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胡言德同志没来吗?”
点过鹿扇的名字之后,秦伟东的眼神落在鹿扇身边的空位上,随口问道,语调依旧平和.
各支队与处室的一二把手,都参加了这个中层干部大会。胡言德是刑警支队副支队长,二把手,鹿扇之后,就轮到他。
鹿扇答道:“报告秦书记,胡副支队长缺席!”
“为什么缺席?”
鹿扇立即答道:“不清楚!他没有请假,也没有来上班,这两天,我都没有见过他!”
秦伟东的眉头蹙了一下。
好几名与会干部的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神色。胡言德从来就不曾正儿八经上过班,公安局就好像是他家里开的他想来就来,不想来,也从不需要理由,更不需要向谁请假。以往这样的会议,他也经常缺席的,就算是何福明主持会议,胡言德亦是一样的德行。
秦伟东的眼神落在祝栖凤脸上,淡然问道:“祝主任,你没有通知胡言德同志来开会吗?”
祝栖凤的脸色,变得很不自在心里暗暗腹诽。她通知过胡言德的,但话还没讲完胡言德便毫不客气地挂断了电话。整个公安局,都知道祝栖凤是何福明李成钢的心腹之一,大伙一般对祝栖凤也都是客客气气的,唯独胡言德,对祝栖凤从来都没有好脸色。
可是现在,祝栖凤还不得不给胡言德圆这个谎,尴尬地说道:“秦书记,是这样的,胡支队刚好病了,在医院住院……”
无论如何,总得找个理由遮掩一下。不然,这也不大不小是个把柄,被秦伟东抓住了,可以做做文章。
“哦,原来是这样啊。胡言德同志是什么病?那么严重!在哪个医院住院?”
秦伟东便露出很关心的神色,问道。
“这个……这个什么病我也不清楚。要不,我待会打个电话问问吧。”
祝栖凤支支吾吾地说道,感觉背脊上凉飕飕的。秦伟东明明露出的是关心的神色,在祝栖凤眼里,却是说不出的“阴冷”。
这位年轻书记的眼神,好不犀到!
秦伟东点点头,说道:“嗯,好。都是局里的同志,应该多加关心。胡言德同志病了,办公室应该派人代表组织去慰问一下。”
祝栖凤连忙答道:“是,谢谢秦书记关心,我会安排好的。”
秦伟东微微颔首,目光又望向前方,说道:“同志们,现在大家就算是认识了。从现在开始,我们的工作,要走入正轨。我昨天在政法系统干部大会上说的话,也许有些严厉,但银州的治安形势,容不得我们再按部就班地搞下去了。
如果这个治安,我们搞不好,我们政法机关在银州群众的眼里,就再也没有任何信誉可言。我想,作为人民警察,总是被群众戳脊梁骨,大伙的心里也不好受吧?”
秦书记的语气严肃起来,神情也严肃起来。
与会干部们神情肃然,正襟危坐。昨天开大会,秦伟东在台上疾言厉色,下面不免有人撇嘴巴。今天开小会,这种怪样子可就不敢做了。就这么三四十来号人,秦书记的眼神,厉害着呢!
不过秦伟东也知道,这些人多数还是在心里不以为然。根据秦伟东目前了得的资料来看,银州市局很多局领导和中层干部,或多或少都跟胡言德有点牵扯。这也很好理解,据副局长胡保平说,胡言德可能有些来头,具体是什么来头他也不清楚,还有胡言德本身又是刑警支队的副支队长,人情面子,是一定要给的。正是因为这种有牵扯的干部占了多数,大伙心里也就有了“法不责众”的念头。
秦书记再强势,也不能一上来就将局里一多半的副职和中层干部都给换了,还得依赖这些人去完成公安局的正常工作。至于嘴里说得厉害不厉害,那就是领导风格的不同了。有些领导,是雷声小雨点大,平时和和气气,笑容可掬,背地里玩阴招下刀子,眼睛都不眨一下。这种领导很可怕。还有的领导,则是雷声大雨点小,甚至光打雷不下雨,平时板着个脸,话说出来吓死人,但动真格的时候,却软了吧唧的,草草收场。这种领导,会受到大伙的“拥护和爱戴”,但不会有什么威信。
秦伟东,估摸着也是后一种人吧?
人就是那么现实,只看实实在在的东西,秦书记想一来就吓住咱们,这想法可是天真了点。
“别的问题,咱们押后再谈,先谈一谈队伍建设的问题。队伍建设,首要一点就是要树立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道德观。正人先正己!实话说,银州的治安状况这么糟糕,大案要案的发案率居高不下,侦破率却不断地降低,这跟在座的诸位,是有密切关系的。今天我在这里,不想批评谁。这个东西,和大环境有一定的关系。正因为如此,我认为加强干部培训和干部交流,很有必要!”
