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君真如月连忙把黄四娘的要求又说了一遍。
这次皇上认真听了，也马上明白了。
“就是说，废后即使到了契丹，也并不是一个普通妇人，而是要天皇帝他们妥善照顾的贵宾？”
真如月看看皇上。
毕竟对废后的处置，是叫做“发配辽国”，可不是让她去辽国养尊处优的。现在黄四娘的做法，好像变成了让废后出国访问、然后永久定居。
这还算惩罚吗？
李存勖摇摇头。
“此信不可写。废后是造反悖逆，朕已经法外开恩，饶了她性命了；如果还让她在辽国养尊处优当贵宾，那何以服人？新唐的法律，就是玩笑吗？”
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意识到新唐虽然武力上消灭了伪梁，但是法律上、教化上，还是一片空白呢。
怪李知柔，还是怪郭崇韬呢？
还是先接着把废后的事情处理好吧。
“东君，所以你要明白，法律无情！朕的新唐，是一个讲法度的国家，废后此去辽国，是发配，不是游耍！要是你给废后托了人情，那就是你的问题！而且，你现在是朕的东君，你帮废后托人情，岂不是朕也牵连其中？是不是朕也欠你那个父皇的人情？”
皇上这么一说，已经联系到国家层面了，真如月当然不敢再帮废后说话了。
其实心里本来也不大情愿。
又和皇上嬉闹一阵，这才离开太极宫返回了东君殿。
张居翰和黄四娘已经等了很久了。
真如月脸上很平静。
“四娘，你现在是诰命夫人，本宫也不加罪于你。但是今日你让本宫去给废后说情，真是害苦了本宫了。实话告诉你，皇上亲口说，如果本宫帮废后托了人情，就是皇上，就是新唐，都欠了大辽的人情！”
黄四娘呆住了。
只是想给旧主一个好一些的流放环境，没想到皇上如此无情，而且差点把东君都牵连进去。
东君，那可是现在唯一的皇后啊。
她说话都不管用，那这件事，看来是没有希望了。
自己也不敢再多说了，现在的皇上，威风的很，今天自己已经差点引火烧身了。
向东君谢罪之后，告辞了东君和张居翰，黄四娘去到宫门口，看见了废后的囚车。
意外发现，还有一个将军在这里等候。
刘知远。
皇上下旨，让刘知远协助黄四娘押送废后发配契丹。
黄四娘心里明白，皇上得知自己对旧主心存旧恩之后，已经起了疑心，怕自己对废后过于宽大。
这个刘知远，自从上方山从驾以后，得到器重，如今已经成了从五品下的游击将军，虽然不是什么大官，但却俨然是军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官不大，但是皇上认识他，而且这次还给了钦命。
所以黄四娘明白，这个刘知远，名义是协助自己押送废后，实际任务却是监视自己是否会徇私情。
毕竟自己与废后的关系，天下谁人不知。
不过嫁给“大王之枪”史建瑭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对黄四娘的改变却是巨大的。那个时代的女人，谁不从夫啊。史建瑭对以前的大王、现在的皇上的那种绝对忠诚，很快感染了黄四娘。
所以黄四娘现在才是矛盾的复合体。
既要忠于皇上，又还有些割舍不下旧主恩情。
不过李九娘对黄四娘并没有什么特殊感情。
本来就是一个忠诚的奴婢罢了，居然在自己最关键的一刻擒了自己。
李九娘感叹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养虎为患”。
所以当黄四娘前来找她搭讪的时候，李九娘的态度是冷若冰霜，根本不想与这个背主奴婢多说话。
最后反倒是刘知远看不下去，说了公道话。
“废后，你也未免过分了啊。刘某所知，当时是史夫人手刃那契丹蛮子，才算保住了夫人清白的。只此一事，你难道不该好生感谢史夫人？”
李九娘一下没弄懂谁是“史夫人”，当然很快就明白了。
忽然笑了。
“黄四娘，你杀了属珊军的大将，居然还送上门去找死？”
刘知远也一愣。
是啊，大家都忘了，黄四娘此刻与契丹，已经结下梁子了。她进入辽国境内以后，就是个吉凶未卜。
黄四娘并不慌张。
“是非公道，自在人心，虽是辽人，又岂能不分黑白？那个将军明显是趁乱逞凶，妾是保护废后贞洁，若辽人不信这一节，妾也无话可说，唯有刀剑讲话了。”
她对自己的武功，一直是相当自负的。
李九娘诡异一笑：“是啊，是啊，说到乘机捣乱，你可是熟练得很。只可惜，你的元红虽然给了李亚子，他却丝毫不念旧情哪。”
这是她唯一能挟制黄四娘的把柄了。
听见李九娘说到宫廷恩怨，刘知远早就走的远远的，去督促士兵们加快行军了。
这里离辽国的辽阳府，可是有上千里路程呢。
黄四娘淡淡回答：“妾所作所为，无愧天日，为何失去元红，九娘你可是最清楚的。听你的话，好像皇上又重新调查那个无头贴了？”
见黄四娘不受自己威胁，李九娘也为之气沮。本来是想抓住最后一个机会，挟制黄四娘，或许会有些收获。
这时候刘知远策马过来了。
囚车暂停，因为有官府过路。
李九娘和黄四娘都想起了当初在路上偶遇孙揆的事情。
李九娘后来让李存孝伏击官兵，擒拿了孙揆。
所以李九娘对什么官府过道，很是不以为然，随口问道：“不知是哪路神仙？”
刘知远对李九娘并无好恶，完全是奉旨行事，也就回答李九娘。
“是海军衙门的车队。”
李九娘从槛车的缝隙中看了看远方的车队，然后发出一声冷笑：“排场不小嘛。”
刘知远也是闲着等海军衙门过路，随口说道：“那当然，海军的不叫将军，叫司令，可是潞妃娘娘的堂兄呢。”
李九娘知道侯言，也知道这就是一员中规中矩的降将，向来不敢越雷池半步。心中忽然一个念头闪过，当即向刘知远说道：“刘将军，可否请来侯将军一叙？”
刘知远愣了一下，没想到废后提出这样的要求。
完全可以置之不理。但是，皇上是个什么意思呢？没有处死废后啊。
揣度一下，好像皇上，对废后也不是必欲杀之而后快。
那么，废后的要求如果不过分，好像也可以满足吧。
于是回答李九娘道：“刘某这就去通告一声，但是人家侯言司令来不来，那就不好说了。”
现在的李九娘态度很是谦和。
“有劳将军费心。”
黄四娘看完这一幕，还是有些不解。
“九娘，你请那侯言过来干什么？”
李九娘觉得现在还是需要黄四娘帮忙的。
“四娘，妾再三思量，觉得去了契丹，必定饱受凌辱，死路一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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