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梦似乎尤为漫长,漫长到仿佛能将过去一切重新过一次,直到最后,做梦的人很清楚自己在做梦,那个梦才醒来。
訾尽欢的脸上挂满泪水,即便醒了,依旧很难过。
‘万俟君酌’满是担忧地问:“你醒了?”
看到熟悉的人,她一下子大哭起来,不管不顾地扑进他怀中:“君酌哥哥,阿梨做了一个好长的噩梦,梦里你不见了,族长、簪花、许严、稻收……好多好多人都不见了,只剩阿梨一人。”
眼前人愣怔了好长时间,才说:“别怕,只是梦而已。”
“可是好真实,阿梨的手上染了好多血,怎么洗都洗不干净!”
“阿……阿梨的手上很干净。”
“君酌哥哥会永远陪在阿梨身边的,对吗?”
“对。”
‘神人居’内异常安静,訾尽欢穿上旁边置衣架上的粉色衣衫,光脚踩在地上,叫着:“簪花。稻收。”
‘簪花’拿着新做好的鞋笑容艳艳地跑进来,嗔怪道:“圣女,我给你新做的鞋,好看吗?”
訾尽欢举着那双绣满花边的鞋,欣喜不已:“簪花做的鞋最好看。”
于是,她穿上绣花鞋,站在阳光下转圈,似是在炫耀自己的新鞋。
“簪花以后不要再熬夜为我做鞋了,看你憔悴不少,我会心疼的。”
“知道了。”簪花略显倦容的脸上满是欢喜。
这时,稻收端来早膳,嘟着嘴邀功:“圣女好生偏心,我可是一早就起来给你准备早餐,怎么也没见你夸我几句?”
訾尽欢笑着接过托盘,略显谄媚道:“我们家稻收最是辛苦,我一定通通吃完。”
“好吧,原谅你了。”
按道理‘万俟君酌’不该清早出现在‘神人居’,訾尽欢问道:“君酌哥哥,你怎么一大早就在神人居呀?”
“因为担心你做噩梦。”
訾尽欢没想太多,笑着说:“只是做梦而已,一起吃饭吧?”
“好。”
‘万俟君酌’吃得很少,看起来没什么胃口的样子,他放下碗筷,问:“今日你想做些什么?”
“我想做什么?”訾尽欢拧眉思索,随即叹气,“不管我想做什么,长老还不是让我读书。”
“今日不管长老,你只管想,不管什么,朕……我都陪你。”
“好啊。”訾尽欢喜出望外,“正是春耕时节,君酌哥哥要去民间视察农作,我想去开设义诊,可好?”
“好,都随你。”
“真的?”訾尽欢狐疑道,“你敢和清古长老还有许太傅作对?”
“他们很难缠吗?”
“他们是这世上最好的人,就是有些唠叨。”
“既是世上最好的人,这点小小的愿望想必还是能满足的。”
“也对。那你去和他们说。”訾尽欢想要使坏。
谁知,‘万俟君酌’一口应下:“好。”
“好?今日你怎么这么痛快就答应了?往日你都得左推右推,与我斗智斗勇,最终决出那个前去告假的人。”
“我以前是这样吗?”
“是啊,你可喜欢利用我帮你出去玩,我看你就是自己贪玩,拿我当挡箭牌,对不对?”
‘万俟君酌’沉思,訾尽欢觉得自己抓住了他的小辫子,兴奋不已:“你犹豫了,我就知道,你就会利用我。哼!”
“你生气了?”
“我当然生气。”
“那能原谅我吗?”
“原谅?为什么要原谅?你多夸夸我,不就好了?”
“夸你?”
“对啊对啊,快夸我。”
“夸你什么?”
“你今天怎么这么笨?”
‘万俟君酌’略显局促:“你教教我嘛。”
“你自己想。”
“阿梨眉目如画,国色天姿,有世人难以企及之绝色容颜,天下无出其右者……”
“你知道这不是我最爱听的。”
“那你最爱听什么?”
訾尽欢泄气道:“你怎么能忘记呢?”
‘万俟君酌’做讨好态:“求求你,告诉我嘛,下次我一定不会忘了。”
“好吧,就是爱读书那些呀。”
“爱读书?”
见他质疑的样子,訾尽欢又闹起脾气:“你什么意思?我不爱读书吗?”
“不是不是,阿梨天下第一勤勉,天下第一刻苦,天下第一好学,天下第一……”
“好了好了,下次可别忘了。”
“好。”
一大早,两人便出了宫,前往城外农家。
今日‘万俟君酌’与之前尤为不同,站在田埂上半天也没下地干活,并且对谷物的种类也都很陌生。
訾尽欢一副了然的表情:“我知道了,君酌哥哥是不是在考阿梨?你之前教过我,是不是想看阿梨有没有尽数掌握?”
说完,她便在众人的讶异中,撸起袖子,开始犁地,播撒种子。
周围农民见状,纷纷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还是‘万俟君酌’发话道:“别愣着,大家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訾尽欢一边劳作,一边和他分享自己所学,例如土质需要何种程度方能播撒种子,种子播撒时既不能太密,又不能太疏,她还指出今日的种子不够新鲜,要注意如何保存之类……
‘万俟君酌’专心致志地听着,仿佛被她迷倒般,几乎失了神。
訾尽欢靠在锄头上,点他的额头,又生起气来:“你怎么不说话?”
“我该说什么?”
“当然是夸我呀。”
“喔,阿梨最勤奋……”
“不对不对,你现在得夸我聪明,你教我的我可是一样不落全部记得,这不是聪明吗?”
“喔喔。”‘万俟君酌’恍然大悟,“天资聪颖,天赋异禀,世间少有……”
訾尽欢总觉得他今日的溢美之词十分言不由衷,白了他一眼,阻止道:“行了,别说了,夸得像是嘲讽似的,一点也不真心。”
‘万俟君酌’见她生气,不会哄她,只得站在田埂上,看着拿锄头的人一遍遍地翻土劳作。
过了好一阵子,他才下地体验。
劳作时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农夫家的媳妇纷纷端来饭食,几家人围坐在一起享用。
訾尽欢自来熟似的端着碗筷和大家打成一片,‘万俟君酌’遣人准备的美味佳肴,她连看都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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