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书荣看着远方,他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说:“人命不可逆天。巴布鲁图为救陛下献身,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清秋掩脸悲泣。
上官书荣深深地看了清秋一眼,他感慨地接着说:“我原以为,巴布鲁图的剑会由陛下传承下去。毕竟,陛下才是他的关门弟子,得他毕生功力传授。然而,想必陛下也不缺宝剑。这把宝剑对你来说,倒是意义更大一些。所以,巴布鲁图把剑赠你,也是为这把剑觅得一个好去处了。”
清秋看着那把已经被小灰叼起的剑,喃喃自语道:“我原以为,我不配拥有这剑。却不知,巴布鲁图将军……巴布鲁图将军竟如此器重我……”
上官书荣看了阿蛮一眼,接着又狐疑地看了看小灰,他蹙眉道:“这把剑并没有随巴布鲁图大将军出征。按理,苍狼犬应该没有见过这把剑才是。难道因为这把剑沾染了巴布鲁图的气息。所以,嗅觉灵敏的苍狼犬才一见如故?惺惺相惜,我想,这苍狼犬也是敬佩巴布鲁图将军的忠勇英烈吧?”
上官书荣的话刚说完,就见小灰叼起那把剑。
众人凝视中,却见小灰居然把剑交还到清秋手里。它“嗷呜嗷呜”地叫了两声,仿似认同了上官书荣的话。
上官青鸾甚是欢喜。
阿蛮走上前摸了摸小灰的头问:“小灰,你刚才吓到大家了。”
钮钴禄如玥见状则上前打着哈哈说道:“哈!原来这只苍狼犬叫小灰哦。真是可爱极了。我早就说了,大家不用害怕。大家要相信大王才是。”
结果,她才没走两步,小灰又嗷嗷地对钮钴禄如玥龇牙咧齿地嚎叫了几声。这可把钮钴禄如玥吓得不轻,她连忙再次定住不敢上前。
钮祜禄京墨蹙眉,狐疑地看着阿蛮,他十分好奇阿蛮和苍狼犬之间友好的关系。不过好奇归好奇,钮祜禄京墨却知趣地没有直接问出口。他想着来日方长,有的是探听的机会。
阿蛮见现在人多势众,反而不好逃离了。于是,阿蛮拍了拍小灰的头,凑到它耳边悄悄说了一句:“帮我找小战,让它到这里等我。我等一下再想办法折回来。记得哦,不见不散。”
小灰抬头凝望,表示它听懂了。会意之后,小灰一颠一颠地离开了。
清秋仍然没有从悲伤的情绪中走出来,眼下是没办法继续随同狩猎了。于是,阿蛮便自动请缨,要把清秋带回集中地。
钮祜禄京墨倒是没所谓,他希望阿蛮和钮钴禄家尽快撇清关系,于是便挥了挥手,示意阿蛮离开。
钮祜禄如玥和钮祜禄月华,更是对阿蛮眼不见为净,她们都异口同声地对阿蛮说:“真恨不得你原地蒸发。马上消失吧你。”
阿蛮扶起了清秋,邪魅一笑,对钮祜禄一家说:“如你们所愿。”
上官青鸾上前握着阿蛮的手说:“如此,清秋就有劳阿蛮姐姐带回大本营了。”
阿蛮会意点头,然后深深地看了上官青鸾一眼。阿蛮在心里默默想着:“再见了,也许,再也不见。”
随后,阿蛮便扶着清秋走了,大家就此分道扬镳。
本来阿蛮可以唤小灰过来,大家一同骑回去。但是考虑到清秋心里必定有芥蒂,所以阿蛮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路跋山涉水,阿蛮搀扶着清秋终于回到了集中地。
大本营苍狼王的驻扎地里,竖着一支写着“王”字的旗。
苍狼王身后,“王”字旗随风招展。苍狼王正坐在帐前,悠悠闲闲地喝着茶。见阿蛮骤然出现,苍狼王的眸光一闪,眼前一亮。
苍狼王十分高兴,他略带激动地问:“你……回来了?”
阿蛮突然听懂了苍狼王这句话,她努了努清秋,说:“不是我,是她。”
苍狼王眸光一暗:“却原来,你还是要走。”
小德子上前道:“陛下想让婕妤陪伴左右,只需要免去婕妤参赛即可。”
苍狼王却摆了摆手,以猎食的目光看着阿蛮说:“不必。本王自会陪阿蛮玩好这场狩猎游戏。”
小德子虽然没听懂苍狼王的话,没能理解苍狼王的真正用意,但也知道自己多言了。于是他低眉顺手地退回原位。
可阿蛮倒是听懂了苍狼王的意思,但是她也不惧怕苍狼王会捕猎她。纵使苍狼王是那威武的雄鹰,那她也不会是一只不堪一击的小鸡。
深呼吸一口气之后,阿蛮转而对苍狼王说:“她是婢女清秋,因身体不适需回营休整,等恢复好状态,才能随主狩猎。”
苍狼王这才上下打量了一下清秋。他皱眉道:“本王记得,你出发时好像只有孤身一人,并未带任何婢女。”
诚然,出发前阿蛮已经计划好要逃跑。因此为避免有不必要的羁绊,阿蛮拒绝了凝冬和幼白的好意,坚决要孤身一人随驾狩猎。只不过,她没想到自己已经尽量低调,尽量降低存在了,苍狼王还是会惦记并且注意到她。
阿蛮回答道:“这是上官青鸾的大丫鬟。”
苍狼王皱眉说:“大庭广众之下,小小一个婢女让主子搀扶,不仅有逾宫廷规矩,而且还有失王家体面。”
清秋脸色惨白,她连忙跪地仓惶直呼:“奴婢该死。”
阿蛮却低声轻嗤了一句:“切,规矩又不能当饭吃。体面难道比人命还要重要?”
