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业城内,孙权与张昭、吕蒙分座饮宴。
孙权频频举杯,吕蒙、张昭也一边欣赏歌舞一边陪着饮酒,不知不觉,酒已半酣,孙权有了醉意。
孙权踉跄着站起来,亲自给张昭斟了一杯酒说道:“子布,你跟随我兄多年,自兄去后,又辅佐我多年,请满饮此杯,让权聊表谢意!”
张昭看孙权说的郑重,伸手拿爵,饮尽爵中酒。说道:“昭微末之才,先得将军重用为长史,又得吴侯信重为军事将军,一身才学得以施展,昭每念及此,唯鞠躬尽瘁可报知遇之恩。”
孙权听张昭如此说,泪流满面继而恸哭难制,以手护面瘫坐在地。
张昭连忙站起,到孙权旁边跪坐问道:“主公何故如此?”
吕蒙连忙站起来说道:“子布先生,主公的悲痛我或可知一二。”
张昭道:“请大都督为我道来!”
吕蒙道:“子布先生可知,今年五月份,主公再次征讨合肥,又是无功而返。”
张昭说道:“主公,这世上哪有常胜的将军,胜败乃兵家常事,此次无功而返,下次再去就是了。更何况主公也不算无功而返,不是已经取得皖城嘛!”
孙权说道:“权自做了这江东之主,每日勤勤恳恳丝毫不敢懈怠,至今仍不能开疆拓土,想那大耳贼当初被曹丞相追的如同丧家之犬,若非与我东吴联合抗曹,哪里有容身之处!我东吴为联盟大耳贼不惜以妹事之,又见其没有容身之地将荆州借与他,本能望那刘备能念着姻亲之好,在取得益州之后能将荆州还我东吴,我屡屡派人去要,谁知那大耳贼坚持不还。”
张昭听到这儿说道:“主公,如今那荆州,长沙、江夏、桂阳郡不是已经还回来了么咱们已经和刘皇叔各占三郡了?”
孙权说道:“不提桂阳、长沙等郡还好,提及此事,我更是觉得心中着实恼怒。那大耳贼本说得了益州,就将荆州归还,他已得了益州,却迟迟不还,本侯派诸葛瑾用全家性命相讨,孔明才答应归还三郡,本侯派去了三郡长史,被关羽那个红脸粗汉尽数驱逐了回来。后来刘备欲取汉中,又恐曹操势大难以取胜,便派人与我东吴结盟,言说只要我东吴派兵攻打合肥以为牵制,他便把荆州南边四郡归还。要知之前我派人去要时,他的回复是待取了西凉再将荆州尽数归还。如此,大耳贼用我东吴的荆州三郡换我东吴出兵讨伐合肥为其分担曹操兵力,刘备这才取了汉中,进位汉中王。那大耳贼将我东吴如此戏耍,实在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孙权说着愤怒的将手中酒壶掷在地上。
张昭见状说道:“如此说来,那刘备着实可恨!”
吕蒙见状又说道:“想我江东人杰地灵,我主英明神武,至今还是吴侯,那刘备借我江东之势而起,如今已经成了汉中王,实在是我等将士无能,连累主公受此奇辱,末将每念及此,都惭愧的无颜面见主公。”
孙权又道:“刘备进位汉中王本侯尚能接受,可恨那红脸粗汉关羽,本侯不以其女丑陋为我儿讨之,他竟言虎女安能配犬子,如此欺我,吾恨不得枭其首,食其肉。”
吕蒙道:“主公,末将今日得到消息,当初刘备进位汉中王之际,曾将关羽封为荡寇将军、张飞封为征虏将军、黄忠封为征西将军,那关羽对黄忠就不甚满意,曾私下对左右言说大丈夫不予老卒同列,那黄忠在定军山阵斩了夏侯渊,我料定关羽绝不会一直龟缩荆州,如有机会他定会主动出击。”
孙权道:“那又如何,当初关羽镇守荆州之际,公瑾兄也曾想夺了荆州,怎奈关羽将荆州经营的水桶一般,丝毫没有讨的好处。后来鲁子敬也对荆州心向往之,无奈也不是关羽之对手,即便是关羽离开江陵北上,恐怕荆州也不是易于之地啊!”
吕蒙道:“主公,今日不同往日,往日不可得,今日则未必!”言罢对张昭说道:“自刘备归还两郡之地,主公已经派人驻扎,子布先生应该已经安排内史管理了,不知子布先生有何感想?”
张昭道:“自从两郡归我东吴之后,主公的确着我安排官吏进行治理,我本以为刘玄德仁义之辈,所到之处军民无不箪食壶浆相迎,现经营荆州多年,应该是民心所向,我东吴冒然接手必有动乱,谁知四郡之世家官吏对于我等的到来却是欢欣鼓舞,箪食壶浆相迎。此等行径大大出乎我意料,我却不知何故!”
吕蒙说道:“子布先生有所不知,关云长勇冠三军所以狂妄孤傲,再加上关羽出身低微,对于豪门大族、簪缨之家无甚好感,常善待卒伍而骄于士大夫,是故那些豪门望族对于我等到来无不欢欣鼓舞,正因如此,我才说今日不同往日。我有一计,可让主公再次将荆襄九郡收入囊中!”
孙权听闻忙道:“子明有何良策,不妨讲来!”
吕蒙说道:“如今南郡、零陵、武陵为刘备所有,关羽镇守南郡,糜芳守江陵、士仁驻公安。郝普为零陵太守,潘睿守武陵。巧的是,关羽对他们都很轻慢,他们对关羽也都早就心生怨怼,地方上豪门大族对关羽也是敢怒不敢言,这些都可以利用。”
张昭道:“此事昭不甚明了,关云长勇武过人,即便是那些人心生不满,我料他们定不敢反叛,大都督如何用计?更何况那糜竺、糜芳二兄弟自玄德公在微末之时跟随,如今都已得了富贵,士仁自河北跟随刘玄德也已经二十余年,怎么会如此轻易的背叛?”
孙权看着手下的文武首领,眼中神芒一闪而逝,哪里有醉态。
吕蒙道:“关羽急欲立功以彰显武德,所虑者不过末将而已,末将本就体弱多病,届时末将可以大张旗鼓的就医麻痹其心,关羽定然会将南郡守军调出,只要关羽倾巢而动,末将就有计策能取南郡,只要得了南郡,武陵、零陵还不是手到擒来。”
张昭道:“大都督所言有理,自从这两郡归来,昭也发现,两郡豪门大族有不少人都在关羽军中任职,且世家大族本就同气连枝,南郡、武陵、零陵三郡中也多有至交好友,只要关云长出了城,由他们出面联系知交故旧,或许以重礼,或授之以高官,必然有心向东吴之人。”
张昭本为君子,当初被徐州太守陶谦征辟,因其鄙视陶谦为人不愿为官,陶谦将其下了大狱,后为友人所救,此刻的他断然想不到吕蒙的“末将有计策取南郡”的计策居然是白衣渡江。若是张昭此刻已然知晓了吕蒙的打算,必然挂印而去。
孙权和吕蒙为张昭设计这场鸿门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若论军事,张昭肯定是外行,但是若论内政,张昭在整个东吴绝对是首屈一指的。而若要收复荆州,少不得合纵连横,对世家大族进行分化拉拢,而这些只有张昭能做到。
事实上吕蒙的白衣渡江在正史上只强调了军事的行动,在军事之外的外交和内政才是东吴能拿下荆州的关键。这场建业密谈,让张昭竭尽心力谋划纵横之事,也让吕蒙为夺取荆州多了三分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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