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若浮桥真的被毁了,那么往回撤,岂不是都得淹死在河里,那就是个死路啊!
突然灵机一动,撤退可不一定非得往东啊?
他道:“将军,我们可以往北突围,与羽林军汇合。”
一语惊醒梦中人。
司徒敬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陆跷的话如同黑夜里的一盏明灯。
“对呀,与羽林军汇合,那就不是撤退了,而是主动转移,与羽林军靠拢一起歼敌。
说实话,我们来这里之前,情报就出了问题。”
“将军所言极是,来之前,他们告诉咱们,咱们面对的是燕芸的十万龙驹营,哪料我等一来。
面对的是上官宛儿及她统帅的五十余万人马,情报严重错误。”
“所以,我等审时度势,随机应变,转向北面寻机歼敌,就不算抗命了吧?”
“将军英明,哪叫抗命,这叫战场应变,难不成等着敌人将我军全歼,那些官老爷才高兴?将军此举实乃明智。”
“有道理,事不宜迟,陆跷速去安排,等等,为了不被敌军发现我军真正的意图,命令先锋官陈刚不惜一切代价向上官宛儿的中军大帐冲锋。
命令后卫官马述往东、红河方向突围撤退,本将亲率主力往东突围。”
陆跷一愣,这是丢车保帅啊!
如此安排,敌军就搞不清楚,他们到底是往前还是往后,正好掩护他们往北突围,可先锋营和后卫营所剩的共计五万人马就完了。
可若不如此安排,那就是全军覆没。
司徒敬看到他还愣在原地,就道:“你有意见?”
陆跷立即道:“不,将军英明。”
陆跷心里明白,将军的安排无疑是高明的,明智的。
如今这种情形之下,主力能逃出去,就是大胜。
“可那些重伤员怎么办?”陆跷问道。
提到重伤员,司徒敬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脸色写满了不舍和纠结。
无论是先锋营还是后卫营都是他神机营的精锐,二营的将士都是他的弟兄,是心头肉。
可如今这情形,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
有舍才能有得。
他连先锋营和后卫营都能放弃,这些重伤员又如何舍不得?
只是提到他们,司徒敬心里也很不是滋味,重伤员也是他的兵,他的弟兄,多少次同甘共是苦,并肩而战,舍弃他们,就如同割肉一般难以割舍。
但为了主力突围,这些人不得不抛弃。
看着司徒敬的神情,陆跷也叹了口气,反而宽慰道:“将军,我想弟兄们会理解你的。”
这一句理解,算是对司徒敬的最大安慰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往那些已经被集中安排在一起正在施救和等待救援的重伤员那里看了一眼。看着他们在惨叫,在挣扎,很多人还没等到救援就挂了,虎目一闭,挤下两滴鳄鱼的眼泪。
低沉的声音响起,“弟兄们,对不住了。”
陆跷也不再儿女情长,转身就要去传令。
司徒敬又叫住了他,“告诉先锋营和后卫营,本将会亲率主力随后就到,命令他们务必为我主力大军拼出一条血路,否则军法从事。”
说出此话时,司徒敬满眼的复杂和不忍。
那些都是他的兵,是他的弟兄,可如今他这个主帅不仅要抛弃他们,而且还要在他们临死之前,欺骗他们。
但唯有如此,才能让他们奋力拼杀,最大可能地吸引敌军兵力,为主力向北转移创造机会。
陆跷点点头,“明白。”
他当然明白,丢车保帅是不得已而为之。
要起到迷惑敌军、最大可能地牵制敌军、掩护主力部队向北转移的作用,就得要瞒住他们的真正意图,令他们心无旁骛,全心拼死一搏。
陆跷立即去传令。
很快,先锋营向前攻击前进,后卫营向退攻击前进。
某个山岗上。
嗖,小一出现在上官宛儿身边,“报,将军,敌军分出两支偏师,向前、向后两个方向,猛烈进攻,而敌军主力忽左忽右,不知意欲何为?”
