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一整夜的狂风暴雨,清晨的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落下来,皇宫显得更加清冷而肃穆。
初晨,二皇子踏入清秋阁,他原以为岑思卿会识趣地避而不见。然而,岑思卿却若无其事地早已在厅堂之中,仿佛昨夜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二皇子对岑思卿的镇定自若感到好奇,暗中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却未发现任何不寻常之处。
整整一日,岑思卿的表情如常,心思深沉而不动声色,使得二皇子的疑虑更甚。便是连二皇子自己也觉得恍惚了,一度怀疑,是否是昨夜的风雨令他的记忆出现了错乱。
在傍晚时分,众人陆续离开清秋阁,二皇子缓步走到岑思卿身旁,温和地邀请他前往乾明宫共进晚膳。岑思卿心中一凛,明了二皇子的意图不善,当面礼貌婉拒了邀请。不料,二皇子身边的侍从却挡住了岑思卿的去路,还是将其强行请去了乾明宫。
晚膳时,岑思卿与二皇子明明心中都明了昨夜发生之事,然而双方却在桌上彼此暗自较劲,都不露形色。
岑思卿坐得笔挺,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眼中透着警惕。而二皇子则表现得温文尔雅,笑容满面,眼神却藏着一抹阴冷的锋芒。一顿平常的晚饭,但两人之间的对峙却犹如一场无声的较量,潜藏着不可言说的紧张和敌意。
终于,在客套了几番过后,二皇子命旁人全部退下,先开口提道:“昨夜,七弟未曾通传,夜中独自来此,为兄作为这乾明宫的主人,不免觉得冒犯。未免生了误会,还请七弟如实相告,昨夜而来,究竟是所为何事?”
二皇子的言辞虽然客气,但岑思卿早已猜到他会提起昨夜的事情。他抬眼一瞥,微微一笑,应道:“昨夜的确是我有失礼数,还望二哥恕罪。”他语气平淡,毫不畏惧,既做了回答却又没有回答。
二皇子举起酒杯,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岑思卿,缓缓开口:“想必,七弟已经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了。”说完,他示意岑思卿与自己一同共饮。见岑思卿迟迟不肯举杯,二皇子嗤笑道:“怎么,七弟连这乾明宫都敢闯,却不敢喝我敬的一杯酒吗?难道,是怕我在酒中下毒?”
二皇子的敬酒,岑思卿并不打算喝。他依旧面容平静,他瞥了一眼远处的书房,说道:“从前不知,二哥竟然有这种癖好。”说着,他脸上的表情一冷,注视着二皇子:“此前,都察院的案卷上有记录,小林子的尸体上左手小拇指被砍去了。原来,是二哥你做的。”
二皇子轻蔑一笑,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坦然道:“没错,是我做的。”二皇子缓缓起身,背手踱步,嘴角上扬道:“这种吃里扒外的人,死有余辜。本殿下能将他的手指归到我的收藏之中,也算他前辈子积德了。”
岑思卿的心中怒火中烧,却依然保持冷静。他看着二皇子,冷冷道:“如此嗜血残暴,二哥难道就不怕报应吗?”
二皇子狂笑一声,俯身凑近岑思卿,低声道:“报应?笑话!只有你这样不被命运眷顾的可怜之人,才会相信这样的无稽之谈。这世间,强者为王,弱者为寇,此乃天经地义之事。只有强者,才能掌控一切,主宰生死。弱者,只能任人宰割,连苟活都不配。”他的声音充满阴鸷与狂妄,仿佛天地万物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不可一世。他盯着岑思卿的双眼,问道:“本太子行的是天道,掌的是天下生杀之权,何来的报应可言?报应,不过是你自我安慰的笑话罢了!”说完,二皇子将手放在了岑思卿的肩上意味深长地拍了拍。
听了二皇子的这番言论,岑思卿背后一阵寒意。他望向二皇子,说道:“小林子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不假,他确实死有余辜。”岑思卿也站起身,情绪激动地质问道:“那卫凌峰呢?你为何要割去他的手指?”说着,岑思卿顿了一下,声音微颤地继续斥问道:“还有,我母亲…荣妃...她又何罪之有?要在死后被你割下手指,藏在那种不见天日的暗室之中十几年?”
二皇子见岑思卿如此激动,笑容逐渐绽放,眼神却变得阴冷。他缓缓说道:“卫凌峰,他也是死有余辜,一个不值一提的无用之人罢了。但荣妃,我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才高行洁。只可惜,她也不过是母后的手下败将而已。”
岑思卿听着二皇子的冰冷无情的话,心中怒火难以抑制。他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他的拳头在袖中紧握,目光冷冷地直视二皇子,说道:“这就是你的理由?无用之人?手下败将?”
