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蒙蒙之间,耳边隐约听见一句,“雨中草色绿堪染,水上桃花红欲燃”。
那笑得满脸谄媚的仆人把腰躬得极低,却将手中之物举过头顶,一副卑微讨好的模样,小心翼翼的奉承他道,“姑爷您看,这就是那位虞大人被偷窃的诗稿!”
岑尧斜了他一眼,面色不愉。
那仆人立马知错,自己掌嘴道,“瞧我这笨嘴巴,不会说话。什么虞大人,那人连官职都还没有,分明就是个暂时得意的寻常书生罢了.......”
岑尧面色稍稍好转,只看着那仆人长时间举着的东西嗤笑一声,“什么得意?都出了这种事情,我看他还怎么得意的起来。”
他一把接过诗稿道,“真真是笑死人也,连诗稿子都能被偷窃,还冠上他人的名头?哈,那虞瑾也着实没用了些,现在好了,整个京城都知道他的丑事了。”
岑尧笑得不怀好意,只是他看着手中的稿子,又瞬间高兴不起来了。
“雨中草色绿堪染,水上桃花红欲燃.......”
眉宇间泛起郁闷,他道,“真是想不通,这么好的诗句,竟然是出自那个书呆子之手?”
说到后面,话音里难掩嫉恨之色,他攥着诗稿的手也逐渐用力起来。
纸张边缘被他捏得发皱。
那仆人只讨好道,“姑爷何必丧气,这书生的诗写得不错,可您的诗却写得比他还要更好,就好比这地上的草怎么能跟天上的月比较,您说是不是?”
本以为自己的话能让姑爷重获欢颜,谁料岑尧的脸色却更加不妙起来。
他到底是有自知之明的,两者的诗孰胜孰劣,他还是能够分辨得出来,不用这般欺骗自己。
仆人见状,不免又小心的说,“若是姑爷不开心,不若小的把这诗稿拿去烧了?”
岑尧顿了顿,半晌才道,“........算了,不用。”
他抚摸着手上带着墨香的稿子,最终还是用手轻轻地抚平了自己刚才大力捏出来的褶痕,语露不甘的道,“人虽有错,诗稿却是无辜的。”
虞瑾那人虽然讨厌,但他的诗写得却真是好。
就这么喂了柴火,未免太过可惜。
岑尧将诗稿珍视的收了起来,正要吩咐仆人放到他书房里去,却听见后面传来下人惊喜的声音,“姑爷!姑爷,小姐回来了!”
岑尧一惊,正要回头,就听见背后有人大步走来。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人就猛地弯腰将他抱住,珠翠上的流苏垂落到岑尧的颈脖处,带着些许的凉意,他被冰得往旁边躲了躲。
那人却不许他躲开,兀自紧紧地抱着他,像是许久没见过似的。
思念的喟叹从上方传来,带着无限的情意,她柔声唤,“岑郎,岑郎........”
岑尧低着头,看见她大红色的裙摆像火焰一样鲜艳。
是赵明娇。
他心惊胆战,赵明娇怎么会在这里?岑尧缓缓的想,哦,对了,虞瑾的诗被人偷窃抄袭的那一年,他和赵明娇正新婚燕尔,如胶似漆,偶有磨合也被瞬间的甜蜜被冲淡了。
偷窃........偷窃?!
等等——
岑尧猛地回过神来,那句“雨中草色绿堪染,水上桃花红欲燃”不正是他印象中那诗稿上的句子吗?
难不成,虞瑾的诗被人偷窃抄袭就是在这一场诗会上!
巨大的惊愕袭来,岑尧直接就被吓醒了,背后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眼前黑黑白白,失去焦距,尚且还有些看不清晰。
只见那桃花飘飘摇摇,远处琴声悠扬,好似一片幻影。那高台上的人正在摇头晃脑的念诗,念到兴致处,还颇为得意的展开了折扇,瞬间赢得底下满座喝彩。
岑尧当即瞳孔一缩,匆忙侧身望去,只见身旁的虞瑾正死死地盯着高台上那人,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攥紧得发白。
“虞兄.........”他急急唤道。
虞瑾一顿,转过身来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只是怎么看都带着惨白之色,他说,“岑弟,你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哎呀!”岑尧一拍大腿,急得不行,什么我怎么了,分明是你怎么了!他自己好着呢。再者都这时候了还说这些干什么?
他一把抓住虞瑾的袖子问,“那人念的诗是不是你的?说啊你!”
虞瑾的眼睛还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台上,他神色恍恍惚惚的道,“是.......是的,我友人不多,卢兄算是一个。他家中有一书店,我时常过去抄书挣钱,那诗便是抄书时偶有所得,他当时见了还好一番赞扬。”
姓“卢”!电光火石之间,岑尧想起了一个名字——
卢传义。
这人还见过,当初来小竹屋里找虞瑾的时候,还曾用色眯眯的眼神打量过他,让岑尧好一阵厌恶,直觉对方不是什么好人。
那厢,虞瑾低下头,阴影里神色不明,“我以为,我以为卢兄是和别人不同的.........”
听到这里,岑尧恨铁不成钢,只恨不得给虞瑾两巴掌好把人给扇醒,都这时候了你还在想些什么?人家算计你得了你的诗稿,你还在失落人家不把你当朋友,我呸!
他一把揪住虞瑾的衣领,急迫道,“去啊!上去揭穿他啊!”
此时不去更待何时,难不成还等着那等阴险小人扬名诗会吗?那卢传义扬名了,那他可怎么办!
虽然同是虞瑾写出的诗,一个是几年前的,一个是几年后的。
可有那姓卢的珠玉在前,等岑尧他自己再念出那首好诗来的时候,效果可就大大的打折扣了!他还怎么惊艳众人?
更何况岑尧上台的顺序估计还在最后面,他怎能容忍自己成为衬托别人的砂石瓦砾?
虞瑾被他揪住衣襟,一时间竟然挣脱不得,他思绪回笼,看着岑尧焦急的模样心里一阵动容,不由连声劝道,“岑弟岑弟!你先放开我,听我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现在不是时候,那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岑尧满脑子都是想着怎么揭穿那偷窃诗稿的小人,到时候场面一定大快人心,哪里还听得进去虞瑾的劝说声。
只觉得对方懦弱又窝囊,都被人欺负到这个份儿上还不敢吭声。
真是的,看来还得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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