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接一个名字,听得朱耀心惊胆战,冒了一身的冷汗,心下不禁吐槽,这丫头该不会真的是老将军养在外面的沧海遗珠吧?
就问哪个平头老百姓敢把那几位大人物的名字念得跟仇人似的?
“我……”
不远处传来一声含着几分慌张的惊呼:“娘!姐姐!有虫子咬我!它在吸我的血……”
“……”
只见原本一脸杀意的女子骤然变了脸色,身手敏捷地跳了下去,背影潇洒决绝,没有一点犹豫。
朱耀脸上的笑容瞬间扭曲: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内心有个小人在疯狂扇自己巴掌。
让你嘴欠!让你好奇!让你居心不良破坏人家小夫妻感情!呸!
另一边,陆北依蹲下身,卷起季怀幽的裤腿细细查看情况,见到只是蚂蟥吸在了腿上,这才放下心来。
还好不是什么乱七八糟有毒的东西。
“姐姐,我的腿好麻,我是不是中毒了?是不是……”
马上就要死了?
少年面容苍白,冷汗涔涔,吓得都快哭出来了,林佑娘不由翻了个白眼,一巴掌甩在人后背上,一脸无语地吐槽道:“小浑蛋鬼叫什么!你媳妇儿还在这儿呢,也不嫌丢人!”
季怀幽深吸一口气,紧紧攥住陆北依的手,听到这话,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终于不争气地落了下来,眼尾微红,颤着声音说道:“我就是……有些害怕虫子……”
“别怕,是一只蚂蟥,回家拿盐水冲一下就能弄下来了”,陆北依站起身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一边轻声安慰着,一边把征询的目光投向一旁的林佑娘:“娘,那我就先带幽哥儿回去了,待会儿再过来?”
“……去吧去吧,弄下来之后记得用酒再擦一遍,敷一点草木灰,过两天就不疼了。”
“嗯。”
得了准话的陆北依立马将季怀幽背在背上,三两步跳上田垄,朝着季家小院的方向飞奔而去,健步如飞,如履平地。
林佑娘在原地看得满心忧愁,之前幽哥儿要娶的时候自己还一万个不乐意,现在和北丫头相处久了,她只担心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家这连虫子都怕的战五渣儿子能不能留住北丫头的心?
再有就是,幽哥儿天天姐姐长姐姐短地叫着,小北不会真的把他当弟弟疼吧?
愁啊!
一路飞奔着回了季家小院,陆北依直接把人背进了厨房,少年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她有些担心是不是吓晕过去了,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了一张羞红了的俊秀面容。
“……”
真不知道有什么好害羞的。
陆北依让他自己把裤腿挽一下,然后转身去米缸里找放盐的罐子,舀出一点来放在碗里,然后用水化开,然而等她回到他身边时,对方仍然维持着之前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少年可怜兮兮地抬眼,“姐姐,我害怕……”
陆北依没说什么,把碗递给他,然后蹲下身去小心翼翼地将那只裤腿挽起,两个指节大的蚂蟥还趴在少年白嫩的小腿上甩着乌漆嘛黑的身体尽职尽责地吸血,季怀幽挡着眼睛不敢看,不安地小声叫着姐姐。
“没事的,把碗给我。”
陆北依接过碗,手腕用力,将盐水冲着蚂蟥的头部慢慢浇下,冰凉的水流沿着腿部曲线蜿蜒而下,最后滴落在了地上,不知是疼还是什么,少年的腿轻轻颤了一下,然后往回收了收,下一刻就被陆北依按住了膝盖。
“别动”,陆北依只以为他疼了,于是放缓声音安慰了一句“再忍忍,马上就结束了。”
于是季怀幽就不动了,跟个刷红的木头桩子一样坐在那里。
陆北依专心致志地对付那只蚂蟥,见吸盘有了松动的迹象,立即伸手捏住蚂蟥滑腻的身体摘了下来,直接扔进了灶膛里,只听得里面呲呲响了两声,然后就再没有动静。
“好了,没事了”,陆北依松了一口气,起身从柜子里拿了酒在火上烫至温热,然后用温酒直接冲洗那处伤口,季怀幽垂头看着她认真专注的模样,眼中的情意像是要溢出来了一样。
“姐姐会不会觉得我怕虫子很丢人?”
陆北依手下动作不停,淡声说道:“恐惧是人之常情,这没什么好丢人的,每个人都会有自己害怕的东西。”
“那姐姐害怕什么呢?”
她怕什么?
前世她什么都不怕,而这一世,她怕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她怕生而不得,怕死无报应,怕恶鬼当道,怕贤良横死……她怕见到前世枉死疆场的叶家军将士,怕见到萧广陵,她甚至害怕朱耀,当他一语点破自己和叶家关系的那一刻,她全身的血都凉透了,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
这一世的她,只是个无耻的懦夫。
晚上吃饭的时候一家人坐在一张桌子上,林佑娘凑到季怀幽身边,拎起裤腿看了一眼,忍不住啧了一声,瞧瞧!连伤药都用上了,简直比自己这个亲娘都要宠。
“小北,陆家主屋那边……你还是抽空过去看看吧。”
林佑娘斟酌着说道:“你二叔去世之后,你阿爷就做主把所有家产都给了你三叔,那两口子的德行你今天也看到了,不止是老两口在他们手上受磋磨,就连那疯了的老二媳妇都……”
“唉!你说说,好么泱泱的的一个人被自家爷们糟践成那个鬼样子,好不容易被救了出来,又得整日受着老三夫妻俩的气,真是造孽啊……”
枉费刘香花一直偏疼这个小儿子,那么多年的疼爱还不如给了狗!
陆北依神色平静地点头称是,“知道了娘,我会抽时间去的。”
很多事情,也是时候该有个了结了。
——陆家主屋
晚饭是刘香花准备的,她被陆东平收拾狠了,脸上时常带着伤,性子沉默得和之前判若两人。
“做的什么饭!饼子糙得能噎死人,米汤里连米都没有,喂给猪猪都不吃!”
赵红绸这话是把桌上的人全骂进去了,身为一家之主的陆东平却没什么反应,埋头就着米汤嚼完一张饼,又拿了第二张。
赵红绸脸色僵了一下,正要继续骂,陆正礼立马跳出来打圆场,“唉!媳妇儿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家里的米缸见了底,怎么能怪娘呢?这样……我明天进城一趟,买点米面回来。”
“买什么买!平哥儿和安哥儿这个月的束修还没交,哪有银子买米面?看看人家北丫头,现在嫁到了季家天天吃的是白面馒头,那才叫享福呢!哪像我,天天吃的猪食,还得下地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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