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泽海和杨桂华小心的摸索着,扒开一层层废墟,目光定格在那。
“怎么了?指导员!”
“小心点!别踩到了!”
韩宇航带着我跟在两人背后,头盔照射的地面躺着几具已经被烤干的尸体。
心情猛地跌落低谷,没有什么比这让我们更难受的了,心忍不住的颤抖着。
“抬走!”
梁泽海站起来,抬头看看这被烧的只剩框架的地方,语气很沉重,有人伤亡预示着我们的努力得不到最好的结果。
从口袋里取出手套,随便找了一块木板,把这些不幸的遇难者放在木板上。
如果新兵连的时候让我去接触,我二话不说选择逃避,但这一刻不会。
到这个时候,我看到的只是一件没有灵魂的物体,因为失去灵魂而沉重。
搜索工作继续着,我和韩宇航处理遇难者,将他们遮挡好,抬出去。
外面已经等候了很多人,都在等着,每抬一个人出去,那样的眼神,那样的喊声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那是一种失去亲人的绝望,而没有找到自己家人的依旧仰头长盼着,不知道我们的出现对于他们到底是期待还是绝望。
特勤中队大功率水炮已经将火势镇压了下去,而部分余火得我们亲自上。
不知不觉天已经大黑,我们在这不知道待了多久,什么都不知道了,不知道热,不知道累。
“战士!你吃点东西吧!你们还没吃晚饭!”
“不用谢谢!我们不饿!我们还要战斗!”
这样的一幕始终出现在自己的脑海,市民们纷纷给我们带来了食物,端在我们面前。
我们很饿也很累,但有这些人在背后给我们支撑着,再大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他们哀求着,而我们只是挥挥手继续走进那个来回奔走了很多遍的入口。
看着我们远去的背影消失在烟雾当中,他们还是端着食物一个一个的问。
大功率照明设备将火场照射的有如白昼,我们就这样穿梭于现场。
“10!20!收到请回答!火场指挥部呼叫!”
“10收到请讲!”
“20!收到请讲!”
“现在我命令!对火场实施总攻!20负责余火清理工作!10负责对火场实施地毯式搜索!”
“10明白!”
“20明白!”
听着对讲机里喊着,我和韩宇航加快了脚步,来到了梁泽海跟前,现在我们要搜索现场。
每一个区域几百平方米,梁泽海带着我们从中心向四周搜索,一个一个防火分区的过。
搜索任务比灭火战斗更危险,我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地面的倒塌物,没人会去注意头顶上有什么东西。
一不小心,一个坠落物就砸到了头上,好在有头盔护着,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只是被吓的够呛。
正当我们翻开地上的杂物搜寻的时候,一个老态龙钟的声音回荡在这个寂静的空间,让每个人的心都上了弦。
“我的儿!你在哪?妈妈来找你了!你快出来啊!儿……”
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着“乒乒乓乓”的敲击声,我们打消了她是生还者的念头,只能是误闯者。
“指导员!有人!”
杨桂华抹了抹面罩上的污秽物,只怕遮挡了自己的视线。
“谁?这不是瞎胡闹吗?去看看!”
几人停下了手中的活,朝着声源跑去,看到眼前的一幕都惊呆了。
一个老者东瞧瞧,西望望,打着手电闯了进来,这里的烟足够要掉她的老命。
“阿姨!火场重地请勿乱闯!这里很危险!”
杨桂华奔了上去打算制止老者,可老者似乎没有听见,一边打着手电,一边到处乱翻着。
“阿姨!这里危险!快出去!”
情急之下杨桂华加重了语气,这时候老者才把手搭在耳边细听。
“我找不到我儿了!你们看见了吗?我跟我儿走散了!你看见了吗?”
老者似乎对于我们的警示毫不在意,我们说东她答西,杨桂华看着梁泽海。
“动手!把她扶出去!小心点!杨桂华和韩宇航上!彭浩源继续跟我搜索!”
“是!”
两人跳过废墟,直奔老者而去,我则留在原地,梁泽海嫌我不够温柔,怕我直接把老者给背了出去。
“阿姨!我们出去!这里危险!我们出去找好不好!”
杨桂华跟哄孩子一样哄着老者,都知道这个时候对谁都是一种打击,更何况一个年迈的人,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进来的。
“不出去!你们把我儿藏哪去了!你们都是坏人!把我儿还给我!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你们不要害他!求你们把他还给我!”
老者一边说着,一边挥动着手中的木棍子抗拒着,胡乱的打在我们身上,几秒钟后直直的倒了下去,韩宇航见状连忙倒下去垫着。
“阿姨!我们是帮你来找儿子的!你先出去好不好!等我们找到了就把儿子给你!我们先出去!”
“你看见我儿了吗?他在哪?快点把他给我!”
看着老者这样,几人对视一眼,无奈的摇摇头,要是换了别人,直接把他架出去,但现在我们显得很无奈。
“走啊!不是带我去找儿吗?怎么不去啦?”
