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西澄斜他,道:“你以为都跟你一样?他从来敲门要敲够三下,我不说请进就不进门。”
去吃饭前周景宴说要和她谈小陈阳身体检查的事,两人在客厅坐下,周景宴掐了烟,又改了主意:“还是等见医生的时候再谈,说不清楚。”
赵西澄懒懒靠在沙发上,朝他伸手:“体检报告呢?”
他皱了下眉:“报告在我车上。”
赵西澄撇嘴,“时间差不多,你该回去了?我送你下去,顺便把报告给我。”
周景宴动了动唇,还是依她。
两人搭乘电梯下去,十几秒时间,“叮”地一声到达负层车库。
周景宴的车停得不远,走几步就到,他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赵西澄坐进去,他到另一边上车。
东西递到赵西澄手里,赵西澄是个心急的,抽出纸张就着车里昏暗的灯光当即一行行看起来。
确实麻烦。
她看了两分钟,把纸塞回去,怅然:“看来只能听医生怎么说……”
她刚抬眸,旁边一直默然的周景宴蓦地伸手过来,揽着她的腰把她从副驾驶抱到他腿上。
赵西澄手里还拿着体检报告,张口要斥他,感觉坐到异物。
她愣了一下,“好端端,你……”
他掌心灼热,紧紧掐在她腰上。
他的眼神,他的气息,还有这个姿态,意味着什么她很明白。
她别开脸,润如玉的面庞冰冷至极。
“放我下来。”
腰上的手更紧。
周景宴倾身压着她抵挡的手臂,鼻尖贴着她的颊侧,咬她的耳垂。
“什么时候跟然然说我的身份,嗯?”
“你想认回他?”
他气息深重,喉结动了动,“是。”
不光是孩子,他也想找回她。
赵西澄推他起身,坐起来,虽然还在他腿上,好歹背后不用咯着方向盘。
她朝他的小腿瞥去——虽然姿势不便看不到。
“脚好了?”
他说:“好了。”
难怪到处蹦跶。赵西澄说:“恢复得挺快。”用膝盖猛地一顶他腹下,他半难受半吃痛闷哼了一声,她道,“既然好得这么快,那这儿也自己好好恢复去吧。”
言毕,赵西澄从他腿上回到副驾驶座,理好衣襟,拿着报告一刻不留立即拉开车门走人。
她进了电梯,身影被缓缓关上的门隔绝。
红色数字一层层跳跃,最后停住。
周景宴没走,坐在车里,沉沉抽了两根烟。
乔轻轻的官司已经准备完毕,开庭日期定下,赵西澄接到电话特意亲自去了一趟。
她见天忙活,自己的事不够,额外还有这一件又一件。然而周景宴知道她的性子,决定的事谁都拦不了,只能撒开了让她去——这也是当初陪她到乔轻轻家,没有阻止她插手小陈阳的事的原因。
礼拜五下午,小陈阳放学早,周景宴早早去接了他,本以为公寓里只有他们俩,门一开,却在客厅沙发上看到端坐的身影。
“小叔。”沈行之坐在右侧,面前一杯冒着热气的茶。
周景宴脚步顿了一下,牵着小陈阳进去。
想到外面的门锁密码,心里蓦地又不痛快起来。
小陈阳跑过去喊了声行之哥哥,沈行之柔声问他学校的事,他一一答了。周景宴在他头上轻拍一下,让他进屋写作业。
没了孩子在场,两个男人隔着茶几面对面,气氛稍沉。
“沈先生很闲?”周景宴先开口,“这么悠哉真令人羡慕。”
沈行之哪里听不出他的言外之音,不仅不气,反而笑得更甚,“托小叔的福,前段时间公司要处理的事情挺多,不过好在西西帮了我许多,我才有空下来的时间。”
“病好了?”周景宴面色平淡,语气犀利。
沈行之不慌不忙,“差不多了,有人一直陪我走出来。”
周景宴沉了沉面色。
听他说起这些,比知道密码的六个数字是他生日还要膈应。
“明人不说暗话,”沈行之敛了笑意,直视周景宴,“周先生不过是想知道我到底要做什么事?何必这么大费周章派人跟踪调查我。”
原来他发觉了。周景宴迎上他的视线,没有否认。
“西班牙三年,陪伴在身边的只有我们彼此,你知道一个身份都没有的人突然到一个陌生的国度想要融进去有多难,更何况她当时还怀着孕。”
沈行之声音缓缓,朝着周景宴笑,像执起了一把刀故意往他心里插。
“她没有留学身份,绿卡也没申请到,不想麻烦我,刚开始搬出我给她找的房子,到国外安顿下来找了份简单的工作,只是运气太差,第三个月时老板被检方起诉公司倒闭,她丢了工作,住的地方又被偷渡的别国人盗窃,随身行李除了衣服被盗一空。她交不出房租,厚着脸皮和老板拉锯,每天躲进躲出,为了解决生计想尽了各种办法。”
“我们曾经都以为西西是需要保护的人,可现在,她早已让自己强大起来。”
赵西澄这个人,心里装了太多东西,又决绝得过头,因为自责觉得自己会连累姜落,就能毫不犹豫放下多年感情和她断了联系,因为想和周家撇清关系,就能忍住异国他乡的种种境遇咬牙撑下去。
不得不说,她真的够狠。狠得让旁人都替她难受,替她心颤。沈行之说了这么多,端起杯子喝了口已凉的茶。
方才听到的内容,令周景宴眸色变了好几回。他没说一句话,握在膝头的手,手背爆出了青筋。
“还有什么?”好久,他才艰难问出声。
他从来不知,她曾经在国外过得那样艰难。
自己刻意去遗忘的那段时间,居然让她经受了那么些磨难吗?
大学刚毕业的女孩,仓惶出国,怀孕漂泊。
直到此刻,周景宴才彻底明白她对他的恨与漠视究竟有多深。
沈行之轻笑,“想知道你得问西西,如果她愿意告诉你的话。”他的表情和周景宴的脸色正好相反,轻松得有些可恨,他道,“她不想说,那这就是我和她的事——我们的事。”
他故意咬重字音,“我们”两个字,如同一柄重锤砸在周景宴心上,听起来万分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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