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娟很震惊,她听到身后男子的声音,并不是苍狼王的,于是,她连忙放下木鱼,仓惶地转过身子去。
紫娟坐倒在地,她惶惑地看着云锦问:“公子……请问公子是?”
云锦背着手,也不看紫娟,他看着佛像说:“前来祭拜之人。”
紫娟看了看云锦背着的手,她没好气地笑了。
紫娟摇了摇头说:
“公子不像是普通香客。普通香客断然是无法进入这贤慧庙的。公子也不像是有心祭拜的人。如若祭拜,又何以连手都不动一下?”
云锦眯斜着眼睛,看了一下紫娟,然后说:
“我看你,也不像是普通的尼姑。因为,你不像是出尘之人。”
紫娟再笑:“被公子看穿了。奴婢是丽嫔生前的贴身婢女紫娟。”
云锦也笑,说:“庙堂之中,没有婢女。”
紫娟点了点头,说:“公子还没告诉紫娟,您是哪里来的贵人?”
云锦依旧看着佛像说:
“庙堂之中,又何来什么贵人?不过是一个无心祭拜的人罢了。我和你,又有什么不一样?”
紫娟闻言,她好奇而又大胆地打量着南云锦。只见眼前的公子气宇轩昂,仪表不凡。
紫娟怅惘地说:“那自然是大大的不同。”
云锦这才转过身来,上下打量着紫娟。
半晌,云锦开口说道:“姑娘有疾。”
紫娟错愕,她摸了摸自己那张不施脂粉的朴素的脸问:“公子是大夫?”
云锦背着手应答:
“非也。但是,我母亲自小就教授我医术。我母亲临终前,还叮嘱我,千万不能忘记她教给我的医术。因此,对于治病救人,我也懂一些。”
紫娟更困惑了。
她问:“那敢问公子,紫娟病在何处?”
云锦看着紫娟那一张长年不见天日,略显苍白的脸说:
“病在心里,不治将益深。”
紫娟十分惶恐,随即她也有了一丝了然。
可不是吗?自从目睹了丽嫔的一生之后,她便似看透人世。
虽然眼前这位公子,刚才说她尘缘未了,无法做到心无旁骛,但是,这一辈子,她再也无法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什么美好的东西。比如爱情。
在她心里,她一直觉得,一切美好的东西,不过都是些镜花水月罢了。
倘若信以为真,便是万劫不复。
紫娟凄惶道:“此病无药可治。”
云锦深深地看着紫娟,似要看进她的心里。
他问:“你是否相信,我秉承了我母亲的遗志,不仅能治人,也能治心?”
紫娟的心一颤,她眸光一亮,看着云锦问:“公子为什么要替我治病?”
云锦和善地笑答:“医者父母心。”
紫娟笑:“公子真的是一个仁心仁术的好大夫。”
云锦问:“你是否愿意随我离开这里?不然,你的病恐怕无法治愈。”
紫娟颓然地面对佛像说:“紫娟无路可走。”
云锦说:“路是人走出来的。或者,我可以把你带出去。但是,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就靠你自己了。我相信你可以的,可以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
紫娟眼眸里闪过一丝惊喜,她看着云锦。
但是,很快,她又摇了摇头说:
“或许公子真有这样的能力,把紫娟从这里带出去。
但紫娟不会天真地以为,自己能无缘无故得到公子的青睐。
虽然说医者父母心。但紫鹃并没有诊金。”
云锦再次背着手,看着佛像说:
“不收诊金。救赎你,就像是救赎我自己。也许,某一程度上,你跟我有点像。所以,我才想看看,未来的你能走出一条什么样的路来。”
紫娟愕然地站了起来。这回,她才满怀希冀地看着云锦。
紫娟说:“紫鹃怎么会和公子相像?紫鹃自小就在纳兰家里侍候主子,后来作为丽嫔的陪嫁丫鬟进宫。从小到大,紫鹃都生活在四方院墙之中,从来没有机会好好看看外面的世界。”
云锦透过紫鹃的眼睛,看进紫鹃的心里,他说:“因为,我曾经得了跟你类似的病。但是,医者不能自医。”
紫鹃惶惑地看着云锦。
良久,她说:“如若可以,承蒙公子搭手相助,紫鹃倒是想出去看看。就当是,下半辈子,给自己一次重生的机会。”紫鹃笑。
云锦亦轻笑,他对紫鹃说:“你才多大啊。这么快就说下半辈子。”
紫鹃坦然:“紫鹃二十又六了。”
南云锦笑出了声音,他说:“那跟我差不多大。”
说完,南云锦定睛看着紫鹃,问:“你可愿意追随我?”
