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斜,暖黄的余晖透过面馆的窗棂,洒在忙碌的人们身上。自从严道育提议降价后,面馆的生意愈发红火,每日人来人往,座无虚席。
这会儿,老板娘正坐在柜台后面,手指飞快地拨弄着算盘珠子,“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她的眼睛瞪得溜圆,紧紧盯着账本,嘴角止不住地上扬,脸上的肥肉都跟着一颤一颤的,每算完一笔账,就满意地点点头,嘴里还念念有词:“今儿个这收入,可比往日多了不少呐!”
严道育在后厨忙活完,擦了擦手,慢悠悠地走到老板娘身边。她看着老板娘那副财迷心窍的模样,心里暗自冷笑,脸上却装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老板娘察觉到严道育站在旁边,便抬起头,满脸堆笑地问:“妹子啊,咋啦?是不是累着了?要不你先去歇会儿,这儿我盯着就行。”
严道育故意叹了口气,苦着脸说:“老板娘,我来这儿也有好些日子了,承蒙您和张老板照顾,可我总觉着不能一直这么待下去……我打算离开,去别处寻个出路。”
老板娘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睛瞪得更大了,连忙放下手中的算盘,站起身来,一把拉住严道育的胳膊,着急地说:“妹子,你可不能走啊!你要是走了,咱这店可咋办?自从你来了,这生意才这么好,你可不能拍拍屁股就走人呐!”
严道育心里暗自得意,脸上却依旧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老板娘,我也舍不得走,可我总得为自己的将来打算打算……”
老板娘急得直跺脚,双手紧紧握住严道育的手,几乎是哀求着说:“妹子,你可不能这么狠心呐!你提条件,只要你肯留下,啥条件我都答应!”
严道育见时机成熟,便故作犹豫地说:“老板娘,您这么说,我要是再坚持走,就显得我太不懂事了。不走也行,其实我一直有个心愿,我想找些占卜的东西。我阿父生前是个占卜师,我也略懂一二,要是能有齐全的占卜工具和古籍,我就能帮店里算一算往后的运势,保准让生意一直这么红火下去。”
老板娘一听,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连忙点头:“行,行!不就是占卜的东西嘛,我和老张肯定想办法给你弄来!你可千万得留下,这店可离不开你啊!”
建康城的街巷曲折幽深,石板路在日光下泛着清冷的光。张老板夫妇二人,从清晨的薄雾未散,奔波至日头高悬,几乎踏遍了城中每一个角落,一心只为寻得严道育所想要的物件。
二人又累又渴,寻到一家不起眼的旧书铺。店内弥漫着陈旧纸张和淡淡墨香混合的气味,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坐在柜台后,悠闲地翻着一本古籍。
张老板赶忙上前,拱手作揖,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老丈,您好!我们在找一本失传已久的占星卜卦之书,不知您这儿可有?”
老者抬眼,目光从老花镜上方打量着他们,缓缓开口:“你们要这占星卜卦的书做什么?看客官这模样,莫不是修仙问道之人?可这几日,你们又是要京房的书,又是寻郭璞的书,这些可都是难得的珍本,小店实在没有。”老者边说边轻轻摇头,语气中满是无奈。
张老板听了,心里一沉,忍不住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失望。他下意识地搓了搓手,不死心地环顾着店内堆满书籍的书架,喃喃道:“难道真的找不到了吗?”
就在这时,张老板的目光被书架角落里一本落满灰尘的书吸引住了。他快步走过去,轻轻拿起那本书,吹了吹上面的灰尘,惊喜地喊道:“唉,这里倒有一本王嘉的《拾遗记》!”说着,他翻开书页,仔细端详起来。
老者笑着说:“这本《拾遗记》,在这儿好久都没有人要了。既然客官有缘发现,二百文便便宜与你。”
老板娘一听,瞬间瞪大了眼睛,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一把夺过张老板手中的书,翻来覆去地看着,嘴里嘟囔着:“什么?一本书居然要二百文?这也太贵了吧!老丈,您再便宜些,五十文,不能再多了!”
老板娘一边说,一边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张老板,眼神中满是暗示,示意他一起砍价。
张旿面露为难之色,看了看老板娘,又看了看老者,犹豫了一下说道:“老丈,您瞧,这书虽好,可确实有些破旧了,而且我们也是诚心想要,您看能不能再降降价?”