“没错。”二皇子说着,踱步到了岑思卿的身旁,他忽然抓起了岑思卿的左手,盯着其掌心的那道疤痕,不屑道:“那日在清秋阁,我本也打算将你的小指砍下来的。是我一时心急了点,让刀刃歪了些,所以才刺穿了你的手掌。”二皇子轻笑着凝视着岑思卿,带着一丝戏谑的语调说道:“下一次,必然不会了。”
岑思卿猛地抽回手,狠狠地将二皇子甩开,令二皇子稍稍踉跄着退了一步。
二皇子脸上却毫无惊讶之色,反而嘴角一扬,露出一抹冷笑。他抬眸看着岑思卿,忽然身形一动,猛地朝岑思卿的小腿处一踹,力道之大,立即令岑思卿单膝跪倒在地。
岑思卿刚想挣扎起身,却被二皇子快步逼近,伸手紧紧捏住他的下巴,强行将他的脸抬起,令他只能无力地仰视着二皇子那张冷酷的脸。
“看来还是我太心慈手软了,”二皇子冰冷的声音如同刀锋一般刺入岑思卿的耳中,“才让你这个祸害苟活到现在。”
岑思卿能感觉二皇子话语中的那股森冷的杀意,他意识到,二皇子对自己的恨意早已达到了极致。
二皇子凑近岑思卿,目光中透着一丝威胁与疯狂,低声道:“七弟,不要再妄图反抗。你若是识相,或许本太子还能留你一条活路。”
说完,二皇子松开了手,随即转身走回饭桌前,衣袖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他从容地坐下,拿起酒杯,目光如刀般扫过岑思卿,缓缓举杯,一饮而尽。酒杯碰触唇边的那一刻,仿佛带着无尽的藐视。
岑思卿站起身,自知今日与二皇子纠缠无益。他盯着二皇子,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他垂眸看着杯中残留的酒渍,感受着酒在喉间的灼烧感,冷笑道:“看来,你还真的没有在这酒中下毒。”
二皇子抬眼瞥了一眼岑思卿,哼笑了一声。
岑思卿冷冷地回望二皇子,平静地说道:“或许有一日,你会后悔你没有在这酒中下毒。”说完,拂袖而去。
二皇子愣了一下,没想到岑思卿还有反抗的心思。他的嘴角再次扬起,带着一丝讥讽,对着岑思卿的背影喊道:“岑思卿,你果然还是太过天真了。”
岑思卿的脚步顿了顿,微微侧目。此刻,天色已渐暗,夜风夹杂着一丝凉意,吹得他衣袂翻飞。岑思卿冷冷地望向二皇子,沉声说道:“岑逸承,我们走着瞧。”
* * *
转眼,草木摇落露为霜。
乾明宫内,院落中的树木已尽数枯黄,地上铺满了落叶。秋风瑟瑟,卷起片片落叶,在空中打着旋。二皇子岑逸承站在主殿内,望着院内众人忙碌的身影,轻轻抚摸着手中的酒杯,似乎并不在意方才发生的一切。
忽然,一名御医慌忙跑来,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喜色。他匆匆行至二皇子面前,行礼道:“恭喜太子殿下!太子妃有喜了!”
二皇子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转为冷静。他放下手中的酒杯,缓步走到御医面前,问道:“你确定?”
御医点头,恭敬地答道:“回禀太子殿下,太子妃之所以晕倒,便是因为有了身孕。卑职已经仔细诊断过,约有一个多月了。”
二皇子的目光重新回到院内的众人身上,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他一边整了整自己的衣袖,一边轻声说道:“有劳御医了。只是,这既然是个好消息…”
御医会意,低头答道:“卑职明白,殿下放心。”
二皇子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平和地转向御医,缓缓道:“这段时间,务必多加照顾太子妃,她和腹中胎儿的安危至关重要。”
御医再次应道:“是,殿下。卑职定当尽心尽力。”
二皇子挥了挥手,示意御医退下。御医恭敬行礼后,迅速离开了乾明宫。岑逸承站在原地,目光深沉地注视着御医的背影,心中暗自盘算着。
西陵蓉惠的寝殿,二皇子轻轻推开门,步入其中。室内氤氲着淡淡的药香,太子妃西陵蓉惠正半卧在床榻上,面色略显疲惫,但神情却透着平静与柔和。
“殿下。”西陵蓉惠见二皇子进来,微微抬起头,先是露出一丝惊恐的神色,但很快又挤出一抹浅笑。
二皇子坐到西陵蓉蕙的床畔,温柔地握住她的手,目光从西陵蓉蕙的脸庞滑向了她的腹部。二皇子回味着方才御医的最后一句话,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一分,目光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此刻,院内的忙碌声逐渐减弱,落叶在风中轻轻摇曳。
二皇子知道,如今自己已贵为太子,而太子妃腹中的胎儿将会是一个巨大的筹码,足以令自己置于不败之地。日后,无论岑思卿如何打算,他都有的是时间和手段来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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