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由不得你。”楚安澜拍拍手:“将人送走。”
男子拳打脚踢地被扭送出了市集。
待人走后,楚安澜不由地看向叶宛卿所在的方向。
她坐在一处卖糖水的铺子边,桌子上摆放着竹筒糖水,眸光盈润地注视着他。
两人眼神交汇后,楚安澜灿然一笑。
叶宛卿莞尔。
楚安澜摸了摸鼻尖,收回视线:“卖菜了卖菜了!有需要买菜的么?
今晨刚摘的蔬菜,新鲜又便宜!”
路人重新围拢过去。
楚安澜个子长得高,人又长得极为好看,衣着又很贵气,往那儿一站,便是一道极为惹眼的存在。
就算奔着他的脸,也会有不少路人去买菜。
樱香感慨:“原以为,世子会不习惯民间的生活,没想到,他连卖菜都卖得这般好。”
叶宛卿眸色温柔:“他的适应能力强着呢,无论是在京中还是在别处,只要他愿意,就可以生活得很好。”
千禧道:“就算将来皇上要收回敦亲王府的荣宠,以世子的能力,也能养好郡主吧?”
“千禧。”樱香轻斥:“不可乱说话。”
“我就是打个比方。”千禧吐舌。
叶宛卿唇边笑意未减:“嗯,即便将来落魄了,只要有世子在,就不必担心会饿肚子。”
“世子养着郡主,郡主再养着我们……”千禧掰着手指道:“忽然觉得,还是做奴婢最划算了。
做奴婢的,只要跟对了主子,就不需担心饿肚子。”
叶宛卿哭笑不得:“给人做仆从,还需看人脸色过活,难道,你就不想自己做买卖,自己做自己的主么?”
“不想。”千禧回答得干净利落:“自己做买卖,劳心费力不说,收入还不稳定。
奴婢给郡主做事,又清闲又有钱。
这么好的活儿,世上可不多,奴婢可得抓紧了。”
樱香笑:“奴婢觉得千禧说得极为有理。”
叶宛卿失笑:“如此,我与世子可要好好攒钱,努力养好你们。”
主仆三人笑成一团。
整个上午下来,楚安澜卖掉了五筐蔬菜。
鹉娘拿着沉甸甸的钱袋,脸上终于有了笑意,连带着和楚安澜说话也慈和了不少。
眼看着,市集上的人越来越少。
买菜的人,也越来越少。
鹉娘将钱袋收好,看向楚安澜:“剩下这筐菜,卖不了啦,世子要认输么?”
认输?
楚安澜道:“本世子就算是胸口插着箭,快要死了,都没向人认过输。”
鹉娘:“……”
楚安澜活动了酸疼的手腕和腰肢、脖颈:“今日卖不完这筐菜,我不走,你也不准走!”
鹉娘:“……”
墨言将人送完,回来见竹筐里还装着一整筐的紫苏,不由担忧:“世子,要不,属下将这些紫苏买了吧?”
晒了一上午,他都心疼。
楚安澜却正色:“不行!我说了要卖出去,就一定能卖出去!你走开些,别挡了我卖菜!”
墨言干巴巴应道:“哦……”
“站住!”楚安澜叫住他:“你去附近的酒楼订个雅间,多点些卿儿喜欢吃的菜。
同她说,中午不必等我用膳。
此外,你给我送两份饭菜来。”
墨言点头:“属下明白。”
楚安澜又转头看向鹉娘:“你有忌口么?”
鹉娘欲言又止一番后,叹气道:“你们自己吃便好,不必管我,卖完菜,我还要回去给我儿媳喂饭。”
“给你儿媳喂饭?”楚安澜疑惑:“这话是什么意思?”
鹉娘还未开口,先前说话尖酸的妇人便先开了口:“咱鹉娘可怜着呢。老伴早死,儿子也没了,儿媳还是个瘫痪的。
她日日种菜卖菜,就是在给她儿媳攒治病的钱呢。”
“用不着你多嘴!”鹉娘瞪了那妇人一眼,对楚安澜道:“再卖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还卖不完,我就该回家了。”
楚安澜若有所思:“好。”
他招手叫过墨言,低语了几句。
叶宛卿正陪着樱香和千禧低头研究桃子的吃法,墨言就走过来:“世子妃,世子让属下找您,取几两银子。”
“几两?”叶宛卿问。
墨言挠头:“一百两……”
叶宛卿看了他一眼,吩咐道:“樱香,拿两锭银子给墨言。”
墨言接过银子:“世子说,这银子稍后要送给鹉娘。
鹉娘的丈夫和儿子都死了,家中只剩个瘫痪的儿媳,很是可怜。”
叶宛卿闻言,看向鹉娘的方向:“待会儿卖完菜,我同她回家去看看吧。”
最后半筐紫苏,再无人问津。
就连旁边碎嘴的尖酸妇人,也收好卖完菜苔的筐子,拍拍屁股起身回家了。
市集上,人越来越少。
叶宛卿也带着樱香和千禧去城中闲逛去了。
楚安澜闲得啃黄瓜。
一根黄瓜啃完,他望着竹筐里的紫苏叶:“花婶,我不会真的要去你家干农活吧?
你家平日都有什么活要做?浇水?翻地?
先说好啊,像挑粪这种又脏又累的粗活儿,我是打死都不会干的。”
花婶递了个小凳子给他:“再等半盏茶的功夫,若是还卖不完,就不卖了。
先前同你打赌,说你让你去帮我干农活,都是随口一说罢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你是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我自己的活儿,哪里需要你来帮我做?”
“那可不行。”楚安澜正色:“本世子八尺男儿,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我话都放出来了,岂能不作数?不过,你得给我安排些轻松一点的活。”
花婶微不可见地笑了一下:“世子倒是和我见过的别的世家公子不一样。”
“你还认识别的世家公子?”楚安澜好奇。
花婶怔了怔,才略微自嘲地道:“算不得认识吧?只是年少时接触过……”
她因常年操劳和日晒而略微浑浊的双眼,透过市集低矮的房屋看向远方。
“别卖关子。”楚安澜坐在小凳子上:“我一听你就不是一般人。
你算术比别人好,说话做事也同一般的农妇不太一样,我瞧着你是个识字的。
你是不是从别处迁来临安城的?”
花婶被问住。
好半晌,她才道:“嗯,很多年前就来临安了,房子啊,地啊,都是挣了好多年才攒下的。可惜,当初跟我一起挣这些家产的人啊,是个短命鬼,早早就撒手人寰了,都没个命享点清福……”
说着,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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