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国前线,统帅巫起的军帐里,迎来一位不寻常的客人,他的死敌贺义正。
巫起突然退兵、主动归还城池,让贺义正深感迷惑。很难想象,这是敌军的好意,但若是阴谋,到底会是什么阴谋呢?
他先派了一名使者去见巫起,探查底细。结果巫起什么都没说,只给了使者一份“邀请函”,直接邀请贺义正去陆国军营,与巫起会面。
两军对垒的统帅,直接会面,虽然并不罕见,但也不是说会面就会面那么简单。
贺义正的属下将领全部反对,没一个支持。担心这是巫起的圈套,天知道他们会不会设计扣下贺义正。
贺义正经过再三权衡,还是决定赴会,“鸿门宴”也要闯一闯。
只带了四名随从,贺义正孤胆踏入巫起军营。
巫起倒也谦恭热情,亲自到营门相迎。
两位战场上你死我活的敌对将领,第一次相对坐于宴席之前。
贺义正开门见山:“巫将军,贵军突然主动退兵、归还我方城池,在下万分感激。但不知是何原因,可否告知。”
“贺将军果真不知?”
“确实不知。”
“陆国已经换了新皇帝,更改新国号,难道你不知道吗?”
“什么?是真是假?什么时候的事?”
“当然是真的,寒促已经倒台,小陆陆皇帝被废,陆国的寒促专制时代已经结束了。”
“那现在的皇帝是谁?”
“陆国当今皇帝,是皋滔陛下,前朝老皇帝天昊的独子。”
“天啦,发生这么大的事,贺某一无所知。贺某真是孤陋寡闻,让人见笑了。”
“可以理解,两国敌对,信息封闭。真相被故意掩埋,谎言倒是畅行无阻。”
“以前听说过寒促与皋滔的尖锐矛盾。这么说,皋滔继位,应该不搞寒促那一套了吧。”
“是啊,你说对了。皋滔完全颠覆了陆国旧有体系,可谓是改天换地、焕然一新。单说这次我军主动撤军,就是皋滔下达的命令。他力主两国和平,用率先撤军、归还城池来表达他的和平诚意。”
“原来如此,敢这么做真不简单啊。”
“不怕你见笑,当初我接到撤退命令的时候,就是表示反对的。谁会这么傻,把已经到手的东西还给人家?何况这是五座城池的巨大利益。结果皋滔连续发来十道圣旨,措辞严厉,要求我必须执行。我这才很不情愿的撤了军,当时心情不好,索性也没和贵军打招呼了。”
“哈哈,难为将军了。那将军现在应该想通了吧。”
“现在好多了。皋滔这么做,从陆国长远利益讲是有利的。就说眼前,你我同坐一席,把酒言欢,岂不比战场厮杀流血,更加自在?”
“说得对,巫将军。贺某也是非常拥护两国和平的,这种对千万民众没有利好的战争,是该停止了。但愿你我再也不要在战场上刀兵相见。”
“但不知贵国龙帝陛下是否同意和平停战。据我所知,你们的龙帝夏介对陆国恨之入骨,发誓与陆国不共戴天。”
“是啊,他受过寒促一个人的虐待,却把仇恨针对整个陆国,要求整个水国为他一人报仇。这一点,贺某也无能为力,只希望皋滔陛下有智慧说服他吧。”
“不怕得罪贺将军。若局势迫使我们不得不又要在战场上拼杀,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哦。”
“那是自然,彼此彼此。这是未知之事,姑且不提。我这里倒有一事,要向巫将军打听。”
“但讲无妨。”
“我有一个胞妹,多年前,被朝廷送去贵国和亲……。”
“啊,你不用说了,我知道,是嫦娥大人吧。”
“嫦娥大人?”
“对,她现在在陆国朝廷,担任谏议大夫一职,是皋滔身边的重要人物。”
“啊,她入朝作官,你确定是我小妹吗?”
