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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寿三年元宵节刚过,崔紫缨便离开了崔家寨,随行的有崔紫缨四名侍女,崔勇,吴聪,吴志以及十数名崔家寨年轻俊杰,同时离开的,还有吕芸和赵羽二人。吕芸早已说过,她要和崔紫缨一起去杨家寨,崔紫缨虽然不愿,但吕芸主意已定,她也没有办法,至于赵羽,却是暗中跟随,不为众人所知。
正月十六日夜,一行人入住潍坊郡潍城内一家客栈之中,待到崔紫缨等年轻一辈之人熟睡之后,吕芸突然推开窗户,身子几个跳跃,便已经到了客栈楼顶,绰约的风姿静静的立在夜空之中。
跟随吕芸而出的赵羽,本是将身形隐在暗中,看到吕芸立在屋顶,知道自己的行藏已经被识破,无奈苦笑一声,身子一跃,在吕芸身前丈许之地站定,皱眉看向吕芸。
吕芸嘴角露出一丝讥诮,带着几分自嘲,又有几分莫名的意味,淡淡的看着赵羽,却不说话。
赵羽被吕芸嘴角的讥诮之色弄得心中升起一丝怒火,冷冷道:“五妹好身手,只是不知如此深夜,五妹一人独上楼顶,所为何事?”
吕芸咯咯娇笑两声,嘲讽道:“深夜自有深夜的景,小妹自觉屋中烦闷,上这楼顶赏月,不知四哥又是所谓何来?”一边说着,顺势盘膝坐了下来。
赵羽这才发现,原来吕芸刚才所立之地,旁边放着一张楠木小几,几上放着一套酒具,此时的周芸,已经顺手拿起桌上酒壶,直接仰头饮了起来。吕芸虽然年过四十,但她却保养的极好,根本就不显老,又有一股子岁月沉淀下来的熟媚之气,随着她这略显几分豪放的动作,将她的风韵突显无遗。
饶是赵羽只将吕芸当成妹子,却也被吕芸的动作弄得一呆,及至回神时,脸色不禁微微有些尴尬,连忙将眼睛别过,不敢再看。
吕芸饮完酒,转眼看赵羽,却见赵羽脸色微赫,转头看着一边,不禁娇笑一声,打趣赵羽道:“怎么了四哥,觉得小妹不好看吗?还是不敢看?”
赵羽胸中不禁羞恼,冷哼一声,怒道:“吕芸,收起你的媚态。”
吕芸显然没想到赵羽会直呼她的名姓,不禁一呆,随即脸上显出几分怅然之色,显得有些落寞,喃喃道:“多少年了,即便是当年,三位哥哥和猛哥虽然知道小妹为何加入崔家寨,但却从未将小妹当做外人,这些年小妹藏身崔家寨中行事,三位哥哥和猛哥虽然心上不喜,却未真个就真个怪过小妹,只是而今,唉……”叹息一落,再次拿起酒壶饮了起来,只是这个时候的她,却显得极是失意。
赵羽脸色不禁带着几分歉然,搓了搓手,一时之间,居然不知说什么好。
吕芸将壶中酒水饮尽,低头寻思片刻,顺手将那酒壶丢了出去,起身背对着赵羽道:“四哥,我只问你,你随我等身后,是大哥的意思还是二哥的意思?”
赵羽抬头看了吕芸一眼,皱眉道:“大哥的意思又如何,二哥的意思又当如何?”