紫鹃愕然,又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云锦最后笑道:“你的病已经大有起色。”
于是,自庙堂出来之后,南云锦便请求苍狼王把紫鹃赐给了他。
他要立紫鹃为妃。
跟之前他和阿蛮救回来的疯女子一样,同朝为妃。
苍狼王见南云锦带来了两个女子,又从他这里带走了一个。
归根到底,也没有把主意打到阿蛮的头上。
他便放下了心。
于是,苍狼王干脆大方地允了。
在那之前,苍狼王还见到了叶思齐带过来的缓缓。
不得不承认,见到缓缓的那一刻,苍狼王是惊愕的。
那表情,就跟南云锦他们初时见到缓缓的模样别无二致。
但是很快,苍狼王便抿起了嘴唇。他一脸严峻且若有所思地看着叶思齐。
苍狼王实在不知道,叶思齐找这么一个替身过来,意欲何为。
而叶思齐则心里冷笑着,将苍狼王的一举一动收进眼里。
两人对峙了一瞬,苍狼王哈哈大笑道:“收进储秀宫吧。爱卿退下。”
苍狼王全然不对缓缓作出任何评价。只是一视同仁地将缓缓收进储秀宫中。
如此反应,倒是让叶思齐失望了。但是,同时他又对苍狼王的手段敬佩了几分。
白嘉述倒是全程一瞬不瞬地盯着缓缓看——
这个酷似阿蛮的女子,且她年轻貌美。
白嘉述想着,这个叫缓缓的女子倒是和自己般配。可惜了。
没过多久,进献和朝拜就结束了。南云锦后来也从庙堂回来了。
苍狼王下令安顿好众人。然后便迫不及待地跑去找阿蛮。
他心急想知道,他举办的这一场选秀,阿蛮到底是什么反应。
见到阿蛮之后,苍狼王故意装作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
苍狼王背着手,在阿蛮面前踱来踱去。
结果,晃悠了好几次之后,见阿蛮丝毫不心急问他关于选秀的事。
苍狼王终于憋不住了。
他脚步一顿,然后一脸羞恼地问:
“你难道就没有问题要问我吗?”
阿蛮这才悠悠地抬起眼来,正视苍狼王道:
“有。我正想问你,云锦他们都到了吧?现在在什么地方?我去找他们。”
苍狼王简直恼羞成怒了,他气得脸颊通红,却隐忍着不敢大声嘶吼。
苍狼王只是一脸幽怨地抿了一下嘴唇,然后嗫嚅着半晌才挤出一句话:
“你……你都不关心一下秀女的事吗?”
阿蛮一默,沉吟了一下,眼睛依旧清亮地说:
“秀女有什么好问的?还是说这些秀女当中,也有我认识的人?”
苍狼王可不知道阿蛮认识缓缓。
他见阿蛮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只不过想故意说些东西出来刺激她。
苍狼王说:
“这一批秀女啊,是一个比一个貌美。尤其是属国进献上来的女子,特别的出色。可惜,你不在现场,没有亲眼见着。
其中有一个女子,跟你一样,同出西夷。
不仅如此,那女子还跟你一样,善舞长棍。那英姿飒爽的模样,比起你来,也没差多少。啧。”
苍狼王说完,还故意抬起眼皮,偷瞄了阿蛮一下。
他就想知道,阿蛮到底生不生气,吃不吃醋。
怎料,苍狼王话音刚落,阿蛮就手持棍棒,在他眼皮底下一溜烟地跑了!
!!!
苍狼王连眨了好几下眼睛,还使劲地揉了揉。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
结果,阿蛮边跑,还边对他说:
“那女子必定是缓缓,我要去储秀宫看看。”
啧,居然真的是她认识的。苍狼王抚额傻眼了。
不管苍狼王作何反应,反正阿蛮是一路跑到储秀宫门口。
来到储秀宫门前的时候,阿蛮听到里面的喧闹声。
阿蛮想起,当初储秀宫的掌事姑姑曾经说过“食不言寝不语”,所以,现在阿蛮实在是想不通,为何储秀宫里会变得闹哄哄的?这实在是反常!
当初那个罚她洗恭桶的掌事姑姑到底哪去了?
带着疑问,阿蛮轻步走进了储秀宫。
只见储秀宫寝殿通往茅房的路上,围了一堆秀女。
尚未走近,阿蛮便听得其中一把尖锐声音和一把嚣张的声音嚷嚷道:
“我是钮钴禄芙蓉。”
“我是钮钴禄傲柔。”
“我们原先虽然不是钮钴禄家的,但是却有幸被钮钴禄丞相认作养女。所以,你听清楚没有?我们现在,改姓了钮钴禄了!”
“对,我们现在是钮钴禄家的,是钮钴禄家的养女。你这个辛者库出来的杂役,提着恭桶竟敢冲撞了我们。”
“冲撞了我们,就是冲撞了钮钴禄家。你就是故意跟钮钴禄丞相过不去!”
“老奴该死。老奴无意冒犯小主。更不敢冒犯钮钴禄丞相。老奴对钮钴禄家一向敬重有加。刚才,是老奴冒失,提着恭桶只想着尽快完成自己的工作。却没想到两位小主会突然从寝殿中出来。”被指责的人回应道。
这个自称“老奴”的被指责的人声音有些无奈和沧桑,可是,阿蛮听着却觉得有些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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