“哈哈,这个怎么会错呢?陆国朝廷只有一个来自水国的女人,也只有一个人叫嫦娥,你小妹不是她,还能是谁?”
“她不是嫁给皋滔,当了太子妃吗?怎么做起官来了?”
“是啊,嫦娥初到陆国时,是这么说的。不过皋滔登基后,立即发布了全国诏告,声明他和嫦娥的婚姻无效,他们的夫妻关系正式废止。并任命嫦娥担任谏议大夫一职。”
“什么?我小妹被休了?皋滔这么做太没良心了吧,是不是做了皇帝,就抛弃了她?”
“也不是抛弃她,看来嫦娥大人也是同意的。具体细节我也不了解,应该是双方自愿、和平离婚吧。”
“这样啊,我小妹还好吗?没有被人欺负吧。”
“很好啊,她在推倒寒促的行动中,立了大功,极受皋滔看重。陆国朝廷一万年来,只有不到十个女人担任过朝廷重臣,你小妹就是其中一个。”
“哦,那就好,那就好。我一直担心她在受苦,想不到她这么有出息。”贺义正终于没忍住,眼泪奔涌而出。为了掩饰情绪,他抬手盖住双眼,但是眼泪还是从指缝间流出来。
沉默一阵,巫起说:“贺将军跟令妹感情很深啊。”
“我全家被严桧诬陷处斩,只有我和这个胞妹侥幸存活。她是我在世的唯一亲人,我们已经失散多年,我怎么能不想念她?”
“这倒也是。”
“巫将军,我还想拜托你一件事。”
“讲吧。”
“我想给小妹写封书信,劳烦将军转交小妹。”
“举手之劳,一定一定。”巫起说时,命人取来纸墨,放到贺义正案桌。
贺义正很快写好,折叠封装,交给巫起。
巫起当场叫来驿使,下令快马送去相距千里的陆国皇宫,交给谏议大夫。
今天这里所发生的一切,最后都传到水国龙帝夏介耳朵里。竟成了贺义正“通敌合谋”的罪证,兄妹亲情被怀疑有政治目的。这是后话,姑且不提。
两位将军又畅饮一番,贺义正准备告辞,回去自己大本营。
但他还没有走出巫起军营,先传来水国朝廷急报。水国京都已被血月的叛匪军包围,十万火急,夏介急令贺义正回师京都救驾。
贺义正不敢耽搁,必须马上起程。他回头对送他出营的巫起直言不讳:“巫将军,我要回师京都,平定内乱。希望贵军不会趁虚而入,袭击我边境前线。”
“放心,我们的和平意愿和策略不会变,除非你们来打我,我不会主动进攻你们。”巫起说。
“好好好,果然和平对我们大家都有利。多谢将军。”
贺义正回到自己军营,留下马炙担任临时大都督,镇守前线。贺义正分兵五万,疾驰京都。
路途太过遥远,贺义正马不停蹄、星夜兼程急行军,也走了十几天。
沿路经过许多的村镇,看到的,都是一片凄凉景象。过去人丁兴旺的村镇,如今都变得人迹寥寥,一片荒芜。枯树上面,只有黑鸦哀鸣。
道路之上,到处都是流浪乞讨、逃难躲灾的人群。
所有这些灾难,都是血月叛匪军制造的。
曾经心怀正义的起义军,成了水国最恐怖的祸害。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他们以杀人为乐,甚至杀人当军粮。他们形如洪水猛兽,所过之处血流成河、尸骨成堆,短短几年,水国一半人口死于内乱。
引起这种内乱的,正是那个昏庸腐败的朝廷。最可恨,那些愚蠢又自私的权贵们,从来不认为自己有错,总把国家灾难的责任推给“刁民”。
要照贺义正的意愿,他真不想去救那些朝廷权贵,救了他们,他们回头又对平民百姓极尽欺压。但相比朝廷,血月叛匪军更加邪恶恐怖,若让嗜血的叛匪军掌控了水国,那就是水国的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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