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他所说,若此事无人阻挡,那么子孙后代真的要饿肚子。
不仅是工部尚书,工部侍郎此刻也是怒火中烧。
"以往修缮京都道路,皆由百姓服役,朝廷无需耗费一文钱。
"
"如今他竟承诺每日支付工人二十文,这得消耗多少库银。
"
"如此行事,实属罕见。
"
"如此一来,岂不是以后修路都要付酬?"
"信口开河,仅此一条足以定罪。
"
工部侍郎话落,漕运司主事接言:"此人不顾其他部门生计,我看我们也无需让他好过。
"
"我明白了,如今这般不痛不痒的应对,已无法奏效。
"
"我们必须采取强硬手段。
"
漕运司深知,若再如此,他们的处境也将岌岌可危。
他沉声道:"漕运养活了无数人口,从京畿到地方,牵涉广泛,陈寒怎就无视我们的利益?"
"竟将所有运输交给商人。
"
"他究竟意欲何为?"
"沿途有免费船只不用,偏要将银两拱手让给商人,他才心满意足?"
"难怪尚书大人斥其仅为市井之徒,有失体统。
"
一提及陈寒,漕运官员无不愤慨。
她自然不会透露,漕运虽看似无费,但装卸损耗费、各地附加费用,实则暗藏玄机。
这是长久以来的潜规则,漕运生存之道。
看似利用朝廷航道不花钱,但在运输中产生的损耗,便是他们隐形的收入来源。
因此,陈寒弃漕运而用商船,他们怎能不恼火?
这是断了他们的财源。
工部侍郎面色铁青,继续道:"这还没算上砂石木材和石板的源头生产者。
"
"这些人加起来数目可观。
"
"陈寒啊陈寒,不懂历代衙门间的微妙关系,如此轻易挑战我们的饭碗,我们怎能坐视不理?"
"换个角度看,风水轮流转,他也有求于我们的一天。
"
詹徽听着,心中明白,小打小闹已不足以对抗陈寒。
自己的利益已被严重侵犯,再这样下去,朝廷无人能真正制衡陈寒。
更重要的是,他看到,
除了户部尚书茹太素犹如茅厕顽石,坚硬且臭不可闻,其余文臣名义上都以他为首。
若无法带领他们战胜陈寒,这些人对他的信任将大打折扣。
也因此,詹徽清楚,此刻的他已无退路。
一念至此,头痛不已。
"行了,你们不必多言,我早已说过,这陈寒不懂官场的规矩与人情。”
“不懂得适可而止,我们就无需对他手下留情。
老夫自有对策来应对他。”
众人似乎都在静待他的决策。
待从詹徽宅院中退出,每个人心中的石头总算落地了。
自从目睹詹徽让陈寒颜面尽失,令其生意损失过半,令那些尚存正义感的官员避之唯恐不及之后。
大家皆认为詹徽确有手腕。
官员们散去后,府中的幕僚们相继走出。
“大人,此番来者绝不怀好意。”
“他们是刻意逼迫您与陈寒那小子对抗。”
绍兴的幕僚如此说道。
绍兴素来是出优秀幕僚之地。
这位绍兴幕僚跟随詹徽多年,一直在外倾听。
官员们走后,他才现身。
“你说我们该如何应对?”
詹徽问。
“照理,得罪人的事应让陈寒去做,等他树敌过多,被迫反击时,我们再出谋划策,便能占据主动。”
“目前,还不清楚陈寒会惹怒他们到何种地步,我们被动应对,恐怕只能触及表面,难以触及实质。”
绍兴幕僚一语中的。
詹徽也深知这一点。
他身为吏部尚书,掌控官员升迁,本无需担忧陈寒威胁,除非他涉足南方。
但现在他是文官集团的领袖,若不出手,威信恐受动摇。
这让他左右为难。
于是他想起了南城兵马司主事李林的建议。
那计策虽狠辣无情,但实则相当有效。
只能如此决定了!
他暗自咬牙。
“陈寒,你虽未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亡,我看你如何在灾民面前耀武扬威。”
咚咚咚...
正当他们商议之际,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传来。
“大人,出事了!”
这一声让詹徽心头一紧。
一名仆人跑来,“大人,少爷在南城赌场闹事,与人动手,又被巡城御史郭汝槐抓了现行。”
“孽子!!!”詹徽怒吼一声。
上次被抓,詹徽已告诫他未经允许不得出门。
詹翊挨了一顿狠揍,所幸并无大碍。
詹徽虽怒火中烧,但毕竟年事已高,且他是独子,怎能真下杀手。
因此,次日父亲离家赴衙门后,他迅速偷偷离开了宅院。
府中众人皆知,
违逆老爷或许还能保全性命,
但若违逆了少爷,隔日秦淮河畔恐怕就得寻你尸首。
詹翊溜出府邸,心中怒火中烧。
这一切皆因那城巡御史郭汝槐再次将他送入困境。
此人犹如附骨之蛆,顽固不化,
上次因与他作对已被关入大牢,如今故技重施。
难道他毫无畏惧之心?
