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秋来,黄叶染透盛京。
在摇曳的叶摩擦出的悉索声中,虞瓷骑着白马归来。
凰朝各地纷争起乱竟然是源自于一支复乾党,乾朝毕竟时日更久,更得人心些许,加上百姓刚刚换朝更名,不过几年时间根本没能完全反应过来。
因此极易被煽动。
而为首反叛之人,李定安,一个李氏王朝不知道隔了几代亲的边缘人。
像这样姓李,祖上乃是侯王身的后代子孙,凰朝中藏了一批又一批,上层人生子,至少一妻二妾,子孙累计无穷欸。
但血脉越发薄弱之后,便会渐渐掉落阶层,他们的钱财是从何处得来需要细细考量。
虞瓷此次花费了两个多快三个月时间,就是在调查搜罗证据,期间书信往来截下数十封。
竟然不少指向庆国。
真是蟑螂老鼠一窝脏。
书信中甚至有许诺以国土相报庆国帮助成事之说,典型的驱虎吞狼,想要坐收渔翁之利。
想来那庆国虎视眈眈不是一日两日了。
只可惜要看这一年收成如何,民心渐渐稳固才能图以谋划。
虞瓷回盛京之后,就将自己关在屋子里,研究些在战场上克敌制胜的法宝,务必到时候以最少的代价,完成最好的结果。
她刻意避开李玄歌的举动,连当事人都觉察了。
当晚半年不出的夜探黑衣又潜入了相府。
虞瓷正挑灯夜绘图呢,下意识横簪挑开来人准备拍上肩膀的手,匕首从腰间取下没有出鞘。
两人动作极其轻巧快速,从屋内交锋到破窗而出,在空旷的院子里打了起来。
势均力敌的实力相互对上,一掌迎上,一道内力震荡波差点将亭子毁坏,房屋在内力路劲上的瓦片全碎。
两人连连倒退,在地面上踩踏出无数碎砖石。
虞瓷多退一步,她毕竟根基比不上李玄歌,且这一年时间在外更多,朝堂上修炼的相对少一些。
再给她半年,就可赶上。
“陛下雅兴,不坐天子堂,夜袭臣子房。”虞瓷挥袖子,将手掌背过身,藏起颤抖的掌心,血气翻涌。
李玄歌神色微急,上前一把捏住虞瓷手腕,眼含一丝心疼道:“可还好?”
虞瓷可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死死藏着手,她越这样,李玄歌就越慌,刚刚她打顺手下了八分力,万一伤到小虞相就不好了。
“没事……”虞瓷咬牙,转身朝屋内走去。
“陛下做什么?”她明知故问。
自从自己离开盛京,这人越发粘人了,书信往来写的字字句句都透露着“思念你”,虞瓷就算是块大朽木,也被刨开了。
她不明白,那是为了笼络自己的手段,还是对方真的动心了,只是这样的,与李玄歌的情感让她有点恐惧。
她害怕自己要一直留在对方身边,那样的日子,不是光有爱就可以支撑住的。
而且,她也不确定自己对她的情感,只不过是政见相合,心有灵犀一点罢了。
还有那些什么南海珍珠,什么祖母绿宝石,她也不是那么喜欢……
好吧,不是特别的喜欢……
“孤想来瞧瞧你……”李玄歌最终还是握住了虞瓷手腕,用深厚的内力为她驱散刚刚的一丝内伤。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羽微微盖下,似是在掩藏自己的情感。
“那陛下看完了,我很好,是否该回去工作了呢?”虞瓷收回自己的手腕,不自然转了转,发觉确实不抖之后,有点别扭道:“谢陛下。”
“孤又不是木人傀儡,哪能永不停歇的,今日得空,虞相陪陪孤可好?”她不知道虞瓷是否给自己下了什么毒药,为何自从惦念上她之后,便如同上了瘾,一发不可收拾。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陛下,第一次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不知道该怎样对待自己想要拥入怀中的姑娘,她总是有诸多顾虑。
虞瓷被她那双漂亮的眼眸带着丝期盼地看着,终还是心软了下来,让她等着,自己去整两个菜。
她算了算时间,明日月中,恰是休沐。
难怪陛下有时间来找她。
简单弄两个卤菜和凉拌,随后没找到打酒的酒壶,想起是自己上回处理府内事物,将院子内的东西都清了一遍,现如今去别的地方取她又嫌麻烦。
况且别院这些都是下人处理,她也不知道那些东西放在哪里,而半夜将别人叫醒她还没那么没良心。
索性抬手提了一缸酒上桌。
没有酒壶,也就没有杯盏,用的大碗装。
在外之时,过得不甚精致,吃喝也都是用大口碗比较多,虞瓷早也习惯了,看着多面陛下有些愣神的模样,自顾自抬手碰了一下。
“喝啊?”作甚犹豫。
李玄歌闻言端起轻饮,大碗喝酒确实有些不同的感觉,没有那种一口未满的不尽兴意味。
她咕咚咕咚就是半碗,随后夹了块卤肉,也不说话,就是默默吃喝着。
虞瓷害怕尴尬,时不时牵引着三两的话题,聊着在外的日子,虽然那些都在书信往来中一五一十说的清楚明白。
两人近一年来往的书信,一个匣子都装不住了。
虞瓷一开始嫌她废话颇多,后面自己慢慢也废话多起来,想着陛下可能没有走过那么多的大江南北,便在书信中夹着干花甘草寄回去。
甚至还有路边随手捡的松塔,城中小儿送的风车,一些木偶小人之类的。
害,毕竟是自己上司,多哄哄也是应该的嘛……
她便这样自我欺骗着,哄着哄着,把自己哄进去了。
李玄歌说的不多,她话一直都比较少,双眸看着虞瓷,酒水一碗一碗倒着饮下。
就好像是一场闷热潮湿的夏日梦魇,终于过去了,清凉的秋风吹拂而来,带走那些藏在荷花里的苦闷。
结出一个个莲蓬。
心事如同莲子暗藏,包着脆嫩的种子,藏着苦涩的芯。
她是否该勇敢一点呢?
池里倒映的月亮也给不了她答案,李玄歌目光有些迷离移开,看向池中,手里捻起一枚花生丢入池塘。
水波破坏了那明媚皎洁的月亮。
原来,不过镜花水月。
李玄歌闭眼闷着垂下头去,礼部尚书还能留着,礼部侍郎不可……
她想要让…上那个位置……
那是虞瓷带出来的人。
秋税不知如何,钦天监言今年日头大好,一派祥瑞……
小虞相……
“孤思念你。”李玄歌脑海中无数跳跃的信息像是音符一样,在乱炖,炖到最后只喃喃出一句似是而非的话来。
虞瓷靠近拍了拍她肩膀,自己光说没喝,这人倒是喝得痛快了。
“陛下,更深露重,你该回去了。”
“陛下?!”虞瓷一个后仰,被对方直接按住,靠在亭柱上,温热的气息在脖颈上乱窜。
李玄歌是半醒半醉,她只是忍不住想要靠上一下。
这是她们相识如此久,第一回拥抱,靠得这样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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