吐黑血，而父皇逝世时会口吐鲜血的原因！
南宫离见莫雷不说了，问道：“合卺酒里的又是怎么回事？”
“合卺酒里的是最后一剂嗜血散，无色无味，你是怎么看出来躲过？”
莫雷一边说一边观察南宫离的状态。
南宫离并未给莫雷解释，问道：“嗜血散是什么？什么叫最后一剂？”
“嗜血散是南宫敬找来南蛮和北境各类医师研制出的毒药，只要用药者累积服用九九八十一剂就会化身嗜血恶魔。”
“浑身力大无穷，坚如磐石，刀枪不入。”
“嗜血欲望达到顶峰，欲望会迷失你的心智，使你连续嗜人血，只要吸够八十一人的血就会爆体而亡！”
南宫离如被天打五雷轰顶般，整个人愣在原地，眼眶通红，眼角含泪。
那为什么他没去吸其他八十人的欲望？
为什么他没有爆体而亡？
又是婉儿救了他！
为什么死得不是他？
为什么他不听凤鱼的，非要挑在月圆之夜大婚？
都怪他！
莫雷见南宫离走神了，出声问道：“殿下你不知道这些吗？那你怎么…”
南宫离见莫雷对合卺酒下毒一事这么了解，而一听只是三两句带过？
他心里闪过一丝疑惑，冷声道：“所以是你下的，还是一听？”
“是奴才下的，一听是奴才哥哥的小女儿，奴才怎会让她涉嫌此事？”
“一听说是她下的毒，是她叔叔让她下的毒，她又不肯说她叔叔是谁，最后自尽了。”
莫雷脸色大变，不再是刚刚的淡然，而是悲痛欲绝。
他眼泪夺眶而出，声音嘶哑：“这丫头怎么这么傻！怎么将罪责全揽下了！”
“昨晚我去地牢见了南宫敬，他拿奴才哥哥一家老小的命威胁奴才，让奴才在酒里下这最后一剂嗜血散。”
“奴才一开始是不愿意的，觉得他在地牢里应该没有这个本事，可是他一脸自信，稳操胜券的模样，奴才实在赌不起。”
“奴才只能趁着月色来到栖凤宫下毒，下毒时刚好被有事回来的一听碰见了！”
莫雷的思绪回到昨夜和一听对视的时候。
一听大步走进房内，她看着一个鬼鬼祟祟的背影，“何人？你在做什么？不许对我家小姐不利！”
莫雷紧紧用斗篷捂着脸，不敢出声。
一听缓缓走近莫雷，“你再不说话我就要叫人了！”
莫雷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转过头，“一听…是我。”
“叔叔？你为何在此？”
“南宫敬抓了你们一家，威胁我给南宫离下药…我实在没有办法了。”
“我怎么不知道？而且他不是在地牢吗？”
“是在地牢，可是他曾是皇上，这点实力应该是有的！我赌不起。”
“没有其他办法吗？告诉爷，让爷想办法好不好？”
“不行，如果被南宫离知道了，你我你们一家都难逃一死。”
“那怎么办？”
“药是必须下的，你就装作不知道就好，对，你今天没有见过我。如果南宫离死后他的随从问你，你就说不知道。”
“叔叔，我不能让你一个人为了我们家深陷其中，而且我今晚过来时已经有很多人看到我了。”
“那那他们问起，你就说是我做的，告诉他们我在承德殿等他们。”
“叔叔！”
“好了，就这样了，我先走了。”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我没想到一听会宁死不说出我在承德殿等你们。”
南宫离看着莫雷哭得撕心裂肺，心中还是半信半疑。
一个在父皇身边潜伏十几年的人，演技自然是了得的，他不会再信他了。
陆离犹豫片刻，走到南宫离身侧，附耳说道：“爷，刚刚我们来时地道的门是打开着的，他最后一句应该没有说谎。”
“你是何时开始给朕下嗜血散的？”
“先皇后的走的那天就开始了，殿下，真相奴才都告诉你了，里面没有一句话假话，我拿我哥哥一家发誓，请你看在奴才从小看着你长大份上，答应奴才一件事，奴才不求你其他的，求你给一听好好安葬，救出奴才哥哥一家。”
南宫离闻言自嘲一笑，居然那么早就开始了！
怪不得莫雷从小便对他那么好，竟是为了趁他毫无防备下药？
他看着莫雷，“准了，就当是还了年幼时你对朕的照顾！”
莫雷欣然一笑，脖子靠近长剑，在上面狠狠一划，鲜血喷涌而出，沾到了南宫离的脸上。
南宫离面无表情的擦掉脸上的血，冷声道：“把尸体烧了。”
南宫离拖着带血的长剑缓缓走出地道，走进地牢。
地牢门前的侍卫看着南宫离又来了，南宫离身着红色喜服，脸上是血的他像极了从地狱里走出来的。
侍卫浑身瑟瑟发抖，垂着头，不敢吱声。
南宫离扫了几人一眼，一直走到关押南宫敬父子的牢房。
他一剑打烂锁，推开铁门，右边嘴角上扬，邪笑道：“南宫敬，你死期到了。”
“阿离，不要！”南宫泽挡在南宫敬身前。
南宫离剑尖对准南宫泽，冷声道：“你急什么？你终是骗了朕，那你先死好了。”
南宫敬爬到南宫离脚边，一脸诚恳的说：“一切都是我的错，放了泽儿好不好？”
南宫离嘴角上扬，冷哼一声，“好一副父慈子孝啊，你拿什么和朕谈条件呢？”
南宫敬挡在南宫泽身前，“我的命！”
他虽然后宫佳丽三千，却就南宫泽一个皇子。
哪怕是用他的命去换南宫泽的命，他也是愿意的！
南宫离满眼猩红，淡淡的说：“你的命不够。”
南宫敬正要开口，南宫离直接一剑封喉，南宫敬直直的倒在了地上，嘴角和脖颈处鲜血直流。
“父皇！”南宫泽跑上前，捂着南宫敬的脖颈，声泪雨下。
南宫离看着南宫泽的后背，眼前闪过一抹狠厉，毫不犹豫的朝着心脏一剑刺去。
南宫离回到栖凤宫，用长袖擦了擦脸上的血后才缓缓走进房内。
苏婉看着南宫离立马起身上前，看到他脸上都是血，她伸出手想要帮他擦一擦血迹。
苏婉的手最终又落空了，她自嘲一笑。
她又忘了，她已经死了。
凤鱼见到南宫离回来了，迎了上去，行了一礼，“陛下。”
南宫离举起手，冷声道：“你下去吧。”
“是。”
凤鱼看着面色毫无波澜的南宫离欲言又止，最终离开了。
南宫离走到冰棺前，打开棺盖，手抚摸苏婉的脸庞，柔声道：“婉儿，我将害你的人都杀了，给你报仇了。”
“还有啊，我冤枉一听了，你没有信错人，一听没有害你。”
苏婉开怀一笑，她就知道一听不是那样的人！
不过那是谁下的？
南宫离眼眶通红，“酒里的毒是莫雷下的，你肯定不知道莫雷是谁吧，莫雷是父皇除了云鹤以外最信任最信任的人…”
南宫离停顿了一会，释然一笑，“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了，婉儿，我来陪你了，以前答应你的风水小筑和花园秋千最终还是没能做到，下辈子一定不给你画饼，只要你想要的东西我就立刻开工给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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