毕竟他是詹徽之子,
户部尚书、左都御史的后代,在京师地位举足轻重。
任何官员得知其身份,无不毕恭毕敬。
岂料此人竟屡次与他为敌。
越想越憋屈,越想越要除掉郭汝槐。
...
秦淮河畔,听云轩茶馆内。
詹翊坐在雅间,咬牙切齿地忍耐身上的伤痛。
身旁围坐着几位同样出身官宦的浪荡子弟,
看着他们的首领再次遭受重创,众人也怒不可遏。
他们也费解,郭汝槐这位城巡御史为何如此坚守原则,
明知他们都是官宦之后,其他御史避之不及,他却偏偏迎难而上。
一听说赌场有斗殴,立刻带人前来调查。
见到詹翊,也不问缘由,直接押往兵马司。
已是二次遭殃,他为此受罚,此人怎会不知畏惧?
有人便推测,他并非不知惧怕,而是有后台撑腰。
詹翊倚窗问道:“你们之中,谁能设法除掉郭汝槐?”
雅间内一片寂静。
这些纨绔子弟平日戏耍平民尚可,若真杀官,罪责他们无法承受。
这时,一位浪荡子弟走上前,低声说:“少爷,其实我们都错估了,郭汝槐并非铁石心肠,而是有靠山。”
此言一出,众人皆感好奇。
这位浪荡子弟家世最弱,仅是正六品之家。
其他人的出身最低也是正四品,但在出谋划策上,还得数他高明。
詹翊闻言来了兴致:“说来听听。”
“公子,各位兄弟,上次郭汝槐被捕,你们可知道是谁救了他?”
众人齐声道:“是皇太孙殿下!”
正六品子弟摇头道:“非也!”
詹翊兴趣盎然,望向他。
"表面上看,似乎是太子殿下亲自出手,将兴隆号掌柜送入牢狱,释放了郭汝槐。
"
"但实际上,真正的决策者是陈寒。
"
嗯?
此言一出,众人更加好奇了。
"是陈寒率先抵达兵马司,也是他引起太子殿下的注意,去营救郭汝槐。
"
"说到底,若无陈寒,太子殿下怎会知晓一个微不足道的巡城御史?"
"因此,我们的对手实际上是陈寒。
"
他话音刚落,周围的人都点头赞同。
"没错,这个陈寒,这段时间一直在给我父亲制造麻烦,我爹似乎也正打算对付她。
"
正六品闻言,点头道:"公子,您曾说在令尊面前无甚拿得出手的成就,这次正好可以做些让令尊大人开心的事。
"
詹翊不解。
"既然陈寒是我们和令尊大人的共同敌人,我们设法让她的生活不得安宁便是。
"
詹翊点头道:"对,那你有何建议?"
正六品挥手,召集众人。
"我们兄弟几个一直想找点刺激,那些勾栏院的女子太温顺了。
如果我们去灾民中间,挑几个貌美的姑娘,岂不是更有趣?"
他话落,几人的眼中明显闪过贪婪的光芒。
詹翊眼中也闪过一丝亮光。
"这样既能满足我们的欲望,又能令灾民心生恐慌,他们哪还有心思跟随陈寒,只会想办法逃离。
"
"那他还如何履行安置灾民的诺言?"
"到时候,舆论的风暴会将他淹没。
"
"一石二鸟之计,兄弟们敢尝试吗?"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兴致勃勃,搓着手,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
秦淮河工坊。
陈寒连夜赶来查看情况。
"你随便找个人带我们参观就行了,何必亲自跑一趟?"陈寒责备李少尧。
李少尧表面上是个书生,实际上是个热爱工匠手艺的糙汉子。
当初夏荷找到他时,他就直言对工匠活有着极大的热情。
夏荷起初以为他是开玩笑,结果他真的做到了。
李少尧身体虚弱,却硬撑着异常激动地跟随着。
"大人,您的设计图和配方,使我有了如此成就,我此生感激不尽,别说现在还没死,就算死了,我也无怨无悔。
"
"大人,请您前行,工坊按照您的指示,每个环节都经得起检验。
"
陈寒上前,望着眼前的钢铁生产线,虽仍是最原始的状态,但已初具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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