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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众人坐定,沈未语挨个在几名管事面上扫过,轻声道:“依成规,先报账吧。”
沈未语话音刚落,便见坐在左边一排第一把交椅上一人当先站起,先向沈未语抱拳一礼,而后又向在坐的几名管事团团抱拳行过礼,才道:“上月漕运总入银十五万两,工钱支出两万两,沿途郡县缴纳税赋孝敬耗银三万两,各路绿林地方势力吞吃五万两,文安连日大雨,致数批茶叶丝绸受潮,赔损三万两,总计节余两万两,另,漕运船只多有受损,明年开春,需补造大船十三艘,小船三十五艘,还请小姐批示。”
这些总管都是沈云留给沈未语的家底,有些甚至是从沈未语爷爷辈便开始为庐山商会服务,都是资格极深的老一辈人物,未落坐时,需要尊沈未语一声“总会长”,可一旦落坐,正式开始议事,便只需叫她小姐便是。
沈未语微微点头,道:“上月议事时,鲁总管报说有一艘船沉没,商监堂所查确有此事,鲁总管一应抚恤可都到位?”
所谓的商监堂,却是庐山商会经商之外的一个分会,专管会中一应监查之事,以免会中有人虚报账务,乱了庐山商会的规矩。
鲁总管正是这负责漕运之人,原名鲁俊生,闻言连忙道:“禀小姐,皆以办妥。”
沈未语微微点头,道:“漕运失事,在所难免,但一应安家费用不得少了,免得寒了会中兄弟的心思。”
鲁俊生连忙点头称“是”,沈未语却是转头看向右手边第一人。
这人却是负责庐山商会茶叶生意的,见沈未语向他看来,此人连忙起身,依鲁总管的礼节,向沈未语和在坐的一应总管一一见过礼,才通禀事情。
庐山商会所经营物事多且杂,众人议事,只是将总共营利节余或亏损报上,各产业需要新添置的物什言名即可,至于具体账目,却是会有专人造册,送入内进东院中由专人查对,沈未语也会查验账目。饶是如此,一轮十人先后汇报完全,却也花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
待众人汇报完,沈未语才微微点头,道:“各位叔伯可还有杂事要报?”
九人闻言互相看了一眼,一个个都是暗暗摇头,坐在左手第一人的鲁俊生看几名老伙计都无事,连忙站起身来,向沈未语一礼道:“禀小姐,再无甚事。”
沈未语却是微微摇头道:“几位叔伯无事,未语却有一事要议。想来几位叔伯都有耳闻,最近南康也变得不太平了,南康城突然多了好些个生面孔,慕容家又和丰裕酒行起了冲突,近日坊间又是各种消息不断,直指我庐山商会,慕容家,梁记米行,丰裕酒行四家,此事,各位叔伯怎么看?”
听到沈未语将此事提起,几人都是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鲁俊生微微皱眉道:“小姐,此事老夫几人倒也听说过,只是这些传言中对小姐多有中伤,但传言终归是传言,当不得真的。”
沈未语微微摇头,转头看向右手边第一人,问道:“范伯伯,您怎么看?”
那被沈未语称为范伯伯的老人,正是庐山商会一代元老,号称庐山商会第一智者的范著,沈未语能够坐稳总会长的位子,避得梁成恩只能叛出,与此人全力相辅托不了干系。范著留着一把花白的山羊胡须,双眼微小,略显混浊,偶尔才有精光闪动,昭示着此人的精明。范著自从沈进财时代,便已经在庐山商会之中,原本是负责庐山商会漕运之人,后来年事渐高,漕运幸苦,退而负责茶叶生意,庐山商会是以米粮起家,漕运发家,这范著才位列第三,只是他在庐山商会中的地位,却是无人敢于轻视。
范著捋了一把胡须,皱眉道:“小姐疑此事,是冲着我庐山商会而来的?”