看我们无动于衷的站在那,老者拉起杨桂华的手,还要往火场里走。
我们都知道她可能受了刺激,神智不清了,但这个时候怎么带她出去是个问题。
就在这万般无奈的时候,老者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引了,整个人都呆滞了。
“儿啊!我可找到你啦!你看这些人都说没看见你!我就知道你在这,他们都是坏人,都是坏人!”
老者一边喊着,一边朝着梁泽海去了,只是梁泽海楞在那,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个局面。
“儿啊!你不乖!说了让你等我的!你怎么一个人跑这来了,你看多险啊!衣服都脏了!走!妈带你出去”
老者心疼的看着梁泽海,帮他拍打着身上的污秽物,这一幕让我们这群失去“家”的男人几近落泪。
“妈!儿好着呢!您怎么来了!不是说好让你等我吗?您怎么进来了!”
梁泽海的一句话顿时让我们惊诧,火场搜救变火场寻亲了,也不知道梁泽海到底搞什么。
“我这不是担心你吗?那群傻头傻脑的人哪能拦得住我啊,你妈我是谁啊!”
“妈真厉害!我们回家吧!这里熏的儿好难受!我送您走!您慢点!”
“没事!妈手脚麻利着呢!走!回家!”
除了梁泽海入戏了,我们几人都瞪着眼睛看着两人此刻上演的话剧,如此的真实,丝毫没有受周围环境的影响。
看着梁泽海,我们在背后伸出了大拇指,梁泽海白了我们一样,不知道此刻他该怎么想。
也是,我们是人民子弟兵,视人民为父母,把驻地当故乡,他叫声“妈”实不为过。
一老一少已经完全把我们无视了,身为指挥员已经忘了这里是战斗现场了。
“妈!您慢点!这是我的同事!我们一起回家吃您做的菜!”
“好嘞!走!回家!”
“妈!您看这是儿子给你新买的面膜,您看贴着感觉怎么样!”
梁泽海一边哄着老者,一边比划了一下面部,我瞬间明白了,取下自己的面罩。
“咋这样呢?这跟以前买的不一样啊!这得多少钱啊!”
“钱不多!您放心!儿子很少给您买东西!再贵也买!”
“儿就是乖!好嘞!帮妈使着!”
听着梁泽海这话,不知道为什么流下泪来,也许是烟熏的,这眼睛都不好使,总是受不了刺激。
“小心!地上不平!您慢点!”
几人合力下帮老者戴上了面罩,而我则背着个气瓶走在旁边,这搜索队变“护母队”了。
路过的兄弟们见状刚要开口,被梁泽海制止了,看着他的“火场指挥”,众兄弟纷纷竖起了拇指。
这么大的烟,这么难走的路,不知道她一个人是怎么走来的,还好没出什么意外。
短短的一段路对于我们几分钟的时间,但多了个老者,我们走的很艰难。
到达了出口,市民们记录下了这个“特殊时刻”,三个黄头盔,一个红头盔,老人带着面罩,战士背着瓶子。
一路朝救护车走去,老者和梁泽海有说有笑,到真像一家子,这样的感情在我们心里称之为“军民鱼水情”。
“妈!我们回家!来上车!小心点!”
明事的医护人员都知道,除了帮把手,沉默着不说话,只是梁泽海一人在说着,老人不住的点头。
将老人送上救护车,梁泽海小心的把老者脸上的面罩卸掉。眼前突然变亮了,老人打量着周围的一切,眼神里满是幸福。
“我的儿!你什么时候买车了?还瞒着你妈我呢?你看看这车宽敞!儿真乖!”
老人抚摸着梁泽海的头,一脸慈爱,看着梁泽海,我们的心被感动着。
“妈!您先回家做菜!我们几个兄弟去买点好酒!回家我们一起喝!”
“嘘!小心别让你爸知道!最近他馋着呢!瞧他那老鬼样还喝酒,小心点哦!”
“行!我知道了!妈!我们回家!”
说着梁泽海就要把车门关上,老者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对,一把将头伸了出来,梁泽海只得停止。
“儿!你不上车吗?你咋办?”
“没事!我们兄弟几个另外有车,您先走!我们马上回来!”
“这样啊!那你们快点啊!待会菜都凉了!”
“行!我知道了!您先回去吧啊!”
不等老者回答,梁泽海轻轻关上了车门,看着救护车远去的背影,梁泽海喊了一嗓子。
“敬礼!”
短短几分钟,我们由战士恢复了男人身份,举起右手,对着眼前的一切,履行战士的使命。
待车走远了,梁泽海带领我们将身上的装备修整完毕,再度走进了“生死门”,每个人的心都是沉重的。
救援在前,生死在后,脑子里突然想起戴伊胜问我们的那个奇怪问题:
“当有一天,事故现场有一个男人、女人、孩子、老人急需救助,你会先救谁!”
“老人!孩子!女人!男人!”
事故现场我们没权利去选择救谁,只能选择救那个最脆弱的人,男人永远都在最后,他们必须承担点什么。
对讲机再度响起,传来总指挥的命令,又是一场苦战,伴随着伤亡而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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