吕芸微微摇头道:“不一样的,大哥是大哥,二哥是二哥,不一样的。”
赵羽不知道吕芸倒底想说什么,只是刚才听着吕芸的喃喃自语,如今再看到吕芸有些落寞的身形,心中不禁有些歉意,沉声道:“大哥久居芙蓉山,又怎会过问这些事,是二哥让我来的。”
他却也不敢拿这事来诳吕芸。
吕芸听到赵羽的回笑,不禁心中一松,转过身来,微微笑道:“大哥英雄本性,重情重义,就算是归隐,我们兄妹之间的事,也绝不会不管的。”
赵羽抬头看时,见吕芸又回复了往昔的神采,一时之间反而弄不清楚吕芸刚才的落寞是真实还是虚假,不禁眉头又是一皱,犹豫再三才道:“五妹,刚才之事,为兄之过。”一边说着,居然向吕芸微微躬身一礼。
吕芸连忙向一边闪开,不敢受赵羽这一礼,正要开口说话,却听赵羽又道:“为兄只有一句,莫要让几位哥哥寒了心,也莫要伤了三哥的心。”声音一落,便已经纵身一跃,直接跃下了楼顶,身形消失在夜空之中,直奔崔家寨而回。
吕芸听着赵羽的话,居然微微一怔,凝神盯着夜空良久,留下了一声悠悠的叹息,和几声自嘲的苦笑,转身下了楼。
一夜无话,崔紫缨等人不知一路暗中跟随着他们这些人的赵羽已经回了崔家寨,再次向着潍坊而来,第二日天色将黑时,众人才到了苍龙岭。
杨治正在山寨一处院落中练剑,听到山寨中的小喽啰报说一名叫崔紫缨的女子带人来了山寨,在山寨门口求见他,不禁脸色有些怪异,他实在没想到崔紫缨会在这个时候来杨家寨,叫了叶若兰,命人通知了宇文化及,柳画栋,刘素三人一声,二人连忙迎出山寨。
杨治老远就看到了崔紫缨一行人中的吕芸,眉头不禁微微一皱,连忙紧走两步,向吕芸抱拳一礼道:“小子剑神门下天剑客杨治见过吕姨。”
杨治和吕芸不熟,不知道吕芸只是陪着崔紫缨一道到来,还是代表着崔家寨,自然不敢失了礼数,以江湖上最正式的礼仪拜见,先是自报师门,而后报江湖名头和姓名,礼数不失周道。
听道杨治这般正式的拜见,刚想上前和杨治打招呼的崔紫缨,不得不停下脚步,到了嘴边的话也收了回去,狠狠的瞪了杨治一眼,不再说话。她也知道杨家寨和崔家寨结了盟,吕芸的来意她也没弄清楚,自然不敢乱来。
吕芸细细打量了杨治一眼,咯咯娇笑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天剑客的威名,在下早有耳闻,如今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
杨治连声道不敢,暗道吕芸果然是代表崔家寨而来,只是不知其来意,姿态放得更低。却不成想,吕芸话音一转,又接着道:“我等与剑神大人也是有些交情,杨世侄倒也不用拘谨,我这次来,只是陪着紫缨一道,并非代表崔家寨。”
杨治眉头一挑,抬头看了吕芸一眼,看到吕芸似笑非笑的表情,知道自己被吕芸捉弄了一把,不禁心头暗暗不爽,口中道:“周姨客气。”而后转声向崔紫缨道:“欢迎二寨主归来。”一个“二”字却是咬得极重。
崔紫缨眉头一挑,也知道杨治被吕芸戏弄,不禁心中暗爽,对于杨治特意咬重的“二”字过耳不闻,摆摆手道:“天剑客无需多礼。”寨主的气势摆得实足,话音未落,却是再不理杨治,反倒是与叶若兰嬉闹在了一起。
杨治被崔紫缨占了偏宜,正要拿话挤兑崔紫缨,找回场子,却见崔紫缨已经和叶若兰嬉闹在了一起,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转身向着吕芸问道:“敢问吕姨,这几位俊杰是?”杨治所问的,却是随着崔紫缨一道到来的众人。
