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时节,天际微寒,晨曦乍现时,薄雾如轻纱般飘渺。
露珠凝于草尖,晶莹剔透,微风拂过,似有珠玉之音。
五皇子负气离宫,带着古尔佳琴无奈踏上了归途。清晨的寒露打湿了马蹄,雾气缭绕中,孤寂之情愈发凸显。
永福宫内,皇帝独坐御座,忧心忡忡。五皇子离宫之事,令他心情沉重。回想起整件事情,他忍不住长叹不已。忽而,皇帝又回忆起了岑思卿曾对他说的话,心头更是一阵悸动。
“若儿臣如实相告,父皇是否会信儿臣之言?”....
“是二哥!是二哥杀了小林子。”...
“是二哥当着儿臣的面,一剑刺死了小林子。”...
皇帝缓缓闭上了眼睛,想起了一件过往之事,眉心随之皱紧。
十三年前,当时九岁的二皇子身边的纪公公,曾因小手指被人切掉,左手从此只有四指。这件曾经不起眼的小事,如今却萦绕在皇帝心头,因为他想起,小林子尸体被发现时,都察院的验尸记录也注明——左手小拇指缺失。
皇帝自然是不愿,也不想去怀疑已身为太子的二皇子。他在心中暗想,或许这只是一个巧合罢了。末了,他叹了口气,继续拿起一旁的奏折,强迫自己集中精力处理政务。
与此同时,刚刚与五皇子道别后的顺嫔,独自在琼辉宫内。面对五皇子的离去,她心中明了,皇后始终都只是将她作为一枚棋子,利用她来达成自己的目的而已。她暗自思忖,决定反其道而行之,假意顺从,却另有打算。于是,她起身离宫,前往了御苑。
御苑中,慵懒的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地上。顺嫔漫步其中,正好遇见了正在赏花的翎贵妃。
两人见面,寒暄片刻,顺嫔便以低声告诉翎贵妃,皇后对萧楚曦的怀孕一事充满了怀疑和猜测。顺嫔说完,仔细观察着翎贵妃的反应,虽然其神色如常,但目光中闪过一丝锐利。
翎贵妃微微一笑,优雅地掩唇道:“皇后的心思一向缜密,既然她已经有所怀疑,必然是有其道理。顺嫔姐姐,不如顺了皇后的心意便是了。”
翎贵妃话虽未明言,但顺嫔心中已然明了。她点点头,也微微颔首微笑看向了翎贵妃:“妹妹说的是。”
御苑中的菊香渐浓,顺嫔和翎贵妃的这场巧遇,像是埋下一颗不合时宜的种子,在不经意间开始发芽。皇宫内的阴谋和权斗,随着这次偶遇,又将掀起新的波澜,众人的命运也将迎来意想不到的转折。
* * *
自萧楚曦收到山楂糕那日起,只要她想吃什么,宫中便会送来什么。而且,还都是瑞京城中独有的吃食。
前几日是玉桂坊的糕点,昨儿个是望月楼的花椒鱼,今日便是碧水轩的干葵酥。这每一样都是宫中少有的美食,渐渐地,连巧儿也明白了,这一切定是晏王岑思卿的安排。
这一日,莲月将萧楚曦念叨了许久的草八珍送了过来。萧楚曦只是打开食盅的盖子,便从那独特的香气中得知,这定是来自肴珍阁的。
草八珍,顾名思义,便是由八种珍贵而稀有的菌类烹制而成的佳肴,其中的一味食材——驴窝菌,极为稀有。传言只有瑞京城中的黑市才有,便是连当今皇帝也鲜少食用。萧楚曦只是浅尝了一口,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惊喜,瞬间被那鲜美滋味所俘获。
巧儿和莲月见萧楚曦终于胃口大开,也倍感欣慰。她们在一旁微笑着伺候,看着萧楚曦一口接一口地享用这些美食,心中满是欢喜。
终于,萧楚曦将草八珍全部吃完,莲月收好碗碟,退出了和鸣殿。殿外,岑思卿已等待多时,见莲月托着食器出来,连忙上前,迫不及待地打开食盅的盖子。见里面空空如也,他心中一松,安心了许多。
“这几日,晏王妃的胃口可是好些了?”岑思卿低声问道,眼中满是关切。
莲月点头,回答道:“多亏了殿下费尽心思为晏王妃寻得这些珍馐美味,晏王妃这几日,身子和胃口都好多了。”
岑思卿闻言,眼中满是欣慰。他点了点头,正欲离去,忽然听到和鸣殿内传来了萧楚曦的声音。
“可是殿下在外面?”
