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秦缓进宫去见姜小白,此时小白正侧卧在垫子上欣赏编钟舞蹈,但表情抑郁寡欢。
见秦缓来了,倒露出几分笑模样。
秦缓明眼一看便知道一二,忙从怀里取出一瓶精力药,让姜小白服用。
姜小白不假思索便服下药,果然精神上容光焕发了许多,他唤乐师和舞女们退出场外。
安静后,秦缓问道:“桓公,可有心病?”
姜小白愁眉锁眼说道:“少了仲父,寡人心里突然落空了,以后谁还能够委以重任?”
秦缓奉劝道:“桓公,日月更替不会因为少了谁而改变,少了管相爷的确是个损失,但我们可以招揽天下贤士为齐国效力,重金之下必有勇夫的。”
姜小白茅塞顿开,拉着秦缓的手说:“秦大夫所言及是,只是,寡人还是觉得仲父的地位无人能够替代。”
秦缓拍着他的手说:“人多计谋多,多招揽几个,总会有人支高招的。”
姜小白喜形于色,他事实上已经六神无主了,只不过更愿意听些安慰的话。
秦缓又取出一瓶体力药说:“桓公,尽管放心吧,齐国不可没有你呀,要保重,要开心,今晚就找几个中意的妃子,好好快活快活。”
姜小白双手相扣,两个拇指不停缠绕,猥琐一笑。
秦缓拱手说:“我不打扰桓公的好事了,对了,臣要您提防一下易牙、竖刁和开方,他们可能会对您图谋不轨。”
姜小白一头雾水道:“怎么你也和仲父一样,他们三个哪里不好了?”
秦缓提醒道:“他们和男爵一起开过五石散的作坊,坑害妇女和未成年人。”
姜小白摆摆手说道:“是苗苗这东西带头的,他们只是受到蛊惑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唉,忠言逆耳,桓公好自为之吧。”
秦缓交给他一枚银针,说:“桓公,如果易牙给您做了什么吃的,刺探后,银针没有变黑再吃。”
姜小白接过来感到好笑,看着他问:“有这个必要吗?”
秦缓点点头,躬身施礼后,退出了宫殿,下台阶的时候正巧遇上易牙提着两个花雕檀木什锦盒,他抬手问道:“易大人提着什么呀?”
易牙似笑非笑着说:“哦,这是给桓公做的糕点,要不你也尝尝?”
秦缓摆摆手说:“给桓公做的,我哪里敢尝?快些去吧。”
说罢,秦缓加快步伐,匆匆而去。
易牙背后啐了一口,道:“呸!脚下抹油溜的挺快呀。”
随即,他转身上了台阶,直奔大殿门口。
人未到,声音先到了。
“桓公,我给您送好吃的来啦!”
姜小白坐在垫子上手舞足蹈起来:“易大人,快来,让寡人看看!”
易牙跨进门槛后,脱了鞋上了木地板上,飞奔到了姜小白近前,把什锦盒搁在他面前,坐下来,给姜小白一一展示。
这什锦盒是套层式的,类似笼屉,分三层,易牙先拿过一盒打开盖子,第一层映入眼帘的是香甜绵软的蜜三刀,色泽鲜如琥珀,粘满芝麻;去掉一层,中间一层是皮酥心脆、咸咸的大虾酥;再去一层,垫底的是香脆甜腻的江米条,挂满了糖霜。
姜小白一看,顿时垂涎三尺。
易牙又拿来另一盒,打开盖子,第一层是卷成卷的煎饼,里边包含着小葱、萝卜丝、辣椒牛肉酱;去掉一层,中间一层是一组外焦里嫩、皮薄馅大的水煎包;去掉中间一层,垫底的一层是葱油肉烧饼,咬上去就淌油,葱香肉肥不腻口。
“桓公,快趁热吃点吧。”易牙跪在地板上,从袖子里取了一副玉箸双手高举过顶献给姜小白。
姜小白接过玉箸二话没说,挨个夹来品尝,赞不绝口。
易牙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桓公且慢用,微臣告退了。”
“嗯嗯嗯,易大人慢走。”
姜小白只顾着吃,早把秦缓的交待抛到九霄云外了。
吃饱后,忽然觉得浑身燥热,胯下勃发肿胀,他脱了袍子,赤裸上半身,然后喊了一句:“来个宫女。”
可怜一个情窦未开的小宫女,散发淡淡乳香,遭遇姜小白猛虎下山,扯去了一切遮掩物,梨花带雨羞羞怯怯,本来含苞待放的芙蓉却做了红花,虎口中尚要挣扎,无奈年轻力小,经历了首场风雨狂澜,终生难以启齿……
一个星期后,秦缓上殿,观看一阵后,心中一惊,道:“桓公有疾于肌表,不治恐深。”
姜小白黑着眼圈,一摆手,说:“寡人无疾,秦大夫,赶快回吧。”
秦缓叹息一声,告退。
两个星期后,秦缓再次进殿,一看动容道:“桓公有疾已侵入体内,不治恐益深。”
姜小白披头散发,面无血色,没有回答,只是摆摆手。
姜小白环视一周,见易牙、竖刁、开方站在阴暗里,如同三尊铜像,只见双手插怀,各个怪模怪样,目光中流露凶恶。
秦缓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去。
第三个星期之后,秦缓提着一篮果子进殿来参加,望了望宝座之上,惊愕的掉了篮子道:“桓公,疾已进入肠胃,不治恐益深。”
姜小白面黄肌瘦,有气无力的回答:“寡人,身体康健。”
秦缓“哎”了一声,转身走出大殿。
第四个星期之后,姜小白眼窝深陷,人已枯瘦如柴,躺在床上。
易牙、竖刁、开方围在床前,冷冷的笑着,宫里没有旁人。
“秦……秦大夫……快去找秦大夫……”姜小白嗫嚅着。
但,三个家伙没有动,搬来椅子,一边吃着水果喝茶,一边像看病狗一样看着姜小白。
“你……你们……”姜小白表情有些僵硬了。
开方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把瓜子皮吐在他身上说:“不会有人来了,不会啦。”
易牙蹲下来揪扯姜小白的胡子,笑道:“我儿子和我媳妇好吃吧?哼哼,我也要尝尝你媳妇的滋味儿。”
姜小白的瞳孔放大了,张着嘴表示不相信这个事实。
竖刁端着饭碗在他面前晃了晃,然后拿开,朝他脸上吐口水。
当他的儿女们发现他死在宫里的时候,他身上已散发腐烂的臭味,满是蛆虫,钻在眼洞里、鼻孔中,样子异常可怖,装裹都穿不上了。
风光一世的齐桓公,凄凄惨惨的入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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