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城位于北方,夜深时分格外冷,偶有狂风刮过,吹得人心头一颤。
叶轻舟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欲要提灯离去,却被人拦住去路。
“七小姐好雅兴,深夜观荷。我有一处庄子,引温泉水入池塘,养的金丝睡莲开的正盛,可要去看看?”
“多谢二公子好心,大公子病情反复,我一个客人,实在不便与你一起做那些风雅之事。”
这是在暗讽雪岁暮不敬兄长。
“赵蔓当真是你的名字吗?”
叶轻舟杏眼瞪得更圆了,她万万没想到,看似谨慎的雪岁暮居然会大大咧咧地说出怀疑。
他就这么有把握吗?
“我不是赵蔓,难不成你是?”
说罢,叶轻舟转身欲走,却被雪岁暮拽下披风。
寒风吹得少女衣摆猎猎作响,雪岁暮拿着披风嘲讽道。
“我可没见过需要带披风出行的火灵根修士。”
“雪城苦寒,二公子看见衣服,便觉得是为了契合天气。殊不知,在青城,衣裳都是为了人。”
叶轻舟忽而靠近雪岁暮,“能看清吗?”
夜色浓稠,可修仙者并不受影响。
雪岁暮可以清晰看到少女盈盈一握的腰肢,饱满的酥胸,纤细的脖颈,桃花般的俏脸。
在如此近的距离下,他仿佛还能隐隐闻到一股花香。
雪岁暮的眼神越发幽暗起来。
啪地一声打破了这幽静暧昧的氛围。
那张称得上俊美的脸上很快肿起来,由此可见少女力道之大,下手之狠。
荷花随风摇曳生姿,月光倾泻而下,徒留雪岁暮一人捂着脸,想着少女撂下的那句狠话。
“登徒子,等我回青城就找人打死你!”
良久,他低笑出声,“你是叶轻舟还是闻溪春呢?”
“没关系,这场戏,你演不下去的。”
*林靖川陪阿姊说笑一番,便回了自己的住处。
半路上,却被人捂住嘴,挟持到假山后面。
定睛一看,不正是,“春…闻道友,你怎么这时现身了,按照计划,不是要等…”
“是我让春姐把你抓来的。”
“舟妹?你不是说我们最好不要联系吗?”
“没必要了。”
“啊?”林靖川挠头,“你不会要放弃吧?”
“不是。”叶轻舟摇头,转而笑道,“得罪了。”
只见闻溪春拿剑划着他的身子,经过无数穴位,惹得林靖川头晕目眩,恶心不已,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只虫子。
那虫子生得白白胖胖,在地面上蠕动了许久,才没了气息,化作一滩浊液。
看得林靖川一阵恶寒,又吐个不停,直到啥也吐不出来,他擦擦嘴,“这是什么鬼东西?”
“光明蚕。光明所到之处,黑暗无所遁形。被光明蚕附身之人,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下,哪怕是神识联系。”
“太可怕了。可我为何毫无察觉?”
“因为光明蚕不会对宿主有任何不利,反而会增进宿主修为,滋养宿主神魂。”
叶轻舟看向林靖川,又问道,“你可曾与雪岁暮接触过?”
“来这里第一天晚上,他在雪洪的书房外面撞了我…不会就是这小子放的吧?”
闻溪春点头,“你演技太差了。”
“不过雪岁暮的确是个难得的聪明人。”叶轻舟不由赞道。
“那我们刚刚碰面,岂不是又被他知道了?”
闻溪春瞥了林靖川一眼,“封了。”
叶轻舟补充道,“春姐出现在你面前时,便封住了光明蚕。”
“雪家有这样的聪明人,那我阿姊的事情岂不是难了?”
叶轻舟笑道,“聪明人好,聪明人心眼多,知道了事情反而瞒得住。”
“我瞧他不像是好心人,只怕要向我们索求一些。”
经历这么多事情,林靖川也有所成长,能猜出点人心曲折。
“他索求的,左不过是雪家的,与我们何干呢?”
想到雪家父子之间的关系,林靖川觉得叶轻舟说得不无道理。
“倒是你二姐,又是如何想的呢?”
“她自是不愿再续前缘。”
林靖川答的斩钉截铁。
叶轻舟却不满意,“能够喝忘情水的情侣,之前必然爱的轰轰烈烈,恨的痛彻心扉。”
“我在屋里那番话,是为了激发他们彼此的恨意,好方便后续的安排。但…”
叶轻舟话锋一转,“情爱之事,本就错综复杂,爱恨交织是常有的事情。”
“你们说,两个曾经深爱过的人真的不会再次相爱吗?”
林靖川默然片刻,又道,“若他当真还爱我阿姊,又怎会对你假扮的赵蔓青睐有加呢?”
闻言,叶轻舟讪笑,“咳咳…其实…虽然我的确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但…我并没有十足地把握令雪岁寒对我倾心。所以…”
“所以我就动了点小手段。简而言之,雪岁寒如今好感我并非出自他的本意。”
“这样说,雪岁寒也没我想的这么差啊!”林靖川有点发愁,“我二姐应该是一点也不喜欢他吧?”
“要不你再问问?”
叶轻舟倒不是因为拆散别人姻缘而心虚,她只是不想出现和离之后,林二姐却后悔不肯走的场面。
叶轻舟不喜欢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感觉。
所以要将一切变故都扼杀在摇篮里。
林靖川也有点担忧她们万一好心办坏事,让二姐抱憾终身,那可就不好了。
谁也不敢打包票,这对曾饮过忘情水的道侣不会再留恋彼此?
三人最后决定,让林靖川再去和林靖熙谈谈,确定林靖熙的真实想法,她们再进行下一步。
至于雪岁暮那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雪岁暮既然没有告发,便不足为患。
有所求总比无欲无求好拿捏。
闻溪春将林靖川送回去后,再次回到假山,给叶轻舟递了一块碎剑。
瞧着像是承影剑的碎片。
承影剑不是和问天剑剑鞘以及其他名剑碎片一起熔铸成了因果剑吗?
“剩下的残片。”
闻溪春话向来不算多,叶轻舟习以为常。
“我又不会剑法,给我作何?”
“召唤我。”
“你要保护我?”叶轻舟挑眉,“可我暂时很安全。”
“雪岁暮看你的眼神很恶心。”他该死。
叶轻舟自能明白言外之意,她微微一笑,讥讽道,“修真界本应是实力为尊。天地之间有女男两种性别,女子能够孕育生命——这是神才能拥有的权柄。按理来说,六界应以女子为尊。可唯有妖界如此。在人界,不少国度甚至推行男尊女卑。”
“凡人数量众多,死后多入了冥界。也将一些陋习带去了冥界,带坏了冥界的风气。”
“佛界更是以男子居多,女教徒数量太少,不过至少面上宣扬着众生平等,佛本无性别之分。”
“魔界和天界在这方面也算是表里如一的端水大师。”
闻溪春听后,总觉得心中的谜团似乎被拨开了一层薄雾。
没等她想清楚,便听叶轻舟道。
“话说远了,人界素来尊男卑女,以至于不少男人竟把女人视作自己的附属品。雪家娶媳嫁女,娶进来的媳妇多要在丈夫死后陪葬。这样的社会风气,这样的家规,教出来的雪岁暮外表如何君子,内里也不过是个变态。”
“我在。”
感受到闻溪春话里的关心,叶轻舟莞尔一笑,“好,可我不怕他。”
“我呀,最喜欢收拾变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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