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周亦行打了一通电话,交代几句工作上的事情之后挂断,又拿出电脑查看邮件,肉眼可见的忙。倪穗岁撇了一眼他的电脑,发现他用的是防窥膜。
细节还真是足够到位的。
后来车行驶到君悦府门前,倪穗岁手机进来两条信息,分别来自陈立和周亦礼。
陈立说本周末要去剧组看明溪,问倪穗岁要不要一起。如果一起去的话,他开车顺便带她。
周亦礼这一条则很瘆人。
他说:岁岁,我看着你呢。
也就是他还活着,他若是已经死了还发这样的信息,倪穗岁怕是要请大师做三天三夜法事了!
“二哥的关注点真有趣。”倪穗岁回,“我到底有什么值得您这么用心的?您说出来,我一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周亦礼没回,大概是忙着要应酬。
“周五晚上有个宴会,跟我过去。”这边周亦行合上电脑,“已经让陈嘉给你选礼服了。”
“什么宴会?”倪穗岁有一瞬间心虚,不想让周亦行知道,她私下和周亦礼发信息。她想着,她或许也应该去弄个防窥膜。
“二嫂男朋友的接风宴。”
倪穗岁震惊。
“二哥和二嫂,也去吗?”这修罗场也太刺激了点。
“都去。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周亦行道,“你之前跟大嫂去的那家漆工艺手作店铺,那个程老板,是二嫂男朋友的弟弟。”
“……好复杂的关系。”
那这么说,二嫂或许也经常去那个店铺吧?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二嫂又是长情的人,时不时去探望一下老朋友的弟弟,情感上倒也说得过去。
也难怪她和容南烟玩不到一起去,凑到一起的时间多了,难免说漏嘴。唐欣聪明,知道言多必失,所以不管吃饭聚会,能不开口的坚决不开口。
不知道她心里会有多大的秘密,积压了多少怨气。
当时和周亦礼结婚,她不情愿。奈何娘家施压,周家有权势,表面看起来确实是好选择。
可婚后……看她现在过的日子就知道,必然不会快乐。
倪穗岁觉得唏嘘。
一生荣华富贵又如何?还不是逃不过被人左右的命运?
都说父母爱子,为计之深远。但唐欣家,似乎把她当工具了,一个能延绵家族兴旺的工具。
“二嫂有弟弟吗?”倪穗岁问。
“嗯。”周亦行侧过脸看她,似乎惊讶她怎么猜到的。
“明溪家里也有个弟弟,她被她爸妈当成血包吸。”倪穗岁叹息一声,“二嫂家,应该也是这样吧?为了儿子的前程,把女儿舍掉。找一个看起来不错的婆家,也不管她是不是幸福,只要能对她弟弟的前程有帮助就行。”
“你知道的还挺多。”周亦行轻哼,“怎么,怕自己以后也这样?”
“我没有弟弟妹妹,我只有我自己。”倪穗岁看向他,“况且,我要应该也没二嫂这么大的利用价值。”
更重要的是,她根本就没有高嫁的打算。
倘若倪瑾山的事情能顺利办成,她找个小县城生活,一辈子不婚不育,死了请专业殡葬团队一埋,一了百了。
从小倪瑾山就跟她说,就她一个女儿,只要她不犯法,以后想做什么都行。
如果有一天要嫁人,那就先把婚前财产分割好,给足她面子,也给足她退路,让她以后受了委屈就回家。
倪瑾山还说过,不在乎女儿是不是离婚,只在乎她是不是过得幸福。
倪穗岁鼻子酸,揉了揉。
周亦行点了支烟,“宴会走个过场而已,你到时候如果不想待了,就跟我说。”
“嗯。”
她一直不喜欢这种宴会,不过这次例外,倪穗岁也想多了解一些周家,更想吃瓜。
陈嘉这次换了风格,给她选的礼服是缎面鱼尾裙,珍珠白的颜色,不抢风头,够大气稳重。举办宴会的地点就在云城饭店,一整层都被包下来了,排面很足。
倪穗岁在这儿见到了不少熟人,除了周家人,还有漆店的程老板,以及周准的朋友林秋野。
他曾经跟周准打听过倪穗岁的事儿,周准知道他惹不起自己三叔,压着没让他轻举妄动。
还有一个熟人,倪穗岁也看见了。
就是当时大晚上,趁乱占她便宜的曹公子,曹诚。
她留意观察曹诚的手,谢天谢地,周亦行没有真的把他手剁了。
可他不管做什么都用左手,显然右手是不顶用了。
没剁了,但废了。
周亦行下手太狠,倪穗岁回想起那一幕就觉得心惊肉跳。感动他把自己当回事,又害怕他违法乱纪。
“倪小姐。”曹诚注意到倪穗岁在看她,端着杯子过来。
“……曹公子。”她本想说一句不好意思,又觉得说出来了,是打周亦行的脸。索性闭嘴,打个招呼就算完。
“你挺有本事。”曹诚轻声笑,“周亦行为了你动我,我爸不会放过他。”
“曹公子,人做错了事情就要认。”倪穗岁盯着他的手,“当日你若不是色欲熏心碰我,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人在做天在看,谁对谁错,老天自有定夺。”
“是吗?”曹诚突然笑了,笑得挺欠揍。“那你说,你爸是不是也做错了,所以老天有眼,让他直接死在了监狱里,连妻儿老小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嗯?”
这话戳到了倪穗岁的软肋。
也戳到了她身上所有处于蛰伏状态的刺!
当日倪瑾山的事情,确实轰动云城。可曹金山跟自己家没有生意往来,也没有竞争关系,纯属陌生人。倪家如何,还轮不到他评价!
“曹公子,看来我男人当日,还是手下留情了。”倪穗岁沉下脸,攥着杯子的手收紧,她心里堵着一口气,堵得她心口发紧。
“别以为你傍上周亦行就万事大吉了,他玩你而已,又不会跟你结婚。”曹诚轻哼,“等你们分手,倪穗岁,我一定找机会弄死你。”
曹诚表情阴狠,他也是被他老子惯坏了,不知天高地厚。他和周准的差别在于,周准最起码有分寸,他半点也没有。
倪穗岁没爆发,轻声笑,维持表面的镇定,用余光寻找周亦行。
曹诚不傻,知道倪穗岁要找人,脚底抹油立即开溜。
还以为有多大能耐,原来也是个欺软怕硬的。
倪穗岁轻哼一声转身,才发现周亦行就在她身后不远处站着,目光沉静如湖泊,不过是冬日里的湖泊,湖水凝结成冰,寒得直击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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