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路边的芦苇地,缘熠拉着铃儿跑了进去,枯黄的芦苇将缘熠的视线截得不完整,芦苇叶子遮住了他们二人,风一吹,什么都看不到了。倒在地上的芦苇杆几次都将铃儿绊倒,缘熠拉起她,继续往前跑。铃儿再一次摔倒时,缘熠知道她应该跑不动了。
“待在这里不要动。”缘熠将她藏好,独自一个人继续向前跑,他抓起一块石头丢向空中,黑衣人听到石头落地的响声后,都纷纷回过头往那边跑去。
“在前面,快追。”
在芦苇叶子上他们发现了血迹。四个黑衣人像风一样往前跑,一回头,跑在最后面的人倒在地上了,三个人回头去寻找缘熠,都没有发现缘熠的身影。黑衣人将搜寻的范围扩大,刚走了几步,又失了一个。用这个方法将他们一一击破后,缘熠又顺手抛出一块石头,两个黑衣人继续往前方跑去,芦苇中出现缘熠绯色锦服的身影,他一转身,提剑砍过去,两个黑衣人被杀的措手不及,一剑抹了脖子。
缘熠回来找到铃儿时,她手上正抓着石头,差点儿打到缘熠的脑袋。
“还好是你。”看到缘熠,铃儿胳膊上的力气一下子泄掉了,手上的石头也掉到地上,因为害怕,她眼里的泪水也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看到她脸上挂着的泪珠,缘熠的心咯噔了一下,他鼻头一酸,仿佛心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你别怕啊。”他突然嘴拙了,没有更好的安慰人的话。“有我在。”缘熠蹲下身,拉着她胳膊仔细看了看。“没受伤吧?”
铃儿对着缘熠摇了摇头。“没有,你,你受伤了。”她的目光停在他的胳膊上,绯色的袖子被血一浸变成了褐色。
“不打紧,先离开这里再说。”
匆匆十余黑衣人正沿着小路快速向北冕城走着,一身黑衣的他们看起来不像人,倒像十几个影子,在金渡镇的酒肆门口,他们停住了脚步,十几个黑衣人在快速布阵,小碎步依次排开,呈乾坤卦状,一阵强风将四个黑衣人同时推开一射之地,有两个人应声倒地,黑衣人的队形顿时乱了,纷纷呐喊上前拼命。一个戴着头笠的人拿剑站在他们前面,他身形飘逸,忽然闪到黑衣人身后,又瞬间来到他们中间。
“是何人?”
黑衣人没有应声,他将剑鞘扔到地上,似乎打算痛痛快快打一架,一柄剑在他手里幻化出数柄,蒙着脸的黑衣女人看得出了神,等她回过神来后,她毅然扔出手上的剑,阻断了黑衣人手上不断变幻的剑,剑顺势被打到了地上。丢了兵器的黑衣人并没有慌,他从腰间抽出了一柄软剑,这柄软剑在他手上刚劲有力,瞬间,他眼前的三个黑衣人已经没有呼吸了。女人身子一跃,转身逃开了,剩下的两个黑衣人也飞身追了上去。打斗现场顿时静了下来。
“要躲到什么时候?”黑衣人厉声说了一句。
炽烨这才知道,原来他一直都知道背后有人,一个人杀了十个人,看来身手了得。炽烨动了一下手上的剑,今日他特意只带了佩剑,上次进京时,他正是被这种软剑的黑衣人所伤,深思熟虑后,炽烨选择了从背后偷袭。炽烨的剑直捣黑衣人的后背,黑衣人一侧身,身子滑了出去,他一抬手,又接了炽烨两招,方才慢慢转身。
“身手了得,敢问英雄尊姓大名?”炽烨想知道,上次在巷子里想杀他的人是什么人,现在想来,那天晚上是遇到两批刺客,所用的兵器和招式都不相同。
“无名之辈。”
黑衣人剑势凌利,招招致命,打得炽烨的侍卫一味往后躲,根本没办法近身,对打了不过三招,炽烨已经失去了一个侍卫,培星明显不敌黑衣人,转身时被黑衣人从身后一剑划过,炽烨转身挡在培星面前,他飞身逼了过去,黑衣人连退了两步,二人愈斗愈凶狠,黑衣人飞身向炽烨逼近,两人近在咫尺,炽烨的锦袍被撕烂了,他隐约感觉有东西被扯了出去。
炽烨凝神聚气,一掌推向黑衣人,黑衣人躲闪不过,硬接了炽烨一掌,他将涌上口中的血液生生吞了下去,此时若输了气势,命也就丢了。炽烨惊讶黑衣人的武功修为,在这北冕城内,能受他这一掌还能安稳站在这里的不会超过十人。他想一招了结黑衣人的性命,提剑砍向黑衣人。黑衣人没有接,炽烨使的可是赤练刀,黑衣人虚晃一下闪开了,这一闪,两人距离足足有五十米,黑衣人握拳气沉丹田,将内力提到五脏六腑,快速到达他的掌心,他双手合十,轻轻一推,一团火飞向炽烨,炽烨急速转身,火苗擦着他的袖子飞过,不等他站定,黑衣人一掌击在炽烨的胸口。炽烨吃了黑衣人这一掌,顿时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翻腾,肠子也搅在一起,痛得他直不起腰,一条腿已经跪在地上,还好手上的剑立在地上,支撑着他没有倒下。眨眼间,黑衣人已经不见了。
“世子,你没事吧?”培星赶紧来到炽烨身边。
“无事,奴籍不见了。”炽烨低头在身上摸了个遍,藏在锦袍里的奴籍不见了。炽烨迅速地回忆了一遍这几日在京城发生的事,知道他对奴籍有心的人,除了吕继才,大概就只有冯心宿了。今日他在奉国寺也遇到了冯心宿,炽烨在心中一遍遍重复着:一定不是冯心宿,一定不是冯心宿。
“不会是吕继才吧?”
