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驿站的大堂内。
陈铭眼前的银箱约三尺见方,按现代标准估算,足有一立方米,足以容纳不少物品。
这不仅用于存放银子,还可以放置其他重要物件。从某种意义上说,账册的价值不亚于此次押送进京的金花银。
空箱子已相当重,为了装载金银,用精钢特别加固,光是这个箱子在大明就价值不菲!
箱子和钥匙是分开保管的,于醒被发现无头后,现场立即封闭,所以一直没人发现金花银的账册不见了。
听到账册不翼而飞,一同押送的人都惊呆了,个个摸不着头脑。
"银子不是还在船上吗?我已经仔细检查过了,一切正常。"
负责护卫的南京孝陵卫千户李骏一脸困惑地向陈铭提问,同时急于为自己辩护。
"按规定,账册和银两必须分开,所以于公公才会把账册放在卧室,这是规定!"
一同负责押解的小太监张吉连忙颤抖着声音向陈铭解释。
"哦,既然是规定,那就应该遵守。你们不必害怕,详细描述一下前天停船后的情况。"
陈铭找了个椅子坐下,和气地对守护银两的众人说。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让张吉来回答。
"小的张吉,自从幼年净身后入宫,不久就跟随着于公公,当时在直殿值班……后来公公调到织造局,小的也就随公公来到了金陵……"
"此行回京,随公公押送春日金银,前日抵达周庄时夜色已深,故众人暂且歇息。"
"公公一如既往,吩咐搬运行李箱至房内后,便在戌时末安歇。自此,奴婢在邻室,未闻任何异响……"
张吉向陈铭恭敬地叙述事情始末,郑焕在一旁疾书,记录下每一句话。他注意到陈铭神色温和,不同于寻常锦衣卫的威猛,初时的畏惧逐渐消退,转而详尽地讲述所知详情。
宫中宦官皆擅长言辞,只因突遭大案,又见锦衣卫,难免心惊胆战。
"张公公所述甚是明了,换句话说,前夜休息前,公公一切如常,无异常之举吗?"
陈铭再次向众人确认。众人互望,沉思片刻,均点头认同。
接着,郑焕和子痴分别询问了旅舍内的其他人,得到的回答一致无异。崔应元则联络义庄的人前来处理死者,并进行尸检。
忙碌过后,已过正午。崔应元向陈铭报告:"禀报百户,死者已妥善收殓,稍后义庄的仵作会提供检验结果。"
陈铭点头道:"辛苦崔兄,接下来恐怕还有两件急务需尽快处理……"
"百户是指追踪人头和账册吗?"崔应元问。
陈铭答道:"正是,只有找到人头,方能确认死者身份;找到账册,才能揭开背后的谜团。"
"这两物恐怕不易寻获。"
"确实,它们都不易找寻,但非找不可,否则此案将成为无头公案,无法上报。"陈铭轻声感慨。
说完,陈铭让崔应元、子痴、郑焕三人先休息,自己则着手研究现场图、尸检记录和询问笔录。
反复查看,仍无头绪,陈铭独自一人缓步来到案发现场的房间。室内已清理干净,没了令人不适的气味,反而弥漫着生石灰的气味。生石灰用于除臭、防病,按照后世的说法,相当于清洁、杀菌、消毒……
死者在罗汉椅上遇害,说明并非在睡眠中,因此案发时间应在戌时前后不久。
最令人费解的是,人头消失,周围竟无人察觉丝毫动静,实在令人难以理解!至于账册,凶手应是在行凶后取走,然而一箱沉重的账册,单人搬运恐怕不易,同样无声无息,实属奇异。
或许此案的关键就在于"无声无息"这一点。陈铭在窗边站立良久,眺望着远处繁忙的运河。
江面舟楫如林,船影重叠,各式船只密密麻麻。
既有络绎不绝的运粮船,也有装饰华丽的游船。
此时,他仿佛悄然握住了一缕线索,却又模糊不定。
“报告百户,尸检结果出来了。”
崔应元在门外低沉通报。
“讲来听听。”
陈铭转身坐在罗汉椅上,这一举动让崔应元心中一凛。
因为陈铭坐的位置,正是于公公失去头颅之处。
察觉到崔应元的异样,陈铭环顾四周,随即明白,笑道:“我无所畏惧,你尽管说吧,崔兄。”
“好,公子果然非同寻常。仵作的结论是,死者头颅是在生前被一刀斩断,凶手对刀法极为精通,下手位置精准无比!”
“嗯,那这其中有何玄机?”
陈铭没有装模作样,诚实地向崔应元请教。
“这意味着两点,一是凶手有一把锐利的刀,二是凶手要么是高手,要么对此类手法了如指掌!”
崔应元沉声陈述自己的推断。
与他以往跟随的上官不同——不,不是老大,陈铭实事求是的态度令他颇感意外,因此毫无保留地分享所知。
这个时代,官员都讲究官威。
无论文武,遇事皆摆出一副深不可测的姿态,让人捉摸不透。
陈铭若有所思地说:“也就是说,凶手早有预谋,一心要取走死者的首级,而且主要目标可能是账簿。”
“情况正如百户所见。”
“尸检还有其他发现吗?”
崔应元回复:“死者确实是一名太监,阉割手法干净利索,年纪大约四十左右,从身体特征和年龄来看……与于公公的情况相符。”
“也就是说,根据现有证据,死者就是于公公?”
陈铭舒展眉头忽然问道。
“可以这么认为。”崔应元沉思片刻回答。
“老崔,果然深藏不露,你是不是也有了什么想法?”
陈铭目光如星辰闪烁,微笑着看向对面的崔应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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