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渐起,黄叶飘零。
一抹淡淡的忧郁笼罩着岑思卿的思绪。
自从三国退兵之后,岑思卿虽然为岳国松了一口气,却又为自己的困境而伤神。
岑思卿不知道,自己一时想的这个计划,是否真的会如他所愿般顺利进行。在寄出那封信之前,他便预料到索尔坦一定会查看信件内容。单凭索尔坦撤兵这一举动,便说明他已对信中内容深信不疑。若是顺利,皇帝定然不会准许岑思卿留在古塞国,定会派人接他回岳国的。
然而,如今信函早在五日前传至岳国,却迟迟未收到任何回应,这令岑思卿感到了一丝担忧。
此刻,他坐在古塞国的花园里,眼神深邃,心绪难平。凝望着园中一角的茉莉花,不禁令他想起了荣和宫。
与萧楚曦成婚前,岑思卿特意命人私下去过一趟萧府,仔细记录了萧楚曦庭院中所有的花草树木,然后又按着萧楚曦的喜好,在荣和宫的庭院里重新栽种了一模一样的植物。其中一株,便是这茉莉花。
岑思卿听闻,萧楚曦从前住在萧府的时候,窗前便有一株茉莉花树。那阵阵的茉莉香陪着萧楚曦白日读书练武,夜晚安然入睡。如今,看着古塞国的这株茉莉花,岑思卿睹物思人,想起了萧楚曦,心头泛起了一丝淡淡的惆怅。
与此同时,索尔坦却已率先打探到,岳国在收到岑思卿的信函之后,立即派人前来古塞国接人。索尔坦并不感到意外,他反而觉得惬意。
见到岳国皇帝如此急不可待,索尔坦知道,这一次,他留对了人。
* * *
古塞国的花园内,正当岑思卿沉思之际,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爽朗且纯稚的声音。
“你便是岳国的七皇子,晏王殿下吗?”声音中透着一股活泼和坦率。
岑思卿顺着声音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穿艳丽华贵服饰的少女朝着他走来。那少女长长的睫毛下一双明亮且有神的眼睛注视着岑思卿,脸上的表情灵动中却又带着几分严肃。
她长长的黑发披散在肩上,如瀑布般柔顺光滑,微微的卷曲在阳光下泛着光泽。每走一步,长发便有节奏的随着她的步伐跳动着,俏皮又可爱。
岑思卿知道,这少女穿的正是古塞国的传统服饰,也听说过索尔坦还有一位小女儿——伊丽安。于是,他起身以岳国的礼仪,对少女行礼道:“五公主殿下。”
“你怎么知道我是五公主?”伊丽安一边端详着岑思卿,一边好奇地问道。
岑思卿只是微笑,并未回答。
伊丽安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岑思卿身边,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你便是我父皇为我找的未来夫君?”说着,她围着岑思卿转了一圈,评价道:“长得虽然挺好看的,但是若是只是徒有其表,我可不会嫁给你的。”
岑思卿见伊丽安年纪虽小,气势却不小,于是蹲下身子,看着伊丽安的眼睛说道:“我不是你未来的夫君。我已经成婚,有一位妻子了。”
“可父皇说,你会为了我,休了你现在的妻子的。”伊丽安坚持道。
岑思卿只好笑了笑,轻轻摇头:“我不会这么做的。”
听到岑思卿这么回答,伊丽安似乎很满意,她露出淡淡的微笑,问道:“那你很爱你的妻子吗?”
岑思卿没想到伊丽安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他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那你的妻子,也很爱你吗?”伊丽安继续追问道。
这一次,岑思卿迟疑了许久。他不知道,萧楚曦是否在意过自己,还是只是当他是互利互惠的共同体而已。
从岑思卿的沉默中,伊丽安察觉出了异样。她凝视着他,轻声问道:“难道,你的妻子不爱你吗?”
岑思卿抬头,勉强挤出一丝无奈的笑容:“我不知道。”
伊丽安感到困惑,她问:“你爱你的妻子,但你却不知道她爱不爱你。如此,你不会觉得不公平吗?”
岑思卿听了伊丽安的话,再次苦笑,对她说道:“这世间,本就没有那么多公平的事情。只要是你情我愿,便没有所谓的公平与不公平。”
伊丽安盯着岑思卿的眼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她满意地对岑思卿说道:“你果然如我父皇所说那般,不仅仅是虚有其表。”
岑思卿好奇,问道:“你我不过闲聊了几句罢了,你又何以见得?”
伊丽安却坚定地回答道:“殿下是岳国的七皇子、晏王,却愿意蹲下身子与我这个小女子的对话,说明你谦虚且不自负。你不愿意为了我,而休了你的发妻,即便知道她或许不爱你,说明你有情有义、品德高尚且为人正直。这样的人,必定是一位君子。”
岑思卿听着伊丽安的评价,心感欣慰,露出了微笑。
“但即便如此,我也不会嫁给你。”伊丽安再次坚定地对岑思卿说道。
尽管,岑思卿本就没有想过要留在古塞国并与五公主伊丽安成婚,但他还是忍不住问道:“这是为何?”
