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帘轻摆落下,楚灵韵的声音带着一丝闷郁传出:“只因本公主技不如人,失却了那一双识人的慧眼。
原本邯城应是我之良缘,但现在着手去做亦不算迟,陈平,你终归还是会倾心于本公主的!”
言毕,她纤指轻叩马车壁,羞愤交加地道:“还不快滚,本公主的手下都还在忍饥挨饿呢!”
她的风采颇有几分昔日的韵味。
陈平不禁微微一笑,径直策马进入营地,身后的马车也随之徐徐驶入。
营中一片喧闹,肉香四溢,陈平瞧见士兵正搬运一坛坛美酒至外头。
不远处,唐青松与刘三已各自拍开封泥,斟满了一大海碗酒。
陈平翻身下马,伸出手去搀扶楚灵韵:“公主殿下是否愿品尝一下北境王府的特产佳肴?”
楚灵韵略作犹豫,便将柔夷搭在他的大手上,轻轻嗅了嗅,颇感惊奇:“此为何物珍馐?我还从未尝试过呢!”
这时,万涛与众楚兵一同走来,笑容满面地解释道:“公主殿下有所不知,这可是王爷亲手研制而成的。”
听闻是用猪肉烹制,楚灵韵不由得有些惊讶,毕竟这种食材寻常百姓家皆视为禁忌之食。
虽然行军打仗无须过于讲究,但从镇北军将士们的笑脸上可以看出,他们此刻确是乐在其中。
万涛手中仍握着酒碗,走到一旁神色变得肃穆起来,低声询问:“王爷可有何部署安排?”
陈平瞥了一眼远处欢腾的将士们,点头应道:“本不想煞风景,不过形势紧迫,还需将军提前做好准备!”
万涛闻此言心中一凛,秦军已被彻底击败,即便想卷土重来也需要时日,况且总共四十万精兵强将的损失对于秦国来说已是元气大伤,更别提楚国了。这段时间,万涛并非只是陪着那些楚兵饮酒吃肉那么简单,每当提及楚都,楚国皇帝及皇后,那些人的眼底都难掩哀痛之情,更有甚者眼中泛起了泪光。
显然,出大事了!
然而,陈平一眼便看出他在思索何事,攻打魏无央之事,他还真没有这样的打算。
他随手在万涛肩头擂了一拳,随后语气冰冷地说道:“小镇位于北方边界之地,那里的人同样是镇北王府的子民。
本王自然会庇护他们!现在正是时候去面对崔玉,希望他带给本王的消息能令本王满意!”
万涛眸光一亮:“王爷欲收回小镇?”
尽管小镇在名义上依旧归属大魏疆域,但在经历了多次与秦军的激战之后,已无人再将其视作大魏的土地了!
至于那些突然冒出来的秦军究竟从何处而来,无论是朱三的人马还是白玉京方面,至今仍未有任何确切消息!
这些潜在威胁让万涛深思熟虑,当下确实是稳固后方的最佳时机!
陈平摩挲着手指,摇头道:“本王的目标并非小镇,而是邯城!”
万涛闻此话不由倒抽一口凉气,他已尽可能地扩大思维范围设想,但仍被震撼不已。
陈平轻蔑一笑:“无数载已逝,连镇北军恐怕都忘却了,我等亦是锐不可当之辈。”
大魏最为强大的修炼军团,却只懂得一味被动抵御,无论是楚地修士来犯,抑或是秦国仙兵压境,我们都得浴血奋战,舍生忘死。
接下来又将是哪个国度?还会有多少修者纷至沓来?
此时,康成与木延手提酒坛,欲向陈平敬酒,恰巧听见此番言语。
二人闻之皆心中一震!他们镇北军与陈家军何时畏惧过沙场血战!
陈平话语未歇:“孤意在开启这一新篇章,令普天之下皆知,吾等并非易于对付之辈。胆敢侵犯镇北王府者,无论天涯海角,定叫其难逃一劫!”
他并未提及大魏,仅那寥寥北方兵马,已被魏无央分化瓦解,倘若公然声称守护整个国度,那便不再是自信,而是痴人说梦之举!
即便只是一个邯城,也绝非易事。陈平早已无数次研读行军布阵图,有关秦军的情报如雪片般飞来,这一念头自秦军初次现世起便在心中滋生,随后日臻完善。
邯城虽非修行者的战略重地,却被数座灵峰环抱其中,最近一处驻扎有二十万精锐修者,日夜兼程,只需一日便可抵达支援。若是一日内未能攻陷邯城,便会被援军拖住脚步,进而深陷秦军的重重包围之中!
然而,此战不得不打,胜,则可威慑四方势力,陈平方能抽身重整那些散乱不堪的队伍!
咚!
万涛尚未回神,身后已是叩拜之声,康成与木延异口同声道:“愿以生命相随,效忠王爷!”
