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低垂着脑袋,神色怅然。
目光闪烁着微微光芒,像是在回忆曾经的的过往。
似乎那段往事并不开心,以至于他又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
陈靖韬默默的看着这一切。
直至此刻,他可以明确眼前的这位老人家就是飞松道长。
当然,这件事其实一开始就已经看出来了,只是飞松道长一开始不愿意承认,所以陈加吉也没有点破。
而直到现在,飞松道长见识了陈靖韬的厉害,心里也为之诧异,表露出愿意与之交谈的意愿。
直到此时,才真正以飞松道长的身份,与陈靖韬交谈。
惆怅了片刻之后,飞松道长叹气道:“其实我自己的问题我自己知道,外面的人都说我脾气古怪,性格怪异,但其实我一开始也并不这样,只是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我的心里始终过不去这个坎,所以才渐渐的发生了变化,每每想到那些事,或者是被外人讥讽嘲笑,我的脾气就再也止不住。”
“唉,说到底,还是我自己的问题,是我自己控制力不够啊。”飞松道长深深的叹了口气,面色无奈。
陈靖韬突然说道:“听你这么说,我觉得你最大的问题就是你的心病。”
陈靖韬心中好奇,究竟是什么事情让飞松道长变成了现在这种脾气?以至于让他产生了心病,而且还这么久都没有治愈。
“你这么多年都是这个样子,说明你的心病已经比较严重,如果不能够解开的话,说不定你会被它困扰一辈子,道长,你自己的心病你自己清楚,你应该也知道我并不是危言耸听。”陈靖韬淡淡的说着,目光直视着飞松道长。
此时,虽然陈靖韬坐在客人的位置上,但表现更像是主人,稳重老道,心绪平静。
飞松道长坐在主位上,却更像是一位来寻医问药的患者,满目哀愁的向对方吐露自己的心声以及多年的委屈。
“你说的没错,我自己的问题我自己知道。”飞松道长复述了一遍方才的话,神色惆怅,继续道,“虽然我自己也想过这样不好,也尝试过寻找方法,让自己从中走出来,但奈何医者不能自医,我始终没能成功。”
“因为过去的一些事情导致我现在的脾气变得喜怒无常,连身边的亲人朋友都远离我,我很想控制,但是控制不住,我仔细琢磨了一下,觉得确实是因为自己的修行不够,所以才会变成这样。”飞松道长说话时候的表情显得十分落寞,似乎对这件事感到无可奈何。
他也不是不想改变,只是他压根儿就控制不住。
脾气一上来,那些难听得话自然而然就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了。
亲朋好友也受不了他的脾气,逐渐远离,不与他来往。
他能怎么办?
他也很无奈啊。
他觉得都是因为自己的修行不够,还无法做到控制自己的心绪,做不到静如止水,更做不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所以,才会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
你问他心里后悔吗?
当然后悔。
可是没办法。
追悔莫及。
你问他心里难受吗?
当然难受。
谁被亲朋好友疏远还会开心的?
可是就算后悔,就算难受,又能怎么办呢?
