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叶宛卿从画舫二楼下来,温温和和地开口:“世子也觉得,逗风川和惊尘很有趣是么?”
风川和惊尘满脸感激。
楚安澜扬眉,顺着竹竿往上爬:“没错,他俩一板一眼的,逗起来可有意思了。
随风也是,跟了我就没见他笑过。我就爱逗得君子急眼,冰山崩塌,哑巴说话……”
这可真是恶趣味啊。
叶宛卿含笑摇头,看向两个近侍:“船舱内有条逃生用的小船,你们取出来用吧。”
两人行了个礼:“属下不会走太远,郡主与世子安心休息。”
叶宛卿点头:“嗯。”
两人划着小舟离开。
人一走,楚安澜便抓着叶宛卿的手上画舫二楼:“我有惊喜要给你。”
惊喜?
叶宛卿不明所以,跟着楚安澜上楼。
进门之后,楚安澜将蜡烛拨亮了些,才从袖口中掏出一物:“喏,给你。”
叶宛卿接过:“这是?”
楚安澜给她的,是一个做工极为精巧的红木小木盒。
楚安澜眸光灿烂,催促道:“我今日去酒楼时遇到的,你快打开瞧瞧,看喜不喜欢。”
叶宛卿揭开木盒盖子。
只见,红木盒内,摆放着一对极为精巧的玛瑙银戒,颇有异域风情。
在银色指环的衬托下,蓝色玛瑙越发剔透水润,宛若雪后清空,纯粹得没有一丝杂质。
楚安澜笑问:“喜欢么?”
“喜欢的。”叶宛卿点头:“京中的玛瑙,大多都是艳丽的红色玛瑙。
蓝色的,我只在太后和皇后宫中见到过,唔……母亲也有一条蓝玛瑙项链。
皇后娘娘的是一整套的首饰,有耳坠子、手串和项链……
太后的那串,玛瑙珠子比较多,是她六十岁寿辰时,皇上特地命人为她做的佛珠,能绕手好几圈。”
听她说起长辈,楚安澜小心问:“卿儿,你是不是想家了啊?”
想家?
这个问题,把叶宛卿给问住了。
算下来,他们已经离京快半月了。
可,这半月的时间里,她并未思念过父亲母亲和兄长弟弟……
离京后的每一日,她都过得极为充足,也极为开心,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思索别的事。
因有楚安澜在身侧,所以她日日都很安心。
在潜意识里,她早已经将楚安澜当成了她余生的归处,有他在的地方,便是她家之所在。
她看向楚安澜,不答反问:“世子呢?世子想家了么?”
“不想。”楚安澜回答得干净利落:“我又不是没断奶小孩子,成天想着父母做什么?
你若想家了,明日写封家书寄回京吧?
新虞城的桃子,熟得正好,我们明日带人去摘一些,派人用马车送回京去。
再过一阵,便该酿桃子酒了……
光是想一想,就有好多事要做呢,哪里有时间想家啊。”
说着,他取出小的那一枚戒指,轻轻套在叶宛卿右手的食指上,心满意足道:“你戴着果真好看!我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觉得它配你!”
剔透莹润的蓝色,越发衬得她手指纤细,肤白如凝脂,白得好似在发光。
叶宛卿低头去看。
楚安澜将属于他的那枚戒指戴上,从后面抱住叶宛卿的腰,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
叶宛卿微微侧头。
楚安澜低头,亲了上去。
房间烛火长明,亮了一夜。
原本碧波清澈的湖面,翻腾起白浪,将清月撞成一湖细碎的银。
天将亮未亮时,湖心下了一场雨。
晨雨蒙蒙,烟波浩渺。
云雨初歇,楚安澜抱着叶宛卿去清理了身体,又清清爽爽地相拥入眠。
没睡多久,画舫外便响起声音。
墨言将小船的绳子系在缆桩上,又从樱香和千禧手中接过食盒、梳妆匣和衣箱,又将两人拉上画舫。
三人站在甲板上,相顾无言。
千禧问:“谁去敲门?”
樱香看向墨言。
墨言立刻道:“我不去,世子起床气可大了,若是惊扰了他清梦,他会扒了我的皮的。”
“那我也不敢去啊。”樱香后退了一步:“要不,我们就在此处等着?
等郡主和世子睡醒了,自然会出来。”
“不行。”樱香道:“世子今日上午要去市集上帮人卖菜,下午要去府衙主持公道。
再过半个时辰,早市就要开始了。”
樱香道:“你们就在这里候着,我去叫人罢。”
说着,一手拎起梳妆匣,一手拎起衣箱,步伐轻巧地上了画舫的二楼。
才迈上楼梯,船舱门便被从里面拉开。
楚安澜散着如墨长发,里衣裹得严严实实的,还在外披了件外衫:“墨言呢?”
樱香微垂着眉眼,恭谨道:“回世子,墨言在楼下。”
楚安澜往床上看了眼,压低了声音:“卿儿还睡着,便不叫醒她了。
你和千禧在画舫照看她,她若醒了,就让她在画舫上等我回来一起用午膳。”
樱香点头:“奴婢明白了。”
楚安澜伸手:“衣服给我罢。”
樱香将衣箱递过去:“所有换洗的衣物和鞋都在里面了,配饰在梳妆匣里。”
楚安澜记下。
转头,就见床帐晃了晃。
细若柔丝的声音,从床帐内传来:“樱香他们来了么?”
“卿儿,你醒了?”楚安澜立刻大步走过去,坐在床沿边,掀开床帐:“你昨夜累坏了,继续睡罢。等你睡醒了,我就从市集上买完菜回来了。”
回答他的是一片静谧。
他笑了一声,将叶宛卿的手放入被窝,准备起身更衣。
人还未站起来,手腕就被拉住。
一个没注意,就被拽得往床上倒回去。
叶宛卿“嘶”了一声,还未睡醒的声音带着一丝清哑:“给我一盏茶的时间……”
楚安澜松垮着里衣坐在床边,对着坐在妆台前的叶宛卿控诉:“你怎么可以这样?!”
他腰带都松开了!
叶宛卿扑粉的动作微滞,回过头来:“我的意思是,世子等我一盏茶,我起身,然后陪你一起去市集卖菜。”
楚安澜扭头:“哼!”
叶宛卿笑了笑,对着镜子道:“我眼下的淤青好像有些重,世子帮我瞧瞧,可遮住了?”
楚安澜脚不听使唤,立刻从床边起来,踱步到妆台前,望着铜镜中的人影。
叶宛卿眉眼弯弯。
楚安澜反倒觉得自己像是在无理取闹。
他认真端详着镜中人,原本拧巴的语气忍不住变软:“是有一点儿淤青,但不凑近了瞧,根本瞧不出来。”
“是么?”叶宛卿问道。
“嗯!”他用力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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