苍狼王闻言便额角暴跳。苍狼王心想,阿蛮关心一个婢女比关心他更甚。阿蛮宁愿为了一个婢女折回来就算了,现下居然还要为了这个婢女顶撞他。
苍狼王带着怒气问道:“这婢女状况如此,到底所为何事?”
阿蛮见苍狼王生气,她也就不打算和他继续抬杠。于是,阿蛮的语气温婉了下来,她对苍狼王说:“是被小灰……是受苍狼犬惊吓。”
苍狼王撇过脸不屑道:“真是弱不禁风,不堪大用。”
清秋抿紧了嘴唇,并不打算解释。
阿蛮看了清秋一眼,然后替她辩解道:“此言差矣,她是忠心护主,仅凭着一人一剑。”
“剑?”苍狼王这才注意到清秋手中居然还握着一把长剑。
注意到清秋的那把长剑之后,苍狼王眸光一闪,他再次打量了清秋一下问:“哦?原来你就是巴布鲁图府中的那个小丫鬟?本王倒是一时没想起你来。”
清秋连忙磕头道:“奴婢正是。奴婢冒犯了大王,冒犯了婕妤,求大王责罚。”
苍狼王叹了一口气说:“罢了。巴布鲁图去世之后,本王也曾派人找过你手中的这把剑。原来是在你这。不过,既然巴布鲁图能把剑交到你手中。就说明,你是他看重的人。罢了,看在巴布鲁图的份上,本王不会难为你。”
小德子见状,连忙机灵上前拱手道:“想必这位叫清秋的婢女,也是在情急之下才会犯下此无心之过。而婕妤亦是菩萨心肠才好心扶人回来。不若婕妤把人交给奴才,奴才令人传太医为清秋姑娘诊治一下,如何?”
阿蛮点了点头,说:“可。”
苍狼王也挥了挥手说:“去吧。”
于是,小德子就把清秋带了下去。一同在太医处休养的,还有比赛没开始就晕倒的乌孙蓝玉。两人见面之后,少不得又是一番言语,暂且不提。
苍狼王这边,自打小德子带离清秋之后,苍狼王便看着前方那一片密林,静默不语。少顷,他悠悠地对阿蛮说道:“当年苍山那一场惨案,世人都说……都说人是本王杀的。”
阿蛮静立,等着苍狼王继续往下说。
果然只见,苍狼王说完之后眸光一黯。他垂眸掩盖住自己异样神色,然后接着说:“如果本王说,人不是本王杀的。巴布鲁图真的是因为救本王而死。你相信吗?”
阿蛮沉思了一下,她想起清秋每次说话时维护苍狼王的模样。她明白,想必就连清秋都不会相信人是苍狼王杀的。
于是,阿蛮抿唇一笑说:“清秋应该知道人不是你杀的。”
苍狼王错愕地看着清秋离去的方向。他又喃喃地问了一句:“她?”
苍狼王根本不知道,以前巴布鲁图教他习武的时候,小丫鬟清秋最喜欢躲在一旁偷看了。可以说,作为一个默默无闻的旁观者,清秋是一路看着轩辕君宇成长,伴着轩辕君宇长大的。
清秋了解轩辕君宇的为人。从轩辕君宇还不是大王,小小年纪备受冷落,然后偷爬上树学武功,再到后来得到巴布鲁图的倾囊相授。清秋明白,轩辕君宇对巴布鲁图的情谊不亚于她自己。所以,才有了阿蛮和上官青鸾进宫之后,清秋三翻四次替苍狼王说好话的事。
然而,苍狼王却执着地看着阿蛮问:“那你呢?你会相信吗?”
阿蛮则干脆利落地回答:“对于巴布鲁图,你不会,也用不着。至于其他人,重要吗?”说完,阿蛮转身就走。
苍狼王轩辕君宇则大为震动,他万万没想到,阿蛮居然会如此了解他。是的,他不会杀巴布鲁图。他早已将巴布鲁图当成他重要的亲人。而且,巴布鲁图对他以命相待,他要想继位,巴布鲁图只会誓死追随,而不会成为他的绊脚石。所以,他又怎么可能会杀巴布鲁图呢?
至于弑父杀兄的事,在他对自己的人生规划中,也不是没有做过这个打算。可是,或许是苍天有眼,他还没来得及动手,他们就已经全军覆没了。
欲要成大事者,都会心狠手辣,杀伐果断。苍山血案让轩辕君宇成为人人口中相传的一代暴君。轩辕君宇不想解释,也懒得为自己去证明。可是,今天,他却在阿蛮面前问出来了。或者,归根到底,他还是在意的吧?
苍狼王站起身来,他看着逐渐走远的阿蛮的背影喊了一句:“你真的要走吗?”
阿蛮回眸机灵一笑说:“我去跟钮祜禄家汇合。”
苍狼王握紧了拳头,他知道阿蛮根本就不是要去跟钮祜禄家汇合,但,这既然也是他计划中的一环,那么他就只能放任事情的发生,然后静候结果。
苍狼王用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得见的声音,说了一句:“天涯海角,我会再把你抓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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