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校的声音又像是从远方传来，飘渺，平淡。
杰斯听着有些困倦了，眼神逐渐变得呆滞。
“杰斯，杰斯，杰斯。”上校轻轻叫了他几声。
站在桌对面的人没有什么反应，像是睡着了呼吸平静沉缓。
可他又睁着眼睛，一眨不眨。
上校缓步走在他面前，先点开光脑的录像功能。
这才在他耳边打了一个响指。
“啪”
“现在，杰斯，看着我。”上校的声音变了。
杰斯像是被注入灵魂，他缓慢地转头看向上校。
“杰斯，你来这里几年了？”
“十四年。”
“组织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组织就是组织…”
“是他们安排你进入军队的还是到这边之后才加入组织的？”
“之后……”
“杰斯，是你与那边联系，还是他们联系你？”
“…他们联系我…我只要完成上校的命令…”杰斯的音调很平，表情一片空白，眼神也是空洞洞的。
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下，两人的对话都像从地底传来的，显得十分瘆人。
“你们是怎么联系的？你加入组织多久了？”
“有一个专用通讯仪…会给我发简讯…阅后即焚…有三四年了……”
“他们一般让你干什么？”
“找精神力高的‘容器’，最好是年轻有活力的，发一些消息……”
“容器是什么意思？”
“就是年轻精神力高的人”
上校：……
我上次这么无语还是在上次。
“为什么要特意关注沈知秋？”
“上校吩咐的，不过那边也说了…”
“沈知秋的真实数据你知道的？”
“知道。”
“那为什么没报给上校？她也是容器？”
“不能报给上校，要给…对，是，是是……”
杰斯呼吸急促，眼珠子慌乱地转动，嘴唇颤抖，额头布满虚汗。
上校看他脸皱成一团，肌肉紧绷着，似乎要醒来，连忙加重了精神力输出。
过了一会杰斯才恢复梦游一般的状态，呼吸平缓，呆滞又僵硬。
“我…背叛了上校…要给大长老。”
上校表情冷冽，星际调查局已经调查这个组织好多年了，一直以为是跨星际人口贩卖犯罪团伙，可现在显然不止如此。
上校这个级别的军官都是他们组织里的人。能为他们效力。
他们这个组织很不简单啊。
他顺着线索查到13军的时候还不敢相信，可情况比他想的还要糟糕！
他来的时候，宣传片拍摄已经到了一半，去调查相关的工作人员，可显然有了准备，这些人身份清白得不行。
他还以为会没有收获，没想到昨天晚上又截获了一条密令，是代号‘飞鸟’发给一个叫‘568’的人，发了军校生的精神力以及身体数据，里面还提到了今天在这里的会面。
看来，飞鸟就是杰斯了。
背叛了上校，看来组织也不是没有内部争斗…
大长老，调查到的消息里并没有这个人物。她又是谁…是组织的头目？
这个组织究竟想做什么！
他们的实验又到了什么地步…为什么需要这些精神力高的年轻人…
13军又和他们有什么关系，是一起的吗？就是不是一起，也难逃干系！
他们竟然对军部渗透到如此地步。
又有多少军部大佬和他们有关系？
上校表情越想越凝重，他假扮的这个身份又是什么角色？
还好调查局背后也有不少大佬。
上校又将注意力放到了杰斯身上。
杰斯，十四年的老兵，原本是上校的下属，现在是组织的狗腿子。
上校原本是13军的负责人之一，现在成了组织的一员。
行吧，两人都是二五仔！
一个背叛上级一个背叛军部。
“你发给大长老了吗？”
“发了一部分数据…今天晚上再发一些…我们有固定传消息的时间…”
上校接着问道：“还有哪些人是你们组织看上准备下手的？”
杰斯：“沈知秋、皮普斯、勃朗宁、格斯…”
好家伙，眼光够好的啊，最最最顶尖的一批人。
“你们借拍宣传片是想做什么？”
“确定精神力信息，数据传给他们……”
杰斯似乎并不知道之后的消息，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
“你知道还有谁与那边有关系吗？”
“不知道…不让说…大家都不接触…”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目的，为什么…为了变强，为了公平，为了提高精神力！”
杰斯的挣扎更加明显了，眼里像是有狂热的火焰燃烧。
上校连忙安抚，不再询问敏感的话题。
上校从杰斯口中得知一些信息，可只要说的更深一些杰斯的意识就会反抗，或者直接不知道。
所以，他们是靠一个共同的目标将大家聚集在一起？
那这次的宣传片主角--齐天机甲，又和组织有什么关系？
“齐天机甲和组织有关系吗？”
“算是……”
齐天不是精神力武器协会与13军共同研发的吗？
他们要做什么呢，精神力武器协会又扮演什么角色？
杰斯的表情已经扭曲了，声音也开始飘忽不定，眼底浮现挣扎。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只不过可以确定，他们要对沈知秋下手！
就算没有杰斯那个大长老应该也会再派人去。
上校看了一眼时间，他坐回椅子，关了录像，接着又打了一个响指，手指继续不轻不缓地敲打着桌面。
整个询问过程，看着过了很久，其实也不过十五六分钟的时间。
再久，他就要发现不对劲了。
杰斯听到响指清脆的声音，整个人一哆嗦，像是熟睡中突然被惊醒，感觉经历了好多，可又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还不等他细想，上校继续说道：“联赛之前，她被肖教练关在学校训练，怎么会有时间出来。还需再寻找时机！”
杰斯听着上校一下一下敲打桌子发出沉闷地声音，脑子又忘了之前的疑惑，只觉得自己在上校面前太紧张了。
没办法，心虚，谁让他背叛了上校。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过上校这一关，杰斯紧张到神经都抽痛了，努力安抚自己。