上官宛儿手一伸,一支高倍望远镜递到了她手中。
上官宛儿举着望远镜,她又用这支望远镜就能统观全局。
然而,战场瞬息万变,将者又没有几个是老实人,很多东西,肉眼看到的只是敌人让你看到的而已。
敌人的真正意图突然显现出来,恐怕另一方就来不及做什么的。
这就需要指挥的临机判断和战场指挥素养及才能了。
上官宛儿细细地察看着,意图找出蛛丝马迹,但毫无所获。
索性扔下望远镜,坐在地图前发呆。
说上官宛儿是张辰最得意的弟子一点也不会错,她连师父爱坐在地图前发呆的事也学了去。
只不过张辰在地图前发呆着,还有小七、小九捏肩捶背,不时可以伸个咸猪手,在她二人身上爬摸滚打。
往往这样能给张辰带来很大的灵感。
而上官宛儿则什么动作也没有,就坐在那,如同入定一般。
也就一会儿功夫,上官宛儿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一个天真烂漫的笑容,如同春天里初放的花朵儿。
不熟悉她的,还以为她天真无邪,人畜无害。
熟悉她的,就知道此人是天下武将当中,最可怕的人之一。
是豺狼,是虎豹,弹指一挥间,樯橹灰飞烟灭。
小一脸上难掩笑意,“不会是又想到什么害人的主意吧?”
“哼,宛儿可是个好姑娘,人家可是人畜无害,童叟无欺呢。”
“是吗?我信天信地信鬼,也不信你这个鬼丫头。”
上官宛儿立即严肃了起来,不怒自威的大将自动附体。
“本将知道他打什么主意?小一姐,你来看。”
上官宛儿往地图上一指,“好一个司徒敬,倒是舍得血本当炮灰,还费尽心机地给本将使那么多的障眼法。
只不过,他的小伎俩能骗得过别人却骗不过我上官宛儿。”
小一附和,“那是,你是骗子的小祖宗。”
上官宛儿似是没有听见,对左右道:“传令,肖玲率部取代安娜的位置,安娜率其所部人马悄悄撤出,到这,打他一个伏击。”
上官宛儿拿起地上的一块拳头般大小的石头砸在了地图上,一个叫“落毛坡”的地方。
“司徒敬,这可是你自己找死哦。”
上官宛儿脸上笑意盎然,又俏皮,又可爱,好像杀个天下名将,如同杀只猪那般。
“传令肖玲、马占山合力灭掉敌先锋营,纳兰明珠、燕芸、欧阳静分别从左中右三路包抄前进,将敌赶进落毛坡。”
传令兵马上去传令。
下完令,上官宛儿和小一也放松了下来。
小一打趣道:“落毛坡,看来这个司徒敬要在那里落一身毛了。”
上官宛儿笑道:“走吧,此处无事了,我们也去看个热闹。”
“好呀。”小一也兴趣盎然。
她倒要看看,安娜大将是如何收拾排名天下第九的名将司徒敬的。
有好戏看了。
部队都派出去了,上官宛儿身边只留下了自己的卫队和一队影卫。
一行人悄悄往落毛坡的方向行进。
沐原战场上已进入了白热化状态。
肖玲和马占山二部共七万人围着二万五的先锋营打。
肖玲所部善骑射专打骑兵,马占山所部全是铲兵专门对付步兵。
二部配合密切,打得先锋营无力扳手。
后方,关飞佯败,放开了道路。
后卫营长官马述以前突围成功了,赶紧率部前进,却发现主力都没有跟上来。
这个时候,马述心中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正想等等主力的时候,关飞率十万飞虎骑掩杀而至。
“杀啊!”
夏军喊杀声震天动地。
“哼,败军之将,还敢前来送死,杀回去。”
为了接应主力大军,马述并不急于过河,而是调过头来。
轰……
两军相撞,瞬间交战在一起。
“杀杀杀。”
大夏飞虎营将士齐喝,一路猛冲猛打,所向无敌,就如同推土机一般,往前推进,遇之者死。
一时间势不可挡。
关飞一马当先,所向无敌,接连斩在十数名敌将头颅,死在他手里的中州兵没有几十也有几百。
杀得人胆寒,很多中州兵被他的气势给吓得纷纷退避。
在关飞的带领下,飞虎营如同一把坚不可摧的凿子将中州神机营的后卫营给凿穿了。
马述见此大惊失色,问手下道:“那是何人?”
有人道:“那是夏军飞虎营主将关飞。”
“什么,飞虎营关飞,关老三?”
如今的关飞自给吴尚捅了一刀,并阵斩天下名将胡徕之后,他已经声名大噪,威名远播,人送外号藏刀大将关老三。
连胡徕都不是对手,他马述算哪根葱。
眼看着关飞朝自己杀过来,马述吓得肝胆俱裂,“撤,给我撤。”
马述都没有想明白为何刚刚被他们轻易击退的飞虎营,此刻却爆发了十倍的战力,就匆匆忙忙地率部调头就跑。
跑起来,还真是快。
真是来来匆匆,去也匆匆。
“给我追。”
关飞大喝一声,领兵来追。
这可把中州兵吓破了胆了,疯狂地跑,关飞就在后面疯狂地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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