岑思卿闻声一愣,略微犹豫了片刻后,轻步走入了和鸣殿。
萧楚曦正坐着,一手轻轻放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心中满是温暖。见到岑思卿的到来,她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殿下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萧楚曦看着岑思卿问道。
岑思卿不曾走近,只是远远地望着萧楚曦,低声说道:“怕打扰你休息。见你胃口好了,也就安心了。”
萧楚曦感受到了岑思卿的温柔关怀,心中一阵感动。她轻目光柔和地望着他,嫣然含笑道:“殿下将这些东西找来,再带入宫,定是费了不少心思。楚曦很喜欢,也感谢殿下一直以来的关心和照顾。”
岑思卿煞费苦心,只为博得萧楚曦的欢心,如今,终是得偿所愿。卫凌峰的离世固然让他心头沉重,久久无法释怀,但见到萧楚曦的笑容,他的心中仍然泛起了一丝暖意与欣悦。
此刻,望着小腹微微隆起的萧楚曦,岑思卿忽然明白,这或许才是自己内心深处最渴望的生活。没有尔虞我诈,没有报仇雪恨,只有一家三口,每日平凡却充满温馨的一日三餐。岑思卿抬眸,凝视着萧楚曦的笑颜,仿佛找到了寻觅已久的答案。
一瞬间,岑思卿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与安逸,他深吸一口气,柔声说道:“你喜欢就好。日后,若是还想吃什么,随时和我说。”
萧楚曦听言,微笑颔首。
此时,两人相视而笑,窗外的冬日艳阳映照着他们的身影,仿佛将所有的忧愁和阴霾都暂时驱散了。
忽然,程欢在门口对岑思卿禀报道:“殿下,金奕来了。”
岑思卿听到后,他对萧楚曦告别道:“你先好好休息,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说完,便离开了和鸣殿。
回到偏殿,金奕已候在殿内。一见到岑思卿,他便恭敬行礼,将带回的物品交到了岑思卿手中。
“殿下,这是您在金玉堂定的东西,今日给您取来了。”金奕低声说道。
岑思卿接过物品,仔细查看了一番,颇为满意。那是一把精巧的长命锁,由上好的白银打造而成。锁身呈如意卷云形,正面雕刻着精致的祥云纹,细密而流畅,中间是象征美好寓意的和合二仙图。背面则是以璎珞纹点缀的“喜乐平安”四字。这是岑思卿亲自画图设计,为他与萧楚曦的孩子准备的长命锁。
岑思卿取来一个锦盒,将长命锁仔细收好。然后他对金奕说道:“辛苦你了。”金奕躬身一礼,回答道:“殿下言重,卑职能有幸为殿下效劳,自当义不容辞。”但说完,金奕却依然站在原地,似乎没有离开的打算。
“还有什么事吗?”岑思卿看出了端倪,直接问道。
金奕微微抬头,虽有迟疑,但还是开口道:“卑职...还有一物,私心想要交给殿下。”
“是何物?”
金奕听到岑思卿的询问,从怀中拿出了一枚腰牌,并用双手递给了岑思卿。
岑思卿接过腰牌,一眼便认出了它。这腰牌正面上方刻着“荣和宫”三字和令牌之人的官职,让他心头一震。岑思卿将腰牌翻转了过来,果不其然,看到背面刻有一个“卫”字。
看着这枚腰牌,岑思卿的心情无法平静。他抬头看向金奕,似乎是在等待一个解释。
金奕也心领神会,立即向岑思卿说明道:“宫中死去或离职的侍卫,腰牌都需上交,然后销毁。卫大人的腰牌,是卑职偷偷留下来的,本想自己留着当个念想。”说着,他抬眸与岑思卿对视了一眼,继续道:“但卑职知道,殿下与卫大人深情厚谊,所以…想将它留给殿下。”
岑思卿低头凝视着卫凌峰的腰牌,不禁紧紧地握住。他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试图镇定自己的情绪。但此刻,激动与悲伤交织在一起,一时难以平复。在这刻意的镇定之下,岑思卿紧握腰牌的手微微颤抖着。
终于,岑思卿睁开眼,长长地舒了口气,慢慢地放下腰牌。“你有心了。这腰牌,我留下了。”岑思卿轻声说道。
但说完此事,金奕依旧没有退下,反而上前一了半步,低声拱手道:“殿下,卫大人临刑前,卑职曾去为他送行。”
岑思卿再次望向金奕,这一次,他的眼中激动之情已然消散,只余悲戚。他微微张嘴想要询问,但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岑思卿的眼神渐渐黯淡,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愧疚。他未能救下卫凌峰的性命,亦未能去为卫凌峰送行,这份遗憾如同重石压在心头,让他依旧痛苦。
金奕见状,心中也不禁酸楚,但他还是接着说道:“卫大人有一事,想让卑职为其完成,还望殿下成全。”
岑思卿闻言,立即着急询问:“是何事?”
“卫大人说,他长兄有一封家书,入宫多年他一直带在身边。”金奕回答道:“卫大人曾嘱咐卑职,日后若是有机会来到荣和宫,希望卑职可以将此信…烧给他。”
岑思卿听到卫凌峰的这个遗愿,一时间情绪翻涌而出,他眼眸低垂, 沉声说道:“我知道了。这信...我会烧给他的。”
金奕看了一眼岑思卿,知道自己不便再打扰,便立即应允离开了。
岑思卿再次拿起了那枚腰牌,眼角微微湿润。他轻轻抚摸着腰牌上的刻纹,仿佛还能感受到卫凌峰的气息。好像只要他一抬头,便能看到卫凌峰的身影,依旧守在殿外。
但如今,岑思卿抬头望向殿外,却只有沉寂的风声,和一片初冬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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