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妃子互相看看,大惑不解。
看来自己没听错,皇上让德妃准备柴禾。
可是,在这皇宫里,准备柴禾?
今年冬天那么冷?不是,那个煤球炉,不用了吗?
几个女人脸上挂满了问号,却谁都不敢开口去问皇上。
看着几个女人,李存勖的神情还是那么严峻。
“实际上,朕此番前往郓州,实在是凶险异常。现在告诉你们,就是要你们记住,朕离开魏州后,王铁枪的大军很可能马上就扑来魏州。那时候,万一魏州城破,你们作为朕的女人,当然不能受梁贼之辱。”
没有再说下去,看看叶娘温。
叶娘温这才明白过来,语气坚定、冰冷。
“臣妾明白了,如果城破,臣妾第一个举火自焚。”
潞妃和淑妃也知道了,皇上让德妃准备柴禾,原来不是说笑。
皇上乃一国之君,当然不会随便开玩笑。
那么,所谓当皇后的事情,就完全是自己一厢情愿了。
现在的问题是表忠心。
不仅仅是清白之躯,绝不容梁贼蹂躏。
还有一层,让皇帝看到自己的赤胆忠心,那么将来立皇后,自己未必没有机会。
这一点,王玉娴是毫不迟疑。
“德妃阿姐,算上我一个。我和你,一同举火自焚。”
反而是大王最喜爱,从来说话深得圣心的潞妃,落在了最后。
看见德妃和淑妃都表态了,潞妃犹豫一下,终于也点头了。
“皇上,臣妾,也同意,自焚……”
艰难地说出最后两个字,眼泪差点儿下来了。
慌忙解释:“皇上明鉴,臣妾并非自己怕死,只是臣妾肚子里,还有,还有未来的皇子呀!”
话一说完,潞妃再也控制不住,泪水簌簌而下,抽噎起来。
德妃连忙把潞妃搂住,抬起眼睛,看看皇上。
心里抱怨,都做了一国之君了,怎么事到临头,还是只能拿自己的女人出气?敌军来攻,你就没个退敌良策?让我们自焚,亏你想得出这种主意。
当然,现在她不是阿姐了,面前的男人,也不是那个可以随便指责的老弟。
嫔妃面对皇上。这些话,只能腹诽。
嘴里说出来的,是另外的话。
“皇上,德妃所言有理,的确她怀着龙种,自焚的话,有干天和。臣妾之意,既然情势危殆,皇上可否安排人马,将太后与臣妾等,先送出魏州?”
也是啊,何必就要死啊死的。
遇到危险,逃命不是第一选择吗?
李存勖叹了口气。
“德妃,这种自焚,也只是万不得已而为之。朕只是提前告诉你们,遇到最坏的情况,该怎么保住自己的贞烈。”
潞妃插嘴了。
德妃都主张逃跑了。这样一来,自己的孩子,不就有救了吗?
肚子里的孩子,那可是比母亲的性命更可贵的。
“是啊,皇上,臣妾也觉得,德妃所言有理,虽然臣妾几个可以一死,保住贞烈,但是咱们,不能置太后不顾啊。”
三个女人一起看着皇上。
莫非,也要让曹太后自焚?
身为太后之子,这种残暴的没人性旨意,你说得出口吗?
皇上的确说不出口。
哪有儿子让老娘自焚的。
“你们几个保住自己贞烈就好。事实上,魏州的保卫战,只是朕的料想。朕去到郓州之后,长驱直入奔袭汴州,料想那王彦章,即使攻打魏州,也没几天就该撤兵回头去勤王了。很可能,他兵马还没打到魏州,就收到梁贼朝廷的撤兵命令了。”
皇上没有说,已经在梁贼朝廷里安置了两个“内间”了。
不论是张承业留下的宦官张景进,不论是郭崇韬的挚友王琦,都很可能把王彦章的攻唐战略搅得稀里糊涂。
这两个“内间”,绝不能让别人知道,包括自己的阿娘、自己的宠妃。
自己已经躲开了“如何安置太后”这个棘手的问题,现在是要进一步说明自己的计划。
“这是绝密,本来不该让你们知道。但你们既然肯为了贞烈而自焚,朕也就不瞒你们了。”
李存勖还是颇为感动的。
不愧是自己的女人啊,德妃倒也罢了,淑妃居然也同意自焚。
她还那么年轻呢。
刚才对潞妃的迟疑,心里还有些恼火,现在看来,是母爱让她迟疑的。
这就完全符合人情了。
“所以,你们听清了,朕此番是为了天下百姓,举行一番豪赌。成,则一举灭梁,天下统一。败,则魏州失守,登元军被梁贼侵占,那时朕所带领的大军,立即成了无根之木无源之水,没有后勤军需的保障,再强大的军队,也是烈日下的冰霜,顷刻就会消失。那时候,莫说你们的性命,就连朕本身,也不知何处置身!”
德妃她们只是听皇上解说,心情甚是紧张沉重。只有潞妃知道军旅之事。
轻声问道:“皇上亲征,大军如虎如貔,难道还不能一鼓作气打下汴州吗?”
皇上叹了口气:“潞妃,你所说的,是最好的结局,也是朕的追求。但是,战场形势千变万化,朕也说不清是否能够一战成功啊。”
最明显的就是当初在胡柳陂,以为把周德威安排在后军就绝对安全,结果反而送掉了周德威的性命。
这个血的教训,让李存勖深深记住了,战争不是弈棋,绝不会一成不变。
再次警告:“此番奔袭,朕有充足把握,可望一举灭梁。让你们准备柴禾,只是预防万一而已。不说你们千娇百媚朕放不下,就是朕的皇子、还有太后,,哪一样是可以割舍?本来朕亲征梁贼,你们毫无风险。但现在既然来到前线,那么就难免要担风险啦。”
看看德妃,现在回答她的逃跑主张了。
“大战在即,如果朕的后妃们纷纷逃离魏州,守城官兵还有信心,还有士气吗?那样一来,魏州很可能立刻陷落!所以,你们进了新皇宫,就别想着逃跑的主意了。”
三个女人面面相觑。忽然发现,这新皇宫虽然富丽堂皇,其实却像个金鸟笼,进来了,就别想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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