吕芸先是看了崔紫缨和杨治二人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指着为首三人,微微一笑道:“这位叫崔勇,是大哥当年收养的孤儿,虽然没收做义子,但却随了大哥的姓,这二位是吴志和吴聪两兄弟,是二哥的两个儿子,他们可都是对紫缨有想法的哦。”至于其它人,吕芸却是并未介绍。
杨治听到吕芸这话却是没有办分反应,左耳进右耳出,浑不在意,只是哈哈笑着和三人打招呼。这三人听到吕芸这话,却是面色赫然,人也有些不自在,正在和叶若兰笑闹的崔紫缨脸上也是微微一红,偷眼看了杨治一眼,全做没听到。
众人相互认识过,杨治正要带着几人向寨内行去,却见宇文化及带着刘素柳画栋二人而来,三人见了崔紫缨,连忙躬身一礼,口中道:“见过二寨主。”
崔紫缨摆摆手,淡淡道:“前面带路吧。”又是一副大寨头的风范,气派实足。
宇文化及和刘素柳画栋三人只是淡淡一笑,浑不在意,转身在前面为众人带路,崔紫缨名义上是崔家寨二寨主,不管事实如何,至少匡邵斌和何弃疗不在,除了杨治外,她确实是最大了。
宇文化及还不忘给杨治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被杨治狠狠的瞪了一眼,才讪讪的收回目光。
因为有吕芸和崔家寨一帮子精英在,众人也不好去议事殿为这些人接风,好在柳画栋对于建筑确实有两把刷在,在杨家寨的规划建造中考虑极周全,会客室自然是有的。
吕芸身份特殊,杨治不敢怠慢于她,命人准备了酒席,众人足足吃了半个时辰,接风宴才算结束。
吕芸在杨家寨中只住了两日,便以崔家寨中还有要事,不得久离为借口,先行离去了,至于崔紫缨和一众崔家寨精英,却是被她留在了山寨中。
吕芸前脚刚走,宇文化及便来到杨治的小院,此时杨治正在房中打坐,叶若兰这几日与崔紫缨整天腻在一起,杨治又不喜被一帮山寨小喽啰伺候着,整个院中,本就只有他和叶若兰二人居住,如今叶若兰一走,宇文化及只得自己走到院子中庭,扬声问道:“公子可在否?”
杨治听到宇文化及到来,连忙收功起身,沉声道:“宇文来了,进来吧。”一边说着,已经取过银瓶,为宇文化及沏了壶好茶。
宇文化及进屋,先是向杨治躬身行了一礼,而后便在杨治对面坐定,端起杨治亲手为其沏的茶,口中道了声谢,而后微微饮了一口。
杨治微笑的看着宇文化及道:“你我何需如此客气,吕芸刚走了没多久,你便来了我这里,说吧,所为何事?”
宇文化及连忙道:“公子客气,然礼不可废。小的这几日里特意着暗堂之人重点注意崔家寨一行人,那吕芸倒也罢了,虽然在山寨中,但却并未乱走动打听,只是那崔勇……”
所谓暗堂,却是杨家寨新近成立的一个堂口,专门负责情报探查和追踪索迹之事,暗堂堂主便是有号称千里追魂的许陌青。
虽然宇文化及的话没有说完,但杨治却是已经听出了宇文化及的意思,眉头微微一挑,沉声道:“说!”
宇文化及连忙应是道:“这崔勇一入杨家寨,当天晚上便趁着夜色,将我杨家寨里里外外探了一个遍,之后的两天,更是刻意与杨家寨中之人交好,甚至不惜大散银钱,和一些小头目打得火热,言语中对寨中之事多有打听。”
听着宇文化及这话,杨治眼睛眯了起来,冷冷道:“这个崔勇,他是在找死。”
宇文化及眉头不禁微微一挑道:“公子,只是这崔勇,毕竟是崔虎义子,只怕是……”
杨治冷哼一声道:“你觉得,崔勇打听我杨家寨的实力,是受崔家寨周庸的命令吗?”
宇文化及身子微微一颤,急身道:“崔勇,他要坏事?”
