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见文勇耍起了性子,思索片刻说道:“在一起惯惯的,冷不丁听到要把他拨出去,肯定转不过弯来。要不这样,咱们把榆树林的房子先盖起来,大家都去那儿住。
嘻嘻!别看我嘴上说不在乎,其实心里也发毛嘞。文勇阳气旺、想法少,正好可以挡住煞气,等时间长了,跟那里的鬼了神了混个脸熟,就不会作祟吓唬咱们了。”
文忠嗔怪道:“说的这个吓人,我汗毛都竖起来了。”他心里始终对榆树林有阴影,可给文勇娶亲分家势在必行,去那里盖房是最好的选择。
老宋头听桂花这么说,马上眉头舒展:“那……就先这么的,等文勇成家后,他们小两口要是让我跟你婶回来正好,要是人家不待见我们两个老帮子,也只能跟你们在一起先就乎了。
以后成了臭货,我就去跟忠厚爹做伴,在他家附近也搭两间马架子,过着更舒坦。”
接下来几个人开始规划,打算在榆树林靠村子这面选一块宽敞地儿,盖三间大瓦房,旁边再盖两间偏厦子用来做仓房。
剩下准备在西面盖一溜敞棚,但一时没那么大气力,只能慢慢来了,待后期搬过去趁农闲时一点点鼓捣。
虽说如今家里日子好起来了,但把这些置办下来,再预备给文勇娶媳妇,也得拉饥荒。
好在有那么多地,年年都有指望,也赶上这两年年景好,不用太犯愁。
为了防止哪年干旱绝收,大家商量过后,准备在榆树林子里打上一口大眼机井,再买个发动机,那样心里就有底了。
就算遇到大旱也不怕了,而且即使风调雨顺,如果浇上两场水,也能多打不少粮食。
待文勇回来听说了计划,顿时喜笑颜开:“这下好了,守在跟前,随时都能下地干活,嫂子,以后你只管给我们做饭就行,田里的活不用你,消化食的功夫都能把你那份干出来。”
文勇说的没错,若论田里的活计,家里五个大人,桂花干的最少,原因她东一下西一下的,要操心一家人吃喝拉撒和杂七杂八的事,还要照看儿子九斤。
而文忠和文勇身强力壮,又一门心思只管干活。老宋头跟老伴,虽说体力上差了点,架不住总磨悠着干,有长劲。
所以,如果一家人齐头并进在田里劳作,不知哪时桂花就得撂下忙别的去了,文忠和文勇就把她干了半截的活儿捎带上。
桂花逗文勇:“别一门心思光顾着干活,得寻思着娶媳妇的事了。”
“怕是没那命了,到现在也没遇到能对上眼的,干脆打光棍算了。”提起这事,文勇有些沮丧。
“别泄气呀!咱家现在跟以往不一样了,像先前上门给提的那两个,一个哑巴,一个小儿麻痹症,以后咱再也不看那样的了,豁出多掏点钱,也要找个差不离儿的,你跟大家说说,想娶个啥样的?”
“嘿嘿!我就想要个全胳膊全腿、耳不聋眼不瞎的,是个母的就行!”
老宋头挥手给了他一脖溜子,扬声骂道:“你个没出息的东西,明个给你赶头老母猪来。”
文勇没好气的揉着被父亲打疼的脑袋瓜子犟嘴:“我倒想长出息娶个天仙,可人家愿意吗?”
老宋头冷哼一声:“心可不小,地仙也轮不到你头上。”
……
李月桂自己弄着个孩子,生活一天比一天紧吧。她知道以后日子长着呢!再不能坐吃山空混日子了。
她卡死了打野食的念头,也已经厌倦了撒谎撂屁的去跟那些人精子周旋了。回首一路走来经历的种种,充满了算计、防备和猜疑,哪一次不是心惊肉跳、铩羽而归?
思来想去,只有老老实实种地过活,才最踏实,既没有风险、也不用绞尽脑汁。日子肯定清苦了点,可那些香的辣的哪次是安心吃进嘴里的?穿的戴的再好,啥时候又泰然自若过?
她合计好了,等开犁播完种后,再跟牛淑珍把自家的几亩口粮田要回来。
她知道凭自己眼下的气力,慢慢侍弄庄稼还可以,但张罗种地那么繁杂的农事肯定做不到,毕竟不是一个人的活计。
这几年觉得用不到别人,也知道自己跟大军的做派被人诟病,所以很少跟村里人交好,看来以后还是得慢慢恢复关系,有那么三两个到时候搭把手,自己就不用犯愁了。
眼见青苗已经出来了,她趁牛淑珍来家串门,开口说道:“我想跟你商量件事呢!”
牛淑珍大喇喇的问道:“啥事?尽管说,咋还跟我见外了呢!”
“怕是我说了,咱俩也就生分了。”李月桂想慢慢渗透。
正在逗腊月玩的牛淑珍停滞下来,疑惑的看向她:“月桂,你啥时候变得这么不爽快了?有张不开嘴的事要说吗?”
李月桂有些难为情的回道:“对,确实有点不大好开口。”
牛淑珍戏谑道:“你尽管说,就算让我把凤岐借给你几天,我也不带打喯的。”
李月桂也跟着连搅带闹:“那倒不必,快留着他晚上忙乎你俩那嘎达自留地吧!”
歪打正着,成功把话题引到了点上,李月桂紧接着开口道:“我打算……把田里的活重新拾掇起来。”
牛淑珍错愕了一下,不情愿的回道:“你的地,你说了算,那行,明年我就不种了。”
“不是,我想今年就收回来。”
“我去,月桂,逗我玩呢?这几天刚把缺苗的地方补上,你竟跟我唠这嗑?”牛淑珍有点急了。
李月桂不愠不火:“虽说你可能损失了点,不过去年得了一年的收成,我一粒粮食、一根秸秆没要,你还是赚了。”
“那……我回去跟凤岐商量一下吧!”牛淑珍怏怏的说道,语气十分不快。
李月桂面色一凛:“这不是商量的事,是我已经决定了。”
见李月桂沉脸不放,态度坚决,牛淑珍只得恳求道:“要不你再容我一年?你也知道,去年着了雹子,没打多少粮食。
“淑珍,话可不能这么说,西山那块谷子地,可是一点没被雹子砸,其它地块一大半的收成还是有的,这不在咱们心里装着吗?”
牛淑珍开始抱怨:“反正你这么做有点过份了,要么就提前知会一声,人家都种上了,你来擎现成的。你也看到了,为了今年能多打几袋子粮,凤岐冬天去街里掏大粪,特意铺了一层底肥。”
李月桂丝毫不让步:“那这样,你让我们娘俩去你家吃上一年,要是能做到,我啥话不说,一根垄都不要了。”
僵持了一会儿,牛淑珍眼见没有回旋的余地,不想跟李月桂闹掰,只得妥协:“得得,就你这赖皮样,我算败给你了。”
“咱可丑话说在前头,你不能心里不忿就出去卖派我。我信任你,跟你说点家事,可不是让你留着当把柄羞辱我的,要是被我猫到影儿,别怪我也顺嘴胡咧咧。”
李月桂心里明白,她家的事牛淑珍知道的太多,所以不得不事先警告她。
“这话说的,我这人爱往嘴里划拉不假,可有的没的往外胡沁,咱还真干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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