事情已经这样了,他也改变不了。
只能一个人默默的承受。
陈靖韬不说话。
就这么默默得看着飞松道长。
从飞松道长脸上的表情,陈靖韬可以清楚的看见他脸上无奈和无助。
就像是一个被人抛弃的孩子,走投无路,更无人相助。
没哭出来就已经算好的了。
陈靖韬知道此时并不是插话的好时候。
对方正在感情宣泄关头,如果自己贸然插话,说不定会适得其反。
还是不说话比较好。
有时候沉默比说话更管用。
当一个聆听者,会比用巧妙的语言安慰人更让人心情舒畅。
更何况,他本身也不太会安慰人。
所以就这么一直默默得看着飞松道长继续往下说。
“人生在世,谁没有七情六欲?就算像你我这样的修道之人,讲究的也是顺其自然,顺势而为,我心里有火气,肯定忍不住,心里有委屈,同样也需要宣泄出来,我一向秉性而为,有什么脾气,有什么心事从来不藏着掖着,但这样的后果就是我身边的人根本就无法理解我,他们只觉得我性格怪异,不好相处,其实我也只不过是率真罢了,你说对吗?”飞松道长看向陈靖韬。
陈靖韬点了点头。
修道之人确实讲究顺其自然,顺势而为。
人的脾性也是这样。
有什么想说的就说。
有什么不开心的就宣泄出来。
秉性而为,率真吐露,不藏着掖着。
这样一说,飞松道长做的倒也没什么问题。
但如果这就是造成那些人疏远他的原因。
那确实有点可笑了。
见陈靖韬认同自己的说法,飞松道长更像是遇到了知音一般,说话滔滔不绝:“也就只有你理解我了,以往想跟他们说,他们却根本不听,后来我就放弃了,任他们怎么说我吧,反正我也不会少块肉,只不过心里多少有些不安逸罢了。”
飞松道长看了看陈靖韬,继续道:“从他们疏远我开始,我就很少跟人说过这么多话,像这些事情我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你我就想把当时的不快全部都说出来。”
飞松道长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一样,忍不住的将自己的心声全部吐露。
陈靖韬也不拒绝,他知道这是了解飞松道长的最好的机会。
于是,陈靖韬点了点头,示意飞松道长继续往下说。
飞松道长脸上露出一抹欣然,回忆道:“其实以前我不是这样的人,但那个时候发生了一件事情,就发生在20年前的某一天,自从那件事情之后,我的性格就产生了变化……”
陈靖韬默默的听着,想知道那件影响飞松道长性格的事情究竟是怎样的一件事。
毕竟飞松道长看着道行也不算低,能影响他的心性,想必那件事不小。
陈加吉也默默的听着不说话,对飞松道长的过往充满了好奇。
飞松道长一只手放在桌子上,微微侧头看向窗外,神色追忆:“那是20年前的某一天,我当时正在给患者诊治……”
而听着飞松道长的叙说,陈靖韬也逐渐知道了二十年前发生在飞松道长身上的事情。
二十年前,飞松道长是一个非常热血,极其善良的人。
当时的他,性格还不像现在这么古怪,而是很端正,品行良好,心态平稳,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能保持平稳的心态,与人为善,非常积极的为他人服务。
甚至很多时候他看见那些来求助的患者家境不是很好,他也能分文不取,竭尽全力的治疗患者,不为别的,只是单纯的想让那些人能够拥有一副健康的体魄,能够跟家人一起开开心心的生活。
当时的他因为这些良善之举,受到别人的尊重,那些接受他治疗的患者对他感恩戴德,跪地磕头感谢他的救治之恩。
但当时飞松道长并不在意这些,只要能看见那些原本患病的人能够恢复健康,他就会觉得很开心。
也正是因为他的不求回报一般的善举,让他名声显赫,声名远播,他的客户络绎不绝的,几乎每天都排起长队。
而且每到逢年过节的时候,那些被他救治的患者都会给他送来一大堆礼物,感谢他帮助了那么多人。
当时,飞松道长收获了难以想象的开心,他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十分伟大,因为自己做的每一件事,救的每一个人,成果都摆在那里,看着他们越来越好,自己的心里也觉得开心幸福,干起事情来也就更加有干劲儿了。
然而,有一天。
一个身患癌症的人找到了他。
那人的癌症已经到了中晚期,很多大医院都回天乏术。
后来听说了飞松道长的事迹后,抱着一丝希望跑过来找他,想请求他治好他的疾病。
