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新疆的夜晚总是带着一种不宁静迎来黎明,在这里的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份不安。
生活在这久了,这种不安伴随着身边异样的面孔而存在,这里是一个不被人了解的地方,它不是内地。
入夜后的新疆没有灯红酒绿,有点像旧上海,那些招牌就光明正大的写着“王军夜总会”,挑逗着都市里的人们进入那个糜烂的场所。
深夜的新疆寂静的让人心生害怕。路上的行人稀少,偶尔有几个夜游的男女在街上走过,也是神色匆忙,快步赶路。
灯红酒绿下,一片纸醉金迷……各种交易都在黑暗里。
城中有有座楼,门口站着两个持枪的哨兵,神情警觉的盯着笼罩在黑暗里的行人,他们可不想一时大意而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在这,什么事情都会发生,而危机就潜伏在这两个哨兵当中,杀气正在弥漫……
黑夜隐藏不住持枪哨兵的脸,满脸的杀机,却带着一种安详。
这是坐落在新疆某部的一支消防部队,最近社会局势动荡,为了哨兵和营区的安全,这里配上了枪。
但是对于消防部队而言,毕竟枪只能用于自卫而不能进行主动攻击,所以有一条规定:哨兵为两人,实行枪弹分离,不到危急时刻严禁枪弹结合。
我是这支部队的一员,菲菲是我的战友,他叫马红星,因为长得肥而取名“肥肥”,而我则喜欢叫他“菲菲”。
我们的故事就此开始……
那一年秋天,我记得部队刚涨工资,我的应该叫“津贴”,一个月三百,而又是一场大比武开始的时候,就在那个晚上。
我端着枪,菲菲拿着子弹,一把“八一杠”子弹一百发。
看着这熟悉的院子,内心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与恐惧,我在克制着自己,也在害怕自己。
枪在我手里如此的沉重,不知道为什么会有“枪”这个东西,明明是用来夺取人性命的东西,为什么还要造?
现在我当兵了,拿到枪了,每一个青年的梦想实现了,但也破碎了。
突然间想起从前的生活,没有当兵的时候,我只是街上的一名小混混,但是却逍遥自在,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三姐说的好,我是一头老虎,爸妈是驯兽师,训得好我就是给观众表演的明星,训不好我就是破笼而出的野兽,无人可挡。
作为家里唯一的大学生,她说话总是咬文嚼字的,可惜我不怎么懂。
感慨造化弄人,我从一名混混变身为一名战士,一生的辉煌还没笼罩我一年,就这样被一场意外所结束。
十八岁时热血的年代,也是狂妄不羁的年代,做事从来不考虑后果,就这样我来当兵了。
如果说现在是一种什么心情,我只能说乱,被强化了的心逐渐失去了它的温度。
但当兵之后的总总遭遇就像戏剧一般上演着,我的想象力还是不够丰富,没有想到。
一个青年,生活在自己的家乡,每天游手好闲,打架生事。突然间有一天,被号召入伍,从此失去了一切,隐身在一个山谷当中,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甚至没有自己。
回想着以前的种种,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后悔了当初就这么来了,不来也行他就不会死了。
背着枪,我来到了后院,找一个没人的角落,对着家的方向磕了几个头,深深的愧疚和挫败刺痛着我。
我是解放军,家人眼中的解放军,能保护所有人,但保护不好一个孩子,甚至一个承诺都完不成了。
“舅舅一定会让你看到真正的军装!”
