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林噙霜等盛纮上朝后,提着一篮点心来到寿安堂门口。
扫地的婆子见到她就皱眉:“老太太不是说过,不让你到这里来?”
林噙霜笑道:“妈妈这是说的哪里话?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地方是我去不得的?”
扫地婆子:“娘子嘴巴厉害得很。我就是个粗人,不懂跟你打机锋,娘子要是无事还是快快让开吧,别脏了我刚扫好的地。”
林噙霜:“妈妈说话可真是难听呢。我好歹是主君的妾室,也算得家里半个主子了,你这样对我说话,可是不给主君颜面?”
“颜面?”房妈妈从里面走出来,“从你当初背着老太太勾引主君开始,颜面这个东西你就不要的了吧?前几天打的五十个板子,你是还没挨够呢?”
“哟,房妈妈来了,”林噙霜全然不在意对方的挖苦,“劳烦房妈妈快快替我去与老太太说,我特亲自做了糕饼,拿来与老太太尝尝。”
“不必了,我们老太太不吃这些东西,林小娘拿回去自己吃吧。”
“这是我的一片孝心啊!当日情急之下说错了话,我一直后悔着呢。想着今日是个黄道吉日,特做了糕饼来给老太太赔罪,还望老太太别跟我们这些小辈计较。”
房妈妈:“你若真心为着老太太好,还是滚远点。老太太见你就心烦。”
林噙霜的脸色终于垮下来:“房妈妈,我好心好意带了东西要看望老太太,你怎么总拦着不肯让我见她?”
“不是我要拦你,是老太太早放出话来不见你。这都已经多少年了,你是突然脑子坏了不记得人话了?”
“都是一家子骨肉亲人,怎的其他人都能见老太太,独我不能?”
“林小娘,这些话你我心知肚明,就不要在这唱戏了。你今天来这里到底有何目的,请直说吧。”房妈妈厌烦跟她绕弯子,干脆利落地问道。
林噙霜深吸一口气,说:“恐怕老太太也该听六姑娘说过,墨儿前日在永昌伯府的游会上伤了脚。这几天来的郎中都看不好,都说会留疤。我记得前些日子御医院贺家的老太太来过咱们府上,料想老太太该是有些门道,能请来御医替墨儿看诊?”
房妈妈:“林小娘打错算盘了。贺老太太哪里会替人看病?她是贺御医的娘子,又不是贺御医的老子,没得贺家医的传承。”
林噙霜哼的一声:“那为什么那日巴巴地把大姑娘叫回家中?我看,是打着老太太生病的幌子给大姑娘瞧内病的吧?”
房妈妈笑道:“林小娘别听风就是雨,大姑娘是为着老太太的病赶回来的,贺老太太也不过是凑巧那日来家做客。凑巧的事情全都被你说成有意为之,林小娘,你该去唱戏。”
“你!”林噙霜以为抓住华兰的把柄能让老太太妥协,没想到对方根本不上套,她图穷匕见咬牙道,“此事若是传扬出去,别人恐怕也会和我一般的猜想,到时,大姑娘恐怕要成为全汴京的笑话!”
“笑话?什么笑话?她至纯至善,回家看望生病的祖母,这样孝心的好孩子在林小娘眼里居然是笑话?果然林小娘才是真孝女啊,幸好你娘死得早,要是活到现在,该得被你气死好几回。”房妈妈的狠话直说得一旁的扫地婆子都惊呆。
林噙霜气得直喘,可想到墨兰的脚伤,又狠狠忍下,换上委屈嘴脸,软言道:“房妈妈,我知道,老太太狠我当初背着她,跟纮郎有了枫哥儿,又有了墨儿。这两个孩子不得老太太宠爱,都是我这个做娘的连累的……可孩子是无辜的呀!老太太既然能把明兰收在身边细心抚养,那为什么不能分一点慈爱给墨儿?她现在脚伤难愈,天天以泪洗面,老太太这个做祖母的一眼都没去瞧过,这才真叫人心寒。”
“林小娘这种黑白颠倒倒打一耙的本事真是见长,如今都敢耍到老太太跟前了?”房妈妈并不跟她动气,“也罢,既然你如此说,那我就去跟老太太说说,也许她老人家就肯了,帮你遍请名医。”
“不不,”林噙霜没想到这次居然那么快得手,觉得自己简直是女中诸葛,“奴婢不求老太太遍请名医,只求老太太能请来贺家御医,给墨儿治脚。我相信大内医师的手段,必定是天下一绝的!”
说完,饼也不送了,自顾自回林栖阁。
房妈妈进到堂内,把刚才和林噙霜的交锋简单复述了一遍,老太太摇头叹道:“林氏能猜到我们给华儿看病的事,说起来确实有点本事。可惜本事用错地方,不仅耽误自己,还耽误孩子。长枫和墨兰本是璞玉,都被她给养坏了。”
房妈妈:“回头她再来,我就只说信发出去了,可贺家还没回信,就拖着她。反正她也找不到人。”
老太太:“信呢我还是要写的,写完之后你拿给我那个儿子看看。呵,我就不信这封信能送得出去。”
果不其然,盛纮下朝后,房妈妈把老太太的亲笔信拿给他,说老太太顾及孙女的伤脚,想请贺家御医来给墨兰治疗。
盛纮急得赶忙奔进寿安堂:“母亲!儿子知道您疼爱几个小辈,可这事实在是家丑,不好再闹到御医跟前啊!”
老太太叹息:“墨兰受伤这几日,我自己也不舒服,没去看她,恐怕她寒心。”
盛纮:“怎会?您是最慈爱不过的,自己生着病呢,怎好劳动您去看她。她没来给您请安才是她的不是。”
老太太:“我本来也觉得,一家人么,互相理解也就是了。可今早你的林小娘偏来我院子前,当着一院子下人的面说我偏心不疼墨兰,我也是没法。”
盛纮:“竟有此事?一会我定去说她!”
老太太:“她要我多疼疼墨兰,我也是理解的,只可惜她们林栖阁连日里做下那么多错事,我实在是怕她们耽误你的前程,所以言语间也多冷淡些,不过是希望她们能反躬自省,盛大人,你该是理解我的吧?”
盛纮深深作揖:“母亲为着儿子思虑良多,儿子只有感激的份儿!”
“她之所以觉得我偏心,是因为前些日子,我为华儿把御医院正贺家的老太太请来家中,瞒着忠勤伯府给华兰看诊,希冀让她能再生个儿子。林氏不知从哪得的消息,跑来我院子门口大喊大叫,说我给华儿请名医却不肯请人给墨兰看。哎,只怕我们给华儿看病的事是要瞒不住了。”
盛纮脸色一白:“这哪行?这……这不行的!那袁家不得笑话死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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