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母妃说,咱们都不吃,就证明皇后的诡计被识破了,咱们都得死,皇后还会找机会杀你,只有我吃了,证明你的愚钝和孝顺,皇后就不会再找你的麻烦,而且你也可以再换一个养母,即便不得宠,也总归不用再被小太监们欺负……”
“锦母妃真是个聪明人啊,朕有今日全仰赖她,但朕却不能报答她的养育之情,救命之恩,反而日日要敬奉母后这样的……毒妇!”
建熙帝冷笑,切齿。
太后说不出话来,只冷冷地瞪着建熙帝,眼底是挑衅和无畏,仿佛在说,她看错了他的狼子野心,要杀便杀!
“母后,你以为我会杀你?”
建熙帝像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朕怎么会如你的意呢?朕知道母后你最看重什么,你看重燕王,朕便让父皇废了他,你想让他清清白白,朕便让他谋逆抄家,你想让他干干脆脆的死,朕便把他削成人彘,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建熙帝的龙袍被拽住,下一秒,被建熙帝毫不留情地挥去。
建熙帝起身,负手而立,庞大的阴影罩于凤榻之上。
“朕更知道你想要朕杀了你,身败名裂,留下弑母的恶名流传百世,要知皇位可坐一世,可青史恶名可是生生世世,母后,你果真狠辣!”
“但是你的愿望要落空了,朕不仅要讨回儿时的公道,锦母妃之仇,还要世世代代的子嗣后裔都知朕的孝义,朕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朕知道母后最是能言巧辩,但今后恐怕不能了,朕就让你亲眼看着朕如何磋磨兄弟,残杀嫡母,却流芳百世,让你至死有口难言,有冤难辨!”
思及此,建熙帝心中愈发畅快,弑母杀兄之人,却享有万世孝义美名,哈哈哈哈,痛快!
太后恐惧地看着建熙帝。
紧接着,她又看向孙嬷嬷求救,“啊……啊……”
谁料孙嬷嬷却无动于衷。
太后恍然意识到了什么,苍老的脸瞬间褪去了所有生气,灰暗衰败,可就像建熙帝说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卑微落魄到,生死都做不了主。
建熙帝回过神,“动手吧!”
“奴婢遵旨。”
说完,孙嬷嬷抬手,往脸颊一撕,撕去了一张面皮,露出了本来的面容,那张脸,竟与太后如出一辙,只年轻些许……
太后目眦尽裂。
建熙帝好心地为她解疑答惑,“母后,您可还记得您本家的传说,那个姓窦的双头僧?”
“你们窦家有家史传承,赵家自然也有,当年双头僧斩首分裂,先祖忧窦阳之势,故僻了一块无人之地给了窦阴的后人,无人知晓。朕也是仰赖魏家那位博览群书的丈人才得知,说来你们窦家颇为有趣,竟会有如镜子般对应长成的面容,倒是成全了朕……”
“孙嬷嬷跟了母后多年,自是将母后的一言一行都学得入木三分,用她来替代你,最是合适不过。”
话已至此,太后已全然明白。
太后眼底的恐惧,憎恨,意外,挑衅……最终都被深深的恐惧掩埋。
四十年……四十年前,他就算计上她了!
这是多么可怕的心机和城府?
不动声色藏了四十年!
太后感觉到后脊发凉,紧接着这股凉意窜到了股间,太后吓尿了。
孙嬷嬷掀开被子时,嫌弃地皱了皱眉。
建熙帝见状,轻嗤。
“朕本想等寿王弟弟再老一些,再行此事,但孝敏要回来了,母后你可知,孝敏还活着,”建熙帝的声音温柔了起来,“母后,又不如你的愿了, 朕会夫妻恩爱,无憾于终……”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
门口的侍卫们见建熙帝带来的御前侍卫都穿着蓑衣,愈发觉得冷了,心里不免怨起侍卫长来。
突然,屋里的吴总管出来,招呼了几个御前侍卫过去,没过半晌,御前侍卫抬了什么东西出来,浑身用白布遮着,细雨打湿了白布,透出了一个人影。
吴永贵撑着伞,招呼着御前侍卫们,“动作快点儿!”
到了门口,侍卫长问道,“吴总管,这是怎么了?”
吴永贵冷笑,“一个不知死活的老嬷嬷,不知仗了谁的势力,竟敢冒犯陛下,被陛下赐死了呗!”
吴永贵的笑,仿佛在影射谁。
侍卫长通身一凉,心道莫不是刚刚陛下在他这憋了火,忍不住找人撒了?
旁边的侍卫们怯怯地瞥着侍卫长。
侍卫长自是不敢拦吴永贵的,吴永贵大摇大摆地带着人离开。
一众侍卫守在门口,心惊胆寒。
未几,侍卫长像是想到什么,追了出去。
光明殿。
一道惊雷。
小家伙举着两只小拳头,闻声身子瑟缩了下,赵缨见状连忙伸手拍了拍,小家伙的眉头松开了。
赵缨下床穿好衣服,带上伞,独自出去。
今夜父皇必定也要去慈宁宫侍候,天冷路滑,父皇也上了年纪,她去慈宁宫看看,若能将父皇换下来便更好了。
赵缨其实心里更多的是不甘,因太后是先皇后,所以哪怕她对父皇做了那么多恶事,羞辱她父皇,都能安然无恙,偏她父皇要是稍对她不住,就得挨口舌!
凭什么?!
赵缨想着,脚步急了些,突然,眼前冒出了几个人,赵缨看清,竟是吴永贵。
吴永贵身后,还有道影子,一闪而过,许是天黑,她看错了?
“殿下万安……”
赵缨好奇,“皇上呢?”
“陛下在慈宁宫侍疾呢!”
赵缨哦了声,紧接着看向侍卫抬着的人,这个场景她不陌生,故直截了当地问,“谁?”
“太后宫里的孙嬷嬷,冒犯了陛下。”
鬼使神差的,赵缨起手掀了下白布,下一秒,轻轻合上,面无表情。
吴永贵吞了吞唾沫,尖声道,“哎呦大殿下啊,您怎么还跟以前一样,什么都要看一眼,死了的奴才有什么好看的!”
赵缨心尖突突的,闻言马上强装镇定地摆了摆手,“本宫就想看看这老刁奴的死相,解解气,行了,快抬走!快抬走!”
“嗻!”
吴永贵和侍卫们走了。
赵缨继续朝慈宁宫走去。
而尾随的侍卫长见状,回过了身。
紧接着懊恼了下,他怎么会有那么荒诞的想法?
赵缨进了慈宁宫,建熙帝正坐在床边的小塌上,昏昏欲睡。
床上,太后睡得沉。
赵缨轻轻走过去,“父皇,回养心殿吧!”
未几,父女俩缓步在雨幕里,建熙帝背着手,突然,赵缨挽上他的胳膊,轻轻唤了声,“父皇……”
“怎么了?”建熙帝的声音陷在雨里,有些氤氲。
赵缨摇摇头,低头笑了下,“没事,就是觉得做父皇的女儿真好……”
建熙帝顿了半晌,轻轻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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