来部队的时候,小外甥嫌我那身“青蛙皮”难看,我给他许下的一个承诺,生平第一次被人崇拜,是我外甥。
就是带着这样一种信念,解放军的信念,我苦苦支撑到了现在,不管是十公里也好,几百个俯卧撑也好,都是。
而如今当我感觉到幸福的时候,它却夺走了我的一切,一切信仰,一切乐趣,让我挣扎在痛苦的边缘。
我应该觉得庆幸,我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人,但我又觉得不幸,我还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人。
为什么会有今天,为什么命运会这样将我玩弄于鼓掌之间,我倒像一颗棋子,来去都身不由己。
我失去了对一个小孩子的承诺,一个微不足道的承诺,他只是要看一件衣服,但我没来得及给他看一眼,一辈子都没机会了。
早在上个月的电话当中,我还能听到他的声音,听到他亲昵的叫我舅舅,问我什么时候回去,他说他想我了。
那一刻的欢笑这一刻却是一种沉重,如果我可以,我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他的,延续家人的欢笑。
可是我没用,保护了这么多人,竟然连自己的亲人都保护不了,我算哪门子解放军。
谁说不是玩笑,我是消防兵,而他意外落水身亡,我能想到今后的日子,在灭火战斗中的每一次。
如果说还有什么力量让我振作下去,去完成自己的使命,我想是他们,这些无时无刻守候在我身边的每一个人。
多少次的忏悔,多少次的不甘都被这种亲情所战胜,我应该放弃小家,去守候大家,但我做不到,心被一刀一刀的剜着。我多想恢复自己一个平常老百姓的身份,回家去看看,哪怕只有一分一秒我也甘愿,这样的消息对于我却是一种奢望。
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人,有自己的喜怒哀乐,而为了这身衣服,为了一种叫“使命”的东西,我放弃了一切,只要他们好,那点苦不算什么。
不断的抹着自己的脸,它总是湿湿的,而我只能在这样的夜晚,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将自己的心放出来,让它真实的痛一会。
不管怎么捶它,它总是在疼,我的承受在一点点的褪去,像一个游魂一般游荡在这个院子,家在7000公里外的湖南。
难道这就是我要为使命放弃的?难道这就是对我的“强化”?我不知道,现在的我很乱。
我不想放弃自己的责任,曾经为了接受使命,我的心强化了一遍又一遍,战备在这个时候,要我在大家和小家之间选择,我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我十九岁,新兵第一年,带着对家人的承诺来到这里,这个离自己家乡几千公里的地方,为了一种回报,我在这里接受锻造。
我想把自己锻造成一把利刃,付出了自己的血泪汗,只是因为我想让家人为我骄傲,为我自豪,我是他们的好儿子。
也许我可以放弃,接受不了那么强大的训练,体能训练,心理训练,我可以破罐子破摔,没人能奈何的了我。
但偏偏我支撑下去了,每一次想要放弃的时候,我都在支撑了,一边想着姐姐,一边要掉自己的嘴唇,血好咸。
我不想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告诉家人,我犯事了,我做了不好的事,十九年来他们第一次笑的那么开心,我觉得自己值了。
打电话的时候,我跟爸妈一样学会了善意的谎言:在这一切都好,训练不累,班长都好,一切都好。
这些话以前只在爸妈口中听过,但现在我竟然也学会了说,心中的愧疚时间越长越深。
从穿着这身衣服开始,苦难随之而来,每天都在一种煎熬中度过,放弃是解脱,坚持是苦难,但我坚持着,只要不死我的心就坚持着。
体能训练、心理训练每时每刻都在进行着,作为军人,没有太多解释,因为我们有了伤亡,不管是他人的伤亡还是我们的伤亡,都是不可能有解释权的。
这个地方有太多的可能发生,至少现在我知道了老兵眼中的城市会是什么样。不像老家的那群混混打打架,骂骂人,嚣张一会是一会。
心里召唤像魔鬼的引诱,它无时无刻都在引诱着我走向那个深渊,罪恶的深渊。
“放弃吧!别苦撑着了,不值得你那么做,想想自己救了多少人,连自己的家人你都救不了,你还支撑什么?你只是个人,不是神!”
这样的声音不断的召唤着我,每次我都像一个“瘾君子”,克制着内心泛起的冲动,我想走出这个门,回去看看家人。
这是一个人的私心,却不是一个军人该有的私心,就这样站着,脑子里却跟被炮弹轰了一样。以前老是骂老兵不人道,现在想想老兵练我们练的不够狠,我还有私心。
每次都跟自己说“亲爱的家人,原谅我的自私,原谅我的不辞而别!”但我没勇气走出那个门,因为我还是名战士,梁泽海眼中的好战士。
只是心忍不住的疼,剧烈的颤抖着,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也许我欠家人太多,但应该是我离开,而不是一个孩子。
想不通,看不透,放不下,忘不了。姐姐的孩子就这么没了,我最亲的人送我来到部队,她这么无私,难道真的天不佑好人?
一丝杀机再次闪过,也许我不该执着下去,既然天不佑好人,我何必做好人,我对这座城市的功劳在哪?苦劳在哪?
一声低嚎如野兽般在这个院子里,我该怎么做?积压了许久的哀伤再一次出现时,我的脸变得狰狞了,伤一触即发。
我可以死,可以为每一个人死,这是我接受的训练,内心强大的训练,但到了这一刻只有一点余热。
“如果可以,我希望死的是我,只要有人能记住我,新疆有一个战士叫彭浩源!”
这样的话跟自己说了很多遍,每一次的每一次我都战斗在危险的边缘,哪里有伤我在哪里,哪里有亡我在哪里,但现在我回不去家里。
不知道自己多少天没有睡觉了,三天还是四天,每天就穿着防弹衣坐在消防车上等着,着那一刻来临。
当那一天来临,我真的可以放下小家吗?我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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