沈未语点头道:“只怕不光我庐山商会一家,其它几家,也都被这势力关照着,只是目的为何,却是不得而知。”
范著面色不禁一正,以手捻须,双眼微眯,显然在寻思着什么,其它几名总管都是面容一正,暗暗琢磨,无人敢轻言什么,毕竟此事关系着众人的切身利益,商场如战场,一个不好,便会落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范著寻思了数十个呼吸,才缓缓道:“小姐,以老夫愚见,若这一家真个将我们几家都列入目标之中,只怕还需小心应对,不然的话,危机重重。”
沈未语微微点头,道:“不瞒范伯,侄女正是担心此点,单看这一势力行事,便知背景深沉,目标甚大,若是应对不当,只怕本已是大不如前的庐山商会,倾覆也在旦夕之间。”
沈未语话音一落,范著面上表情再次一变,鲁总管也是眉头微皱,显然心中也不平静,至于其它几名总管,却是有人沉思,有人却是不以为然,甚至有人轻哼出声。
沈未语将众人表情看在眼中,冷笑一声,却不说话,心中暗叹,庐山商会自从沈进财开创以来,虽然多有波折,但却都被众人应对了过来,到了沈云手中,更是发展顺利,有沈云居中调度,这些总管都没经过什么大起大落,心中难免自傲,如今虽然受了慕容家打压,日子越来越艰难,但除了当年梁成恩叛出那一次外,商会倒也未受什么重创,难免有人心中自大,但她却是无以为力。
鲁俊生和范著二人将众人表情看在眼中,鲁总管冷哼出声,开口道:“怎么,这些年在慕容家手中没有吃什么伤筋动骨的大亏,便以为天下无事了?也不想想,自从慕容家进入南康,我庐山商会所得年年减少,时至今年,连十年前一半尚且不到,若不是老底子丰厚,又有小姐居中调度,岂能撑到今日。再说了,慕容家未能拿下我庐山商会,各位真以为是他们没有这个实力吗?别忘了慕容家还有姑苏主家,江夏等四支旁脉,若不是小姐英明,命我等让出南康以北的大半利益,商会岂能活到今日?”
范著也是眉头微微皱起,显然对这几名总管的自大不满,见鲁俊生已经出言训戒,便不再开口,只是眉头皱得更紧。
能坐在这里的,哪个不是商场上的实权人物,在南康以南,至今也是堪称商界可呼风唤雨的实权人物,如今被鲁俊生数儿子一般数落,一个个都是脸色难看,一阵阵青白交加,更是以那几名先前流露出不以为然之色之人脸色最是难看。
沈未语见那几名总管脸色难看,知道再让鲁俊生说下去,只怕当即便会有人跳起来,毕竟鲁俊生虽然名义上是各总管中实权最大之人,但实际上却是与各位总管并无从属关系,被他如此训斥还没有人跳起来,多半也是看在了范老和她当面的份上。不禁朱唇微启,开口道:“好了,说正事吧。”
被沈未语一拦,鲁俊生也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了,但却并不放在心上,反倒是冷哼一声,再不说话。
范著见众人冷场,捊须一笑道:“鲁总管虽然言语有些重了,但所说都是实情,各位还请自勉,莫要误己误人。”
微微一顿,范著又向沈未语道:“不瞒小姐,这一势力所为,老夫亦有所觉,只是如今还看不出他们所图为何,无力应对罢了,如今这帮人的目的还没露出来,以老夫之意,索性便以不变应万变,暗中加强警惕,商场之战,无非打个银钱仗罢了,小姐还需从中调度,早做准备,莫要事到临头,反而落得手忙脚乱。”
沈未语微微点头道:“范老所言,未语省得,如今总号已经在筹备银资,暗中准备,只是各分号,各位叔伯亦要多做应变的准备。”
各位总管虽然有人心中不以为然,但看沈未语,鲁俊生,范著三人都这般说,再加上沈未语自从真正接手庐山商会,所作所为从未有失,对她的眼光手段众人还都信得过,此时听到沈未语这般说了,几名总管都是连忙恭声应是,应承了下来。
范著见众人应下,不禁微微一笑道:“是挑战,又何偿不是机遇呢,这一势力既然有意挑起慕容家和各大商会的矛盾,想来所图不小,我庐山商会或许正好可以借这一势力之手,来一手借力打力,说不得也能从慕容家手中将已失的利益,夺回一些。”
沈未语闻言,不禁微微一笑,看了范著一眼,微微向范著点头,示意自己正是此意,鲁俊生却是眉头一挑,轻轻呼出一口气,看向范著和沈未语的眼神,更多了几分佩服和忌惮,同样的问题,他只想到了如何守,但这二人却是已经做好了攻的准备,正好比他多想了一步。至于其它人,却是面色齐齐一正,如果说刚才三人所言,还不足以让这些人真正上心的话,那范著这一番话,却是正好挠在了众人的痒处。
范著将众人的神情看在眼中,不禁微微苦笑,摇头不语。
这边庐山商会众人议论纷纷,那边梁记米行之中,梁成恩高局主位,面前左右两边各坐着二人,当先两人正是梁成恩的两个儿子,长子梁继和次子梁业,二人身边,却是两名梁成恩从庐山商会带出来的心腹,个个都是一代商才。
与庐山商会不同,梁成恩最痛恨的便庐山商会那种联盟式的势力,一离开庐山商会,成立了梁记米行,梁成恩便定下了梁记以家族为根基的商业势力,梁记之中,真正的权力核心,只有三个人,梁成恩和他的两个儿子,至于其它人,说白了便是为这父子三人服务,赚取银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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