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容人的雅量,多疑多思,若是这般明目张胆,你们便是众矢之的了。”南京墨凉凉说道,随后又指着园子里一盆盆争奇斗艳的花,声音带了些嘲讽:“世人皆有爱美之心,这园子里,谁人不是看着奇巧的花儿来摘。
出头鸟往往死得快,开得艳才容易被摘,就算是同一种花,各有千秋的美,花开并蒂,都会成为目标。”
卫厌箴抱胸,眼神根本不掩饰那种居高临下,开口就堵住了南京墨:“本将军只会除了那些其貌不扬的花。”
元清正笑看着南京墨,正是这个道理。
人不同,所做的事才不同,问题不在卫氏和元家,而在于没有一个明君。
“开得艳就让它开着,才是养花之道,一味地将好看的都摘除了,剩下的能有几分好?”元清正随手扯了一支栀子花,放在鼻翼下闻着,浓郁的花香充斥在鼻尖,那花瓣洁白如玉,都没有她粉嫩的面颊清透。“亲佞远贤,不辨忠奸,还不许人反抗吗?”
“就算你们二人有这心思,也当避上一避,不然心胸狭隘之人,本就没打算给你们退路,还不逼得他兵行险着,狗急跳墙。”南京墨觉得,自己高低得把这俩拆散,不然这凑一对,实在是目标太大了,明目张胆,还怎么藏拙潜伏。
南京墨一向谨小慎微,认为行事当是有了十足的把握,才能去做,不然变数一来,谁也不知道胜算几何。
卫厌箴只是不搭话,反驳道:“你这性子,倒是行军打仗时会错失不少良机的。
小心谨慎固然好,但是该出手时不出手,后边儿后悔就来不及了。”
元清正将花瓣一片一片揪下,在指尖绕着,不一会儿又往路边丢,十足贪玩的样子。
其余几人都觉得好奇,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南京墨不是个轻易会放弃的性子,觉得这件事就该好好劝劝这两个年轻人,不然他虚长了两个人几岁。
“人人都是藏在暗处,敌在明,方才好解决,你们倒好,非得将自己暴露出来。
如此一来,岂不是还没有自保能力之前,就要被人拿捏?”
“求求你……啊!不要打我……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
荒郊野外,女孩拼命地向前爬着,手指在坚硬的土地上留下了深棕色的抓痕,尽管一双小脚已经磨破了皮,脚底都是水泡,踩了一地的血。
“臭婊子!你居然敢逃跑!看来是没给你个教训!不知道天高地厚!想死是吧!”
男人用带着倒刺的棍子打在女孩身上,很快她便皮开肉绽浑身是血,浑身都痛得火辣辣的,可是她仍然不死心地往东边爬着,用尽自己毕生的信念。
“阿娘……阿娘……”
听村里的人说,她曾经是被东边来的奶奶卖到这里的,说不定东边就有她的亲人。
如果能见到自己的阿娘,是不是也会像隔壁家的二妞被她妈抱在怀里那样,唱着歌哄她?
还没有见过自己的亲娘,她不想死。
“你放过我……你!啊……”
女孩奋力挣扎,一不小心便踹到了男子腰间的竹篮上,将那把男子用来开路的唯一一把镰刀踹了出去。
“小贱妇!你还敢跑!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腰间被踹了一脚,到处都是风沙还迷了眼睛,生理性的眼泪便不断地涌了出来。男子气得气喘吁吁,在身边找着更加粗壮的棍子,试图活活将少女的双腿打断。
“你等老子找到根更粗的棍子!老子活活将你娃儿腿打折!以后用链子将你锁在猪圈里!”
但是荒郊野地里,有棵树都算好了,哪里说找到什么就能找到什么。
“不要打我……我……”
女孩早已经被额角的鲜血糊了眼睛,眼睛根本看不清楚面前有些什么,陡然发现离自己半步之远就是一块尖锐的石头。
“死丫头,看我不弄死……啊!”
女孩艰难站起,一石头就往男人后脑勺上打了下去。
两人身高差得太多,幸好男人俯身在找东西,因而给了她这个机会。
“去死……去死!去死!为什么……去死!”
女孩一刻也不敢放松,她的力气小,趁男人还没缓过神来,又是重重几下打在他的后脑上。
第一下只是听到了闷响声,第二下石头上渐渐有了血滴的印记,很快男人的后脑勺便被砸破了皮,鲜血飞溅起来,随着女孩第三下、第四下、第五下……
一次又一次的重击,女孩几乎都没有眨一下眼睛,那些皮肉被砸烂,头骨细微碎裂的声音,都无法让她停下来,她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浑身颤抖着,将自己的愤恨和怨气砸在了男人身上,直到男人抽搐的身体渐渐不再动弹。
“呼……呼……”
“就是她!那个韦家的小媳妇!可是找到了!真是……咦!韦家大郎怎么趴在地上咯!”
两个看起来年过六十的夫妇满脸义愤填膺,手里拄着路边捡来的棍子追过来的,似乎是韦家大郎发动了全村出来找她,这两个人刚好就追了过来。
“你这个下作的丫头!你好狠的心呐!韦家大郎好歹给你吃穿这么多年啊!你娃娃都没有给他生一个!你还打死了他!”
那个妇人是村南边的蛙婶,平日里就经常在南头放哨,以免村里被拐来的女孩子们逃跑,今天让她跑掉,自然是要追过来将人抓回去以功代罪。
“那女娃在这头!快来这边!这边!她疯咯!将韦家大郎人都杀咯!”
蛙婶的丈夫看找到了人,连忙向身后的村民招呼着,似乎要将所有的村民都给引过来,共同审判这个杀了韦家大郎的女孩。
“你这不懂感恩的贱人!男人给你吃穿!让你有的地方去!你都不至于去外头卖身!你还不知足!你还要跑!你的心咋就这么野!”
蛙婶似往日里那般冲过来,巴掌挥舞在女孩身上,可是没想到女孩并没有像平日里那般躲闪,只是愣愣地随她打着,满脸木讷。
“你杀了人!你还杀的是你男人!那是你的天!哎呦!造孽啊!怎得就把你这贱人给买回来咯!真是……唔……”
蛙婶丈夫渐渐话也不敢往下说了,因为他看到女孩缓缓地站起了身,手里紧紧攥着镰刀向着自己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眸中无神,却有奇异的暗火。
蛙婶的丈夫毕竟是个男子,也是见过些世面的,此时并不怕这样一个身上伤痕累累的十几岁的女孩,只是女孩手里拿着武器,棘手一些罢了。
可是,他却害怕了起来,因为他看到,女孩的身后,出现了另一个女孩。
“啊!”
女孩身后闪现出一个白色的虚影,一个眉目清冷、气质如月的少女,月白色的长发散在地上,面上都是痛苦,不断地挣扎着,想要离开女孩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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