没事的，怎么说也是一条船上的人。更重要是完成组织交代的事情。
杰斯想到大长老的手段，心下骇然，连上校都不觉得可怕了。
“有时间的，她会去参加韦斯星黑市的比赛，那时候就是好时机！”
杰斯像是要让上校重新相信他的能力，语气十分急切。
上校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你调查的还真仔细。”
明明之前连数据都不清楚，现在却知道沈知秋还要去参加黑市的比赛。
杰斯表情一僵。
糟糕
杰斯讪讪说道：“是之前听她们聊天说的。”
“上校，那时候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上校也没再问，只是眼睛定定看了他几秒，“‘下手’？我们军部需要对一个军校生下手吗？”
杰斯：不用下手用什么，跪求吗？
“您说的对，我会请她过来的配合我们的工作的。”
杰斯语气不明地说道：“最近星盗活跃，军校生出门应该注意安全…”
不过送到哪位长老那就不一定了。
上校沉默，看来沈知秋是他们下手的重点目标了。
“你的计划呢，说给我听听。”
杰斯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一关过去了。
“我们准备在那时候先伪装成参赛人员，在赛场上消耗她的体力与精神力，再在她回寝路上，下手。”
“我们有最新的屏蔽装置和高效眩晕剂，一定能无声无息带走她。”
“原来是这样。下手干净一点！”
杰斯：“没问题，这件事情我肯定能圆满完成。”
沈知秋与其他人不一样，她是被大长老看中的试验品，精神力包容性强，她的精神力和大长老匹配度高达80%具体还得看实验情况，是独一无二的‘容器’。
如果不是四长老也看中了沈知秋，大长老不会这么着急就下手。
沈知秋背后没什么势力，只有一个联大，联大不可能为了她伤筋动骨，所以不足为惧。
上校随手翻了翻沈知秋的数据模型，沉默片刻，接着说道：“那就照你说的办吧。”
等杰斯消失在这间办公室里，又等了一会。
上校快走几步站到门边，小心翼翼将精神力探出，走廊上没什么人，电梯也已经上行。
他这才重新关好门，靠近门的书柜旁，绿植盆栽后，在杰斯站立位置的视线死角处，笔直地站着一个人。
透过幽暗的光，那个人的样貌赫然与上校一致。
“花了一点时间和你的部下聊了聊，蒋上校你不会等急了吧。”
他贴着墙，整个人融到黑暗里，眼睛直勾勾看着正前方，就算上校站在他面前，他眼珠都没动一下。
脸色僵硬而惨白。
就像死了一样。
可均匀起伏的胸膛表明他还活着。
“蒋上校啊蒋上校，没想到真是你还真是那个组织的人。之前时间紧急没来得及问你，现在好了，办公室就你我二人了。”
“来吧，交代一下吧。”
调查员拿出小怀表，在蒋上校眼前晃了晃。
蒋上校缓缓转头看向他，像个僵硬的木偶。
“蒋上校，你们那个组织叫什么名字？”
“齐天”
“居然这么嚣张！”调查员舌头舔了舔腮帮子，行，不把你们都揪出来我就不是S级王牌调查员！
“你加入组织多久了？”
“五年零三个月。”
调查员：“还有零有整的。”
“你知道沈知秋吗？你需要抓她吗？要抓什么人？”
“知道，要抓符合标准的……”
“看来你不知道你的部下当了二五仔要背刺你啊。真可怜！不过没关系，我已经帮你吓过他了。”
调查员在光脑上啪啪啪地做着记录。
“你还知道谁在那组织里？”
“…不清楚…都用代号…”
还挺神秘，不过也算是一个大组织了，这样才算符合他们的逼格。
“组织是要做什么？”
“要永生…长生…变强…”
调查员动作一顿，这和杰斯说的不一样啊，这组织是许愿池里的王八吗？
张嘴就来？
“抓年轻精神力强的人是为了什么？实验是关于什么的？”
“为了精神力…精神力融合…只要实验成功了，我们就能在别的躯体里重现获得生命！永生不再是妄想…”
调查员皱紧眉头，这是什么邪教发言。
每个人的精神力都是独一无二的，妄想将两个完全不一样地精神力拼接在一起，除了让两人发疯以外，他想不出还有什么作用。
精神力会自动排斥其他精神力又怎么会融合在一起…
这种专业的问题还是等将结果送回调查局，嚷大佬们操心吧。
调查员又问了几个问题，蒋上校倒是比杰斯知道的多，可也从他的三言两语里得以窥视冰山一角。
简而言之，‘齐天’组织是一些疯狂的科学家因为得知精神力武器诞生的灵能吞噬其他精神力武器升级变强，他们就从这得到了启发。
他们聪明的把灵替换成了人。
只要通过一定的手段让A的精神力与B的精神力融合，那么A就有可能取代B拥有这件躯壳。被融合那人就称为融合者的‘容器’。
在实验前，两人需要相处一段时间，熟悉精神力，‘容器’的精神力在实验时应该处于崩溃边缘……
这样融合后，即使身体变了，意识却永存，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长生！
虽然每个人的精神力波动是独一无二的，但总有相似的部分。
已经有星兽的实验表明，越是相似的精神力越有可能融合……
这个理论是有依据的！
调查员继续做着笔录。
所以那些变异星兽也是这个组织的手笔！算算变异星兽出现的时间，这个组织怎么也得近百年了。
近百年…
谁知道又有多少无辜者成了这些疯子的试验品，最近他们的行动是越来越明显了，难道是实验有了结果？
调查员收好资料，伸手将面上的伪装卸下，“蒋上校，看来你知道的事情真的不少。就是不知道你口中神通广大的齐天，能不能把你从星际牢房里捞出来了。”
“不过，先让你们再自由几天。”
调查员掏出怀表，轻轻摆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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