老者捋了捋胡须,不紧不慢地说:“客官,这《拾遗记》虽不是你们要找的占星卜卦之书,但也是难得的古籍。就这二百文,已经是很实在的价格了。”
老板娘撇了撇嘴,双手抱在胸前,提高了音量:“老丈,您可别糊弄我们。这书在您这儿都放了这么久没人要,肯定不值这个价。您要是不便宜,我们可就走了!”说着,作势要把书放回书架。
老者看着老板娘,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还是耐着性子说:“罢了罢了,看你们也是真心喜欢这书,一百五十文,不能再少了。”
张老板见老板娘还想再开口,连忙拉了拉她的衣角,小声说:“就一百五十文吧,难得找到一本,别错过了。”
老板娘瞪了张老板一眼,心有不甘地从怀里掏出钱袋,数出一百五十文递给老者,嘴里还念叨着:“真是心疼死我了,这钱花得太冤枉了。”
张老板小心翼翼地接过《拾遗记》,轻轻抚摸着封面,眼中满是爱惜:“娘子,这书可珍贵着呢,说不定对严道育有用。”
老板娘白了他一眼:“就你会说,希望这钱别白花。”
二人拿着书,走出了旧书铺。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张老板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而老板娘则还在心疼着那一百五十文钱,不停地唠叨着。
建康城的石板路在夕阳的余晖下泛着暖黄的光,张旿和老板娘走在回家的路上,脚步略显疲惫。老板娘手里紧紧攥着那本好不容易买到的《拾遗记》,嘴里却一刻也没闲着,不停地嘟囔着。
“我说张旿,”老板娘微微侧头,斜睨了一眼身旁的丈夫,眉头拧成个疙瘩,“你当真就没觉得那个严寡妇处处透着古怪?”她的声音不算大,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劲道,在这逐渐安静下来的街巷里格外清晰。
张旿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弄得有些懵,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挠了挠后脑勺,脸上露出一丝疑惑的神情:“啊?怎么个古怪法?”他的眼神里透着茫然,似乎还没从方才奔波寻书的疲惫中缓过神来。
老板娘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直直地盯着张旿,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你想想,她不过是个奚官手下的奴婢,身份低微得很,居然识字!这也就罢了,还对这些占星卜卦、古籍奇书感兴趣,这不是怪事一桩吗?”
张旿微微皱起眉头,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沉默片刻后说道:“兴许……她以前有过不一样的经历呢,不能就这么简单断定她古怪吧。”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为严寡妇开脱的意味,声音不高,却让老板娘瞬间炸了毛。
“不一样的经历?”老板娘拔高了声调,双手叉腰,脸上写满了不满,“我看你就是被她迷了心窍!这些天,为了给她找这些东西,咱们跑遍了半个建康城,腿都快走断了,才买到四分之一。你倒好,还在这儿帮她说话!”她越说越激动,胸脯剧烈地起伏着,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喷出来。
张旿的脸“唰”地一下红了,像是被人看穿了心思一般,眼神有些闪躲,急忙摆了摆手:“你可别误会,我哪有那心思。就是觉得她一个孤苦伶仃的寡妇,怪可怜的,能帮一把是一把。”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底气明显不足,在老板娘犀利的目光下,显得有些心虚。
“可怜?”老板娘冷笑一声,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嘲讽的弧度,“我看你就是好色!见着人家年轻寡妇,就心软得不行。这几天家里的生意都被你抛到脑后了,眼里就只有她那些稀奇古怪的要求!”她的话语像连珠炮一般,一句接着一句,丝毫没有给张旿反驳的机会。
张旿被说得满脸通红,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小声嘟囔着:“我以后注意,一定多花心思在生意上,你别生气了。”他偷偷抬眼瞄了瞄老板娘,见她脸色依旧阴沉,心里不禁有些发慌。
老板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缓了口气,接着说道:“依我看,不如这样,过几天随便找个由头,就把严寡妇打发走吧。咱们可不能再被她这么折腾下去了,这日子还过不过了?”她的眼神里透着一丝决绝,显然已经拿定了主意。
张旿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想要开口反驳,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和不忍,嘴唇微微动了动,却终究没发出声音。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心里五味杂陈。一方面,他知道老板娘说的确实有道理,这段时间为了严寡妇的事,家里确实乱了套;可另一方面,他又实在不忍心就这么把严寡妇赶走,毕竟她无依无靠的。想到这儿,张旿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点了点头:“好吧,就按你说的办。”可那声音里,满是不情愿和落寞。
(https://www.biquya.cc/id122237/56792865.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