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凌音并没有拿出君臣的态度与惠贵妃交谈,而是处于相对平等的姿态。
惠贵妃并无在意,低身小心翼翼地拾起地上那个只有一只手大小的骷髅放入襁褓之中,眼眶泛红,视线模糊,一颗泪珠夺眶而出,砸落在婴孩空洞洞的眼眶之中。
小逃见着鼻酸,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滴滴落下。
桑凌音见不得小逃难过,单手揽住她的肩膀,给予她最大的安慰。
就这样沉默了许久,惠贵妃才开口说话。
“帮我把她好好葬了,下辈子不要投胎入皇家。”
还没等桑凌音抬手,小逃已抢先一步抱过襁褓。
桑凌音朝惠贵妃点头:“放心,我会去寺庙为她立个牌位,保佑她下辈子衣食无忧。”
……
等惠贵妃离开后,小逃眼中透出浓浓的失落,想追又收回了步子,最后选择软趴趴地坐在地上。
桑凌音无奈地叹了口气,其实看得出来,她很想认母亲。
她也随着小逃坐在地上,柔声细语地问:“既然这么在乎,为何不认?”
小逃面容委屈,眼泪还挂在眼圈,抬手比划着:【知道又如何?正如惠贵妃所说,不要投胎入皇家,我现在已很知足,不奢求更多。】
“真是个傻丫头。”桑凌音想一想,小逃目前的状况,也确实不适合生活在尔虞我诈的宫廷之中,如真的说出真相,惠贵妃更难自处,那时还不知会对小逃如何,那岂不是把她推入水深火热之中。
小逃于她而言,就是亲妹妹一样的存在,一切没有十拿九稳的尝试,她都不想让小逃去冒险。
“刚刚吓坏了吧?一会儿我让东升熬点参汤,给你压压惊。”桑凌音起身拉起小逃,让她坐在桌子上。
小逃还是面露担心,拿出怀里的小本子写了三个字。
【潘公公】。
桑凌音知道她的意思,其实当潘公公说出,他曾临摹过她当年的字迹,也就是桑甜儿的字迹时,只要保她一命就会告知幕后之人是谁时,桑凌音的心是动摇了的。
后又转念一下,潘公公其实也是在猜测,如她真的留下他的命,那潘公公就赌赢了,她就是当年叛国的桑甜儿,那就会使桑凌音的处境由主动变为被动。
潘公公阴险狡诈,作恶多端,杀了他也算是为小逃跟东升,为了死去的娴妃讨回公道,同样也削掉了暗中操控者的一只爪牙,让那个人知道,她并不是乖顺听话的小白猫,逼急了同样会亮出利齿,绝地反击,不死不休。
“他这种人,就算死一万次,也难抵当日欺辱你们二人之罪。”桑凌音深眸冰冷,对处死潘公公之事,没有半分不忍。
小逃唇角抖动,抱住桑凌音哭到声嘶力竭,这么多年憋在心里的委屈在这一刻终于释放了出来。
端着参汤过来的东升同样是眼含热泪,他抬头强忍住泪水,心里万分感谢苍天,让他们受尽欺凌的患难兄妹找到了桑凌音这样一个好主子。
……
第二日清晨,桑凌音先去到戚淑妃那里请罪,毕竟昨日在她殿内动了杀戮。
戚淑妃本就是将门之后,对于这种情形见怪不怪,桑凌音为表歉意,还是决定在与惠贵妃同去都督府时,先去寺庙为戚淑妃求一道平安符,再者她还要带上小逃和那襁褓一同出宫,为她寻一处安身之地。
灵隐寺外,桑凌音吩咐东升带着小逃去见这里的住持,让小逃好生安顿自己的亲生妹妹。
桑凌音则一个人来到庄严肃立的佛寺之内,双手合十,前程叩拜,为心中牵绊之人祈福。
她抬头仰望垂眸俯视众生的观世音神像,心中唯一放不下的挂爱就是自己的母亲。
桑槐说她不知是死是活,这一句话让她尘封多年的羁绊死灰复燃。如观音菩萨可以帮其寻到母亲,哪怕让她折寿十年,后半辈子青灯礼佛她都无怨无悔。
待桑凌音祈愿完毕,便走去一旁的佛案请平安符,前方陆陆续续几十人,桑凌音排队等候领取。
就在她等到无聊,审视神堂时,余光无意间瞟到前方排队最前方,一位上了年纪的女子接过沙弥递给她的平安符转身离开。
桑凌音的心猛地抽动一下,差点儿忘记了呼吸,那女子的妆发简直与她记忆里的娘亲一模一样。
“娘亲。”桑凌音顾不上配对,挤过人群去追那个女子,奈何寺庙人人潮传动,等她挤过去的时候,那女子已不在原地。
她急切地拉住那位小沙弥,双手都在颤抖:“大师,刚刚那位女子去了哪里?”
小沙弥摇了摇头,他只顾着分发平安符,并未注意女子去向。
桑凌音面露失落,难道是她太过思念母亲,看错了吗?
她站在小沙弥身旁,看着一位又一位施主写下各自挂爱之人的名字,为他们求得平安符。
桑凌音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询问道:“大师,刚刚那位女子是在为谁祈福?”
小沙弥单手立掌沉稳回道:“阿弥陀佛,刚刚那位女子是在为自己的儿女祈福,希望他们二人可以早登极乐。”
“大师,她有写儿女的名字吗?”桑凌音拉着沙弥的手臂连声追问。
领平安符的香客都有些不耐烦,推手让桑凌音赶快离开,不要打扰大算撰写平安符。
就在此时,东升跟小逃已安顿好女婴,来殿内寻找桑凌音。
见桑凌音如此激动,他们急忙冲上来,替桑凌音拦下香客,连连道歉。
桑凌音期待地望着小沙弥,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至下颚。
小沙弥见桑凌音不像是来闹事,“这是那位女施主所求儿女的名字。”
小沙弥将留存的黄表纸递给桑凌音,她接过的一刹那,险些晕了过去。
那张黄表纸上何人写着:吾女甜儿,吾儿方旭,早登极乐!
桑凌音嘴角抽动,泪水决堤而下,这世间哪里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娘亲还活着,我的娘亲还活着,桑凌音不顾一切地冲出寺庙,四处寻找着那女子。
此刻的桑凌音悲喜交加,喜的是她的母亲还活着,悲的是她找不到她。
她不甘心,又在寺庙四周找了小半天,也没见到那位女子。
桑凌音跪在佛堂前,低低地哭出声音。
直到东升前来禀报,燕亲王已在寺庙外站了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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