飞松道长在得知了那人的真实情况之后,并没有立即答应。
因为癌症本就不好医治,即使放在整个世界上也难以攻克。
飞松道长不敢托大,所以就在坛前算了一卦,想询问一下祖师爷的意见,看看自己能不能医治这个人。
但结果并不理想。
卦象不好。
表示这个人救不了。
飞松道长便拒绝了对这个人的救治。
但这个人却死缠烂打的恳求他出手帮忙,甚至向飞松道长下跪。
吓得飞松道长赶紧躲开。
而且也向那个人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不是他不想救,而是救不了。
更主要的是,他的祖师爷也不赞同他去救。
尽管飞松道长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但是那个人却执拗得很。
从那之后就天天跑到飞松道长面前,请求他出手相救。
三番五次,飞松道长也被他搞烦了。
同时也觉得这个人或许真的是走投无路,所以才牢牢抓紧这最后一根稻草。
如果自己不救他,说不定他直接就心死了。
飞松道长被那个人的举动所感动,很快就心软答应了下来。
那人喜极而泣,更是每天一大早就跑到飞松道长的家里。
飞松道长按照惯例,给他诊断、开药,给他治疗。
而那个人似乎是为了报答飞松道长,每天都跑过来给飞松道长打下手,帮他处理一下小事情,哪怕是帮忙拿个药,递个东西。
这一切,飞松道长都看在眼里,心里也对这个人的举动感到欣慰。
不管怎么说,也算是知恩图报,还算不错。
飞松道长也就默认了让他围在自己身边,给自己打下手。
闲暇之余,飞松道长就给那个人把脉,诊断,查看他得病症有没有好一些,并及时的调整治疗方案。
而那人趁着在飞松道长这里打下手的时间,也会自己给自己煎药吃,虽然他知道癌症并不是那么容易治愈的,但他已经抓到了最后一丝希望,自然不肯轻易放过,所以做起事情来格外的认真。
就这样持续了三个月。
那个人突然兴奋的跑到飞松道长的面前,开心的叫道:“飞松道长,我刚刚去医院照了CT,医生说我的肿瘤小了许多。”
飞松道长闻言,也为他感到高兴。
毕竟这样的结果并不是凭空而来的。
而是这个人这三个月来持续不断的努力,用自己的意志和拼搏换回来的。
如果他一开始不这么做,或者他坚持不下来,那肯定也不会有这样的结果。
这一切都是他自己应得的。
飞松道长为那个人感到高兴的同时,也再次给他做了诊断,观察那人的气色,确实精气神都比之前好了许多。
看样子这三个月来的努力没有白费。
说不定再继续坚持下去,他真的有希望治愈。
飞松道长当时抱着这样的想法,而且十分坚信。
后来,又继续坚持了三个月。
某一天,别人又突然跑到飞松道长的面前,满脸欣喜。
不待飞松道长询问,那人便直接说他的肿瘤消失了,病症全部没有了。
因此,特意来给飞松道长报喜。
飞松道长当时一听,大吃一惊,没想到这才仅仅半年就彻底治愈。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啊。
飞松道长也为那个人感到高兴。
同时他也觉得自己当时做的决定是正确的。
这个人走投无路前来请求自己帮忙,如果自己遵守了祖师爷的指示,又怎么可能会有后来的事情?
那一刻他忽然觉得,也许别人的指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心里的想法,只要是善举,大可以放心去做,不用去管结果如何,只管努力就是,说不定就会有出乎意料的惊喜在未来等着自己。
那个人付给飞松道长一大笔诊金,说这是报答飞松道长这半年来对他的照顾以及指导。
飞松道长也没有客气,悉数收下,毕竟他花了差不多六个月的时间治疗此人的病,期间不管是药材亦或是其他的什么,都是极大的付出,成本也很高,所以就笑纳了这笔钱。
可没想到,意想不到的事情突然发生了……
飞松道长说到这里神色一变,皱着眉头,唉声叹气。
陈靖韬知道这件事情还有转折,后面发生的事情说不定就是改变飞松道长性格的关键,所以也不出声打扰,只是见飞松道长一说到这里就心绪起伏不定,他便抬手拍了拍飞松道长的后背,帮他抚顺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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