说到这里,秦伟东略略停顿了一下,眼神在与会干部们的脸上——扫过。
大伙的耳朵顿时都竖了起来,眼里露出了震动之意。
这个话听上去平淡,却杀气甚重!
秦伟东果然是个狠的,上任第一天,就明白告诉大家,我要动刀子了。所谓干部培训和干部交流,在座诸位,没有谁不明白其中的内涵。
“我来银州之前,请示过省委政法委陈敬民书记,也请示过省厅封为政厅长,陈书记和省厅领导,对银州的治安形势都十分关注,也认同我的观点,加强政法机关的干部培训和干部交流,是很有必要的。有利于帮助政法干部树立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和道德观,加强业务能力,开拓眼界。所以,近期之内,我局将要选拔一批合适的干部,包括局领导、中层领导和基层干警,去省厅参加专项培训。这个培训班,是专门为我们银州市局搞的。省厅培训中心将抽调专门的师资力量,对我局的干警进行轮番培训。争取在两年的时间内,把我们市局和下面区县局的干警,都培训一遍。第一期培训班,将在十五天之后开班,培训期是三个月到半年,根据培训的进度来确定。培训的规模是四十人到六十人,主要在市局选拔参训人员。这个事情,就在这一两天吧,局党委好好开会研究一下,争取在一周之内,将培训名单确定下来,上报省厅。”
秦伟东不徐不疾地说道,好像真的在谈一个普通的培训工作。
与会干部不由面面相觑,不安的神情完全浮现在了脸上。
大家也知道,秦伟东新官上任,肯定要烧火,逐渐培养自己的亲信嫡系,清理何福明李成钢留下来的心腹骨干。任何一个上位者,都会这么干,这一点殆无疑问。但想来总是需要一点时间来熟悉情况,理顺各种关系,然后才会动手。有了这个缓冲时间,大伙便能仔细筹划,从容应对。再也没想到,秦书记竟如此“凶狠”,屁股下的椅子都还没有捂热,直接就举着刀子砍过来了。
这往省厅一培训,回来之后,还有没有原来那把椅子在等着,可就真的说不准了。搞不好人还在培训班呆着呢,纪委的人就找上门来了。
谁下面干净,谁尼股下面有屎,自个心里有数。
瞧秦伟东那个狠劲,可不像是善长仁翁。
借人头立威,又不是某个人的专利,很多上位者都对这一手情有独钟,玩得很纯熟。
大伙的不安,秦伟东自然能够感受得到。干部培训和干部交流,是他在任职前,向省里的领导要来的“福利”。省委既然将他派到银州来做“开路先锋”,总归得要给他些实实在在的的东西才行。省政法系统的几位大佬,政法委书记陈敬民、副省长公安厅长封为政的态度最为鲜明,对秦伟东十分支持。这一点,倒也很好理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陈敬民和左千秋有同样的诉求,就是希望揭开银州的盖子,制造一个乱局,在后续处理的时候,获取某些好处。秦伟东直接在政法系统开刀,对陈敬民而言,效果也就更加直接。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陈敬民原是省政府的秘书长,是在省长以及后来的省委书记刘欣田的关照下提拔重用的,陈敬民与秦伟东是“自己人”。还有,秦伟东曾任省政府办公厅一处处长,而此时陈敬民是省政府秘书长、办公厅主任,两人是老上下级关系。
“另外,必要的干部交流,也要马上展开。这回的干部交流,也是全方位的。市局要交流一部分干部去省厅和其它兄弟地市的公安系统,也要交流一部分干部去下面的区局和县局。同样,省厅和其他地市的公安机关,包括下面的区局和县局,也要交流一部分干部到市局来。全面整合市局的干部队伍,提升我们的战斗力!”
秦伟东对与会同志的震惊视若无睹,继续抛出另一个“重磅炸弹”。
大部分人望向秦伟东的眼神,就不是震惊,而是敬畏了。
都说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
这话果然么?
秦伟东是真的有备而来,而且压根就没打算跟大伙耗着,准备在最短的时间内,强力掌控银州市局。原先还以为秦伟东会在市局内部搞“乾坤大挪移”,将部分局领导的分工和中层干部的工作岗位调整一下。这个关系倒不大,在绝大部分负责干部都是何福明李成钢提拔起来的情形之下,内部“乾坤大挪移”的效果,短时间内不会显现出来。
谁知秦伟东根本就不是这样的想法,直接从根子上下手。
你们不配合我的工作?
没关系!
我从外边调人进来。
谁不配合,谁就给我滚蛋!
秦书记没时间跟你们慢慢玩太极推手。
并且出手凶狠而无形,理由、手段光明正大。
无影剑再次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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