杨治微微叹了口气道:“崔勇,不能留了,不然的话,我等这些时日的经营,只怕就要暴露了。”
宇文化及脸色也沉了下来,略略思量片刻才道:“只是这崔勇,公子还需想个万全之策才是。”
杨治心手把玩着茶盏,嘿嘿冷笑两声才道:“我们可是山寨。”微微顿了顿,又道:“支会钟明,让他挑一个合适的山寨,另外,从怀安调个箭法精准之人,我要看到崔勇再无回归山寨的可能。”
钟明,年约三十,相貌堂堂,精明能干,本是一江湖汉子,为人颇为正气,轻功了得,怀安本地人,只是后来家中老小被怀安太守刘喜残害,钟明便在怀安落了草,山寨弟兄都是苦难之人,专与刘喜为敌,所在山寨多次被郭鹏和尹良志带兵围剿,却从未成功过,后来钟明所在的山寨被匡邵斌收编,钟明便顺势加入了杨家寨,因为能力出众,武功又好,被许陌青看重,出任暗堂副堂主,能够被送到潍坊,钟明在暗堂三位副堂主中,不管是能力还是武功都是最高的。
宇文化及听到杨治的安排,脸色一喜,连忙应了声是,便去传令了。
正月二十三,燎疳节,本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节日,只是这一日,崔家寨中却是一点都不平静。一大早,杨治便令人去请崔紫缨到议事殿议事,这次议事参加的人数极多,可谓是一次扩大型会议,除了杨家寨高层的杨治,叶若兰,崔紫缨,宇文化及,柳画栋外,还有钟明也参加了,崔勇和吴志,吴聪两兄弟也被杨治特意邀请了过来。
崔紫缨一行人到来时,杨治叶若兰等人已经各自坐定,崔紫缨坐了杨治左手边的空位,崔勇和吴志坐在左手最下首两个位置,吴聪坐在右手边最下首。
崔勇进门时,便偷偷向杨治打量了一眼,眼中有着一丝不为人察觉的神光一闪而过,便将头微微低了下去。杨治早在崔勇进门时便暗暗观察此人,崔勇眼中的神光自然不能瞒过杨治,心中冷笑不已,微微轻咳了一声。
随着杨治这一声轻咳,两名小喽啰将议事殿大门关上,议事正式开始。
崔勇刚一坐定,便听到杨治这一声轻咳,再听到议事殿中沉重的关门声,还有随着大门关上,议事殿略显昏暗的光线,右眼皮不禁微微一跳,感觉心中有些不安,只是转念一想,暗道自己的行为,杨家寨未必会查觉,就算是查觉,以自己的身份,杨治也不敢拿自己怎么样,心中微微一宽。
只是崔勇不知的是,杨治何等人,杨家寨又有宇文化及和何弃疗这两个谋士坐镇,他这些小动作,在这三人眼中就跟小孩游戏一般,早已被查觉,至于他的身份,杨治虽然忌惮,但却还没到畏惧的份上。
待到议事殿大门关上,杨治才沉声道:“开始吧。”
随着杨治一声令下,坐在刘素下首的钟明连忙起身,向在坐众人微微抱拳,将一卷地图铺开,手指点着地图道:“这里,便是我杨家寨所在的苍龙岭,下了苍龙岭,向南行五里地,便可上官道,向东可至郡城潍安城,向西可至潍坊第二大城潍城。”
微微一顿,又接着道:“只是如今,在苍龙岭和潍安城之间,有一大山寨,名黑石,本为潍坊郡第一大绿林势力,潍坊近百路绿林,都要遵其号令,只是如今,这第一的名头落在了我杨家寨的头上,黑石自然不肯罢休,数次对我杨家寨出手。”
手指一挪,又指着另一处道:“这里,是阴山,地处苍龙岭和潍城之间,阴山上有一山寨,叫阴山寨,寨中有七大寨主,都是武林黑道之人,只是后来被人追杀,逃到潍安落了草,寨中以江湖人为主,虽然人数不多,但却极是难缠,谁的面子都不买,当年与黑石也是多有不合,如今对我杨家寨也是互生嫌隙,虽未对我杨家寨下手,但两寨交恶,已成定局。”
话一说完,郑明再次向杨治等人抱拳,缓缓坐了下去,他只是暗堂堂主,负责情报打探是他的责任,但具体行动却不由他说了算,这人也极知分寸,说话不偏不依,只说情报,却并不提半点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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