“他没这个脑子。也有可能是陷阱,上次在京城所受的伤,正是使这种剑术的人。”将所有的事连接起来后,就像一张清晰的地图。这次进京,圆满堂的人知道,而今日他来奉国寺,只有三仙寨的陈绪知道。炽烨还在想着刚才那团火,索加王后国丧之日,缘祁也是被御火之人所伤,会御火,是西夷人。
“上次不是二公子吗?”培星惊讶地看着炽烨,透过炽烨英武的面孔,已看到炽烨的担忧,他心中有疑问,在京城还有另外的人对炽烨有异心?
炽烨闭了闭眼,想到廷尉司的那四具尸体,他们四个,明明可以不死,也明明可以不死在廷尉司,是有人故意让他们死在廷尉司的。“回驿馆。”
“世子,这个时间回驿馆太危险,若是二公子知道了……”
没等培星说完话,炽烨就打断了他。“回去,兔子马上就要撞上来了。”
回到驿馆后,炽烨让人送信去了信安王府,他神情严肃,“马上送去信安王府,跟君上说,看完一定要烧毁。”炽烨再三跟侍从强调,侍从带着信迅速离开了。
还没到半个时辰,圆满堂二副陈绪来了,他满头大汗的进了炽烨的房间。
“世子,尽快离开京城吧,街上四处都是禁卫军,说是宫里不见了五殿下。”
“这么巧的事都有?”炽烨冷笑了一声,他看了看陈绪,身上没有带任何兵器,他的目光落在陈绪的腰间,他还是喊来了培星。“培星,收拾一下,回狮岗城。”
炽烨和培星沿着四周转了一圈后,又绕回了驿馆对面的房顶上,隔着三十米能看到路口的房子上也趴着一个黑衣人,他的手快速地敲击了三下,即使戴着面纱炽烨也知道他的身份,是圆满堂二副陈绪,通常在他发信号时,他的手都会像小鸟啄食一样点三下。三下过后,巷子口出现一队黑衣人,这一次比上一次的人数多,黑衣人排成两行,迅速进了驿馆。
“世子,走吧,太多人了。”培星还是没有信心,他在炽烨身旁,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炽烨没有说话,他目光焦急的看向巷子口,终于在他热切的目光下,看到一行穿着灰色布衣的人,人数不多,但七个人走在一起也特别显眼,他们快速进了驿馆,在院子里,两批人汇到一起。驿馆传出几声惨叫,炽烨精神抖擞地站起来。“是时候了。”
炽烨提着赤练刀急速跑向驿馆,纵身一跃跳到了院子中间,他提刀一挥,黑衣人被拦腰斩断了,炽烨的刀只能看到飞溅在空中的血,却看不到他的刀,他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当陈绪看着他的兄弟一个个倒下时,他手中的软剑垂了下来。
“世子。”陈绪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
被陈绪这样一叫,炽烨也有些黯然神伤,有五年了,京城的消息都是陈绪带到西南狮岗城的。哪怕圆满堂已经变节了,在最后的关头他依然跑来驿馆让他离京。
“上次在京城,到底是为何?”现在,换成炽烨不理解了,炽烨知道这个问题问得毫无意义,但他看到陈绪眼里噙着泪时,他的心抽搐了一下,他猜测的没错,上次在京城对他下手的人也是陈绪。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炽烨愣了一下,这话,他在西南边境经常听到,是那些西夷人。“你是西夷人?”
“人固有一死,死在世子手下,陈绪此生无憾。”炽烨性格深沉刚毅,处事沉着坚毅又忠孝精诚,他敬重炽烨,这也是陈绪上一次主动带人去阻击他的原因,他并不想炽烨死,也是这一次帮他隐瞒了在京城行踪、又放心把缘遥的行踪告诉他的原因,炽烨跟信安君和炽练都不同,没有害缘遥的心。
通常没有正面回答,就代表了默认。炽烨这才恍然大悟,在索加王后出灵之日时,陈绪几次向他汇报的都是,“看身手好像是西夷人”,正因为他自己是西夷人,才能清楚的知道什么招式是西夷人的招式。炽烨没有将陈绪的体谅放在心上,他看的是大局,若他今日不杀陈绪,日后遭殃的会是整个信安王府,廷尉司的那四具尸体,若是深究下来,足以让信安王府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跨上前一脚,手起刀落,刀锋已经抹了陈绪的脖子。
炽烨和培星去了三仙寨,行至半路时,已能看到三仙寨燃起熊熊的火光,为了保全信安王府,他只好火烧了圆满堂,留下一堆灰烬,死人既不能开口说话,更不能持刀伤人。炽烨和培星站在环岩山头,看着底下慢慢变成一片火海,有人逃出来,培星便用箭将其射死。看着这参天大火,烧的炽烨心惊。熊熊火光之中,炽烨的脸坚毅,一双眼却射着冷光。任火势再急,也暖不了他的脸,暖不到他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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