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8.
轻轻的推开已是打开了一半的房门,童远的眼睛也是随着那扇门的打开而徐徐的移动着。
就在那扇门将要被完全打开之际,童远看见了,一个佝偻在墙边的身影。
那个身影穿着一身破旧的麻布衣裳,蓬乱发灰的头发一绺一绺的粘连在一起,像一堆被弄乱了的杂草。
紧贴在了双膝上而让人看不清面目的头脸,就像是一个受到了什么委屈,正在埋头哭泣的小姑娘。微微颤抖着的双肩,既像是在抽泣,又像是在害怕着什么,正瑟瑟发抖。
“娘?”童远觉得他自己的身子也颤抖了起来,口中呼唤着母亲,心中却是惴惴的又是期望她就是自己的娘亲,又是希望着她不是。
期望她是,是因为童远太渴望找到他的母亲了,希望她不是,则是因为,她的母亲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娘?”童远在呼唤了一声之后,那个佝偻着的身影并没有发出任何的动作,只是双肩的抖动似乎更剧烈了一些。童远不得不更大声的呼唤了一声。
也许是这声呼唤太过大声了些,那个佝偻着的身影像是被吓了一跳般的,埋在双膝上的脑袋忽的一下抬了起来,抱在双腿上的双手也是忽然张开了一只,另一只则是撞在了墙壁之上,发出了“咚”的一声。
这个忽然的动作,还有那手背撞在了墙上所发出的声响,都一下子的,让童远的那颗心揪了起来。直到此刻他也不能确认,眼前的这个身影是否就是他的娘亲,但无来由的,他就是会因此而揪心。
抬起的头依然很低,童远的视线是从上往下的,并不能看清那张只显露出了四分之一的侧脸。但是他的心,却是在怦怦的跳着。
终于的,那张脸像是发现了童远,于是她将头慢慢的转了过来。童远也将双眼死死的盯在了那张转动着的脸上。
“娘!”终于的,童远认出了那张脸,虽然那张只是转到了一半,已是面目全非的脸,不该被人认出来,但童远还是将她认了出来。
一把将门推到了墙边,童远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了他娘的跟前,蹲下了身子,双手就要去捧他娘的双肩。
“啊!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谁知这一系列的动作太快了,竟使得他娘在一声声的尖叫声中,又将她的头脸埋进了双膝之中,双手也是再次的抱在了腿下。似乎只有如此,她就能屏蔽掉任何的危险,与恐惧。
“娘!娘亲!是我啊!您的儿子,童远!”童远双手捧在了他娘亲的双肩之上,没有来得及细想,为什么他的娘亲没有将他认出来。只是在大声的呼唤中,想要告诉他的娘亲,他是童远,她的儿子回来了。
但是,如此清晰明了的呼唤,并没有能唤起他娘的认同。相反的,还因为童远在激动之中的呼唤声太过的大声了,而彻底的将她给吓坏了。
不仅没有再次将头抬起,在童远双手捧住的她的双肩,还抖动得更加剧烈了,连带着整个身子都是抖动了起来。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一遍又一遍的,她只是在重复着这句害怕中的话语。而对于童远的呼唤,她却像是听不到一般,即便是听得到,也像是听不懂。
童远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一遍遍的呼唤着,告诉着他的娘亲,他是谁,他要带她走,带她去没有危险的地方……
可不管他怎么说,说什么,似乎他的娘亲都听不见,也听不懂似的。感受着他娘的身体抖动得愈发剧烈了,童远也是有些担心了起来。
忽然的,他发了一下狠,用双手按住了他娘的双肩稍微的使了一下劲儿,想要将他娘的头抬起来,能够看到自己。他相信,只要他娘能看一眼他,看清他的模样,他的娘亲就一定能认出他来,也就不再会感到害怕了。
可就是这一下,童远非但没能帮助他的娘亲抬起头来,却是将他娘亲的整个身子都给抬了起来。
“吓!”童远的心中大惊!不是因为他使的劲儿太大了,而是因为他的娘亲,竟然是如此的轻盈,轻到就像是一层薄纸一般。
之前他在捧着他娘的双肩时,就感觉到了娘亲的双肩似乎比原来消瘦了许多。可即便如此,他也是没有想到,他的娘亲会瘦弱到了如此的地步。
赶紧的将他的娘亲轻轻的放回到了地上,童远已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即便是将她的身体整个的抬起来了,她也不肯将埋在双膝之中的头抬起。这样的举止,既是让童远无法理解,也让得他束手无策。
“怎么办呢?”童远在心里一遍一遍的问自己。在将他的娘亲放回到了地上后,或者说,当他将他娘亲的整个身子抬离地面之时,她娘之前还在不停呼叫着的“不要过来”就戛然而止了。直到此时,除了身体上的微微颤抖,他的娘亲就那样安静的佝偻在墙边,即使蹲在她面前的,是她唯一的儿子,她的亲生骨肉,她也毫无反应,就那么静静的佝偻着。
“不行,我还是先把娘带出去吧。实在不行,他今日也先顾不得那七长老了。还是要先把他的娘亲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才好!”在陪着她娘在地上蹲了好一会儿后,童远才终于的冷静了一些。也是到了这时,他才想到了,应该先将他的娘亲带离这个可恶的地方,带到一个舒适而安全的地方,接下来的事情才能慢慢的处理。
想到了这里,童远也是不再犹豫的一伸手间,再一次的将他的娘亲抱了起来。只是这一次,他是以公主抱的方式抱起了他的娘亲。
抱起了娘亲之后,童远便是转身的离开了这个杂物间,直冲楼梯而去。
几息之后,抱住他娘亲的童远从鸽子楼中走了出来。当楼外的阳光洒在童远与他娘亲的身上时,童远才感觉到之前的那个鸽子楼里,是如何的阴冷与晦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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