伊丽安走到一旁,望着花园内的满树繁花,郑重地回答道:“父皇膝下子嗣不多,长兄因为征战而去世,二哥不足周岁便夭折离世。如今,我三姐嫁给了你们岳国的五皇子靖王,四姐也已与罗遮国的太子定下婚约,即将远嫁。剩下的只有我可以留在父皇身边,所以我不能嫁给您,离开古塞国。”
岑思卿听了,不禁轻松地打趣道:“便是因为这个?”
伊丽安却认真地反问:“晏王殿下这么问,难道是心生娶我之念?难道您愿意为了我,而休了您的妻子吗?如果不是这样,我可不会做人家的妾室。”
面对着伊丽安的严肃态度,岑思卿心中暗自感叹,自己虽擅长口舌之辩,但此刻却不知如何反驳一个小丫头,不由得失笑起来。
伊丽安没有在意岑思卿的发笑,她继续一脸严肃地说道:“我要留在古塞国,陪着父皇,然后向他学习治国之道。以后,我要做古塞国的女王。”
岑思卿一愣,没想到伊丽安有如此志愿,不禁感到惊讶和敬佩。于是,他起身拱手作揖,微笑道:“如此,那我便提前拜见古塞国未来的女王了。”
可听到岑思卿这么说,伊丽安又有些泄气道:“可自古以来,古塞国便没有过女王。”
岑思卿闻言,却立即鼓励:“这有什么?万事总会有第一个的,你便可以成为古塞国的第一个女王。”说完,温柔地看着伊丽安:“我等着喝你的登基喜酒。”
“真的?若是我成为女王,你会来我的登基大典?”伊丽安欣喜地望着岑思卿,开心地问道。
岑思卿坚定地点了点头。
伊丽安兴奋地伸出手,抬起小拇指,对岑思卿说:“一言为定?”
岑思卿也勾起伊丽安的小手指,郑重承诺道:“一言为定。”
在岑思卿与伊丽安相见仅仅三日后,萧明忠带着自己的手下,乘船成功横渡凌渊河,抵达了古塞国。可他们一行人刚到,还未有任何举动,便听闻了古塞国君王索尔坦同意放岑思卿回岳国的消息。
岑思卿准备随萧明忠离开古塞国时,伊丽安特意前来送行。她站在花园的小路上,微风吹拂着她长长的黑发,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晏王殿下,别忘了我们的约定。”伊丽安朝岑思卿喊道,声音清脆而坚定。
岑思卿站在船上,微笑着点了点头。他向伊丽安招手道:“放心,我绝不会忘记的。”
伊丽安望着岑思卿远去的背影,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 * *
离宫三个月后,岑思卿终于回到了岳国。当初他离开时还是初夏,如今却已是孟秋,凉风袭人,枫叶已染红了岳国山川。
皇宫内,文武百官夹道恭迎岑思卿的回归。皇帝也走出紫宸殿,亲自迎接岑思卿的归来。
岑思卿见到皇帝,心怀敬畏,立即行大礼,跪拜道:“儿臣此行不负父皇嘱托,大功告成。凌渊河共治协议顺利达成,古塞国、邑国和罗遮国,三国沿河驻军已撤退,岳国被扣押的商船也已一一释放。”
皇帝面露欣慰之色,他的眼中流露出对岑思卿的赞许之情。“做得好。你为岳国立下了不朽的功劳。你做出的这番贡献,朕绝不会忘的。”
岑思卿听闻,心中感慨万千:“一切乃儿臣职责所在。儿臣愿为国家效忠,为父皇效力,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皇帝笑着点头,伸手将岑思卿扶起身。
随后,皇帝在紫宸殿嘉奖了岑思卿一行人。午时,又在元亨殿设宴,庆贺岑思卿的凯旋而归,文武百官皆出席参加。
宴席热闹非凡,交杯换盏,欢声笑语充满整个殿堂。然而,岑思卿却显得略有心不在焉,面前的美酒佳肴,他都几乎没有动过。岑思卿眼神有些迷茫地盯着一处发呆,与周围的热闹显得格格不入。
皇帝察觉到了这一点,他微笑轻声问道:“晏王,可是有何心事?”
岑思卿的思绪被打断,立即回过神来,站起身,摇头恭敬答道:“儿臣只是舟车劳顿,有些疲乏而已。”
皇帝听后点了点头,体谅道:“你这一路,辛苦了。今日,便许你先回去休息吧。”
岑思卿躬身谢恩,匆匆告退离开了宴会场所。
身旁的卫凌峰,见岑思卿一走出元亨殿便立即精神了起来,便明白了岑思卿的心思。于是,他一路陪同,向着岑思卿心心念念的荣和宫,疾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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