“镇北军的牙锋犹在!”康成胸中憋着一股热血,巴不得高声宣告于世。
木延紧随其后,坚定应和:“陈家军的战旗依旧猎猎作响,无人敢于逃避战斗!”
万涛此刻才恍然大悟,全身颤抖,并非出于恐惧,而是激动无比。他亦屈膝跪于陈平面前:“王爷所言极是,此战必须反击,切不可让战场染指御北城的土地!”
陈平挥了挥手,摇头苦笑:“罢了,本欲让你们欢聚畅饮庆功,没想到竟都听了进去。”
康成首先放声大笑:“还有何事能比这更为痛快淋漓?末将在无肉之食也可痛饮三大坛美酒!”
木延接过酒坛,猛灌几大口,低声咆哮:“痛快,实在是痛快!”
他口中所说的痛快,究竟是饮酒之乐,抑或是即将奔赴战场的壮志豪情,在场众人并无细究之心。陈平接过酒坛,也随之豪饮一番。
此时的酒虽然度数不高,原本并不太合陈平口味,但此刻竟也品味到昔日镇北王与众老将军共饮时那份激昂之情。
“好!”陈平握拳高举,万涛稍愣,随之亦举拳呼应,紧接着是木延与康成。
四人的拳头紧紧相碰,汇聚成一股决然之意。
康成嘴角牵动,忽然开口:“末将失言了!”
其中错误之处,众人皆心知肚明,这也是康成首次亲口承认错误。
万涛张了张嘴,未曾言语,陈平微扬眉毛:“既知有过,便去战场上斩敌立功吧!”
康成重重地点点头,眼中闪烁坚定:“王爷请容我继续生存,让我有机会洗清罪孽,以修行赎罪!”
过去的十年里,他日日夜夜期盼着解脱的那一刻,然而今日,康成不愿如此憋屈地赴死。他誓要亲眼见证镇北junchangqiang所指之处,天下万国俯首称臣的那一日!
陈平口中虽宣称不饶恕康成,却并未动手取其性命,这一点康成心中明了,所有的镇北军将领亦心知肚明。
此刻康成坦诚表态,愿意担当先锋,勇往直前,无所畏惧地面对生死!
陈平将手中酒坛递予康成,豪迈地道:“今夜让我们畅饮至醉,明日大帐中再议大事!”
原本想私下交待给万涛的事情,既然已被众人听见,那就索性在此布局一番!
“遵命!”
众将领回到营帐时,士兵们已经开始欢饮,这是镇北军的铁律:每逢庆功宴,无论身份高低,无需等待任何人,敞开胸怀尽情享用!
陈平目光落在楚灵儿身上,只见她机智地坐在镇北军与楚兵之间,身后则是猎猎飘扬的陈家军军旗。
刘三捧着两只酒碗走近:“王爷,请饮酒!”
陈平接过,答道:“好!”随后仰脖一饮而尽。
行走间,他又连饮二十几碗,直至来到楚灵儿面前。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抬起手指指示:“给我盛碗肉羹,多添些汤汁,空腹喝酒真是折磨人。”
楚灵儿早已安排妥当,此刻正好端上,听到他的话,不禁嫣然一笑:“王爷这般对待贵宾,似乎不太得体吧。”
陈平笑了笑,接连灌下两大口酒,这才回答:“对于自家夫人,何须客气,过于拘泥反而显得生疏。”
他的话语清晰有力,在围观的楚兵环绕之中,虽然楚灵儿明白他是有意表达立场,脸颊仍不由得微微发热,低声嘀咕:“镇北王可别误会了,本公主还未嫁入王府呢!”
陈平敏锐地捕捉到其中的关键,转头回应:“公主可是急于完婚?”
“你——!”楚灵儿羞愤难当。
陈平见状不再戏谑于她,转头望去,只见楚灵儿碗中的食物仅有几片稀疏的瘦肉,满是汤水。
他摇头叹道:“如此食用,实无滋味。行伍之人食猪肉,便该带着骨头一起嚼食,啃整根骨头方显痛快淋漓!”
说着,陈平挥手唤来朱三:“速去挑选几根肉多的整根骨头来!”
朱三笑容满面地应承:“早就为您预留好了,厨子要剁骨头,都被王老三拦下了!”
那些骨头炖得软烂无比,轻轻一碰便骨肉分离。陈平为楚灵儿精心挑选了两根略带瘦肉的骨头。
“品尝一下。”
“公主!”
侍卫们同时皱紧眉头,他们固然也觉得这种吃法美味,且与镇北军相处融洽。然而楚灵儿身为公主,一举一动皆需遵循礼数,怎能这般直接啃食骨头?
楚灵儿扭转头瞪了他们一眼,不予理睬他们的劝阻,拿起骨肉咬了一口,双眼顿时闪烁出惊喜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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