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林中,云晨挥下最后一剑。
鲜血喷溅,幻妖的脑袋咕噜噜地滚到地上,直滚了一圈才停下。
它眦裂的妖瞳中仍旧残留着一丝不甘的恐惧,死死地盯着前方。
云晨握着剑,在周围环视了一圈。
这周遭受阵法影响,本该白雾浓稠,不辨人影。可落在他的眼里,却有如几净,一派澄明。
没有,还是没有。
自他摘完果子回到原地,他的小师妹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怎么也找不到。
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失望,他收起剑准备再去寻找下一个地方。
正在这时,眼前的白雾突然开始剧烈翻涌,扭曲挣扎间,从黑暗的空间里走出了两个人。
云晨下意识抽出剑横指前方,却在看清两人的容貌时,兀然怔住。
他的小师叔正抱着她的小师妹,容貌盛极的两人,亲昵的依偎,宛若一对佳偶天成的璧人。
心不自觉地揪起来,泛起连他自己都不懂的空落。
可下一秒,他却看到少女挣脱了男人的怀抱,欣喜地朝他奔跑而来。
“云晨师......靠,好痛!”
鹿呦刚刚下地跑了没两步,就痛的缩成了一团,云晨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你这是怎么了?”
鹿呦却对他绽了个若无其事的笑容。“没事,就是脚受了点轻伤,不严重。”
她又看了看云义,解释道:“我不小心触动了阵法,是云...是小师叔救了我。”
“多谢小师叔......”云晨刚想道谢,眼前一阵风起,云义已经消失不见。
见他离开,鹿呦倒也松了口气,她扯了扯云晨的衣袖。“走吧,我们这么久不回去,师父该着急了。”
云晨见她面色发白,知她肯定伤的严重,只是为了让自己安心故意说的轻松模样,便弯腰将她轻轻抱了起来。
“对不起,是我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以为能护你周全,却害得你......”云晨低垂着眼眸,声音暗哑。
鹿呦无奈地笑了笑,伸出手抚平他眉间的褶皱。
“说要来的人是我,乱跑的人也是我,你只是心软禁不住我的哀求才带我来这里的。如果我不幸出了什么事,那也是我活该,是我运气不好,怎么能怪责到你身上呢?更何况,我现在只不过受了点小伤,养两天就好了呀。”
“可是若不是我带你来,你根本就不会受伤。”少年澄澈的眼眸仍旧固执地看着她。
“嗯......怎么说呢?”
鹿呦在他怀里翻了个身,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下,“云晨,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如果没有别人的保护就一定活不下去?”
云晨怔住:“怎么可能!”
鹿呦笑道:“其实我也是这样觉得的,至少现在的我确实是这样。可是,人总不能一直都在原地踏步,一直龟缩在别人的羽翼之下,一直做个没用的废物。”
“世界很危险,但是如果我不去接触,如果我不去经历,我就永远也不可能成长,永远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强者。”
“你和师父都想好好的保护我不让我受到任何伤害,可有的时候过分的保护也是一种伤害。天生万物,各得其意;道行之而成,物谓之而然。”
“我人生的道路只能由我自己来走,好或不好,也只能由我自己来承担。”
“所以......”鹿呦对他眨了眨眼睛,俏皮道,“别难受啦,想想今天晚上咱们吃点什么好吃的?”
云晨看着她,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他这个师妹。“抱歉,是我着相了。”
鹿呦打了个呵欠,拿脑袋蹭了蹭他的胸口。“好困啊,我先睡一觉,你等到了再叫我。”
说完她便闭上眼睛,没过一会儿,便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看她侧颜娇憨,云晨不自觉地微微一笑,神色温柔。
等他二人御剑飞走,刚刚消失不见的云义,竟又缓缓浮现。
他低垂着头,眼神索寞,手心的温暖似乎还萦绕在心间,可这偌大的天地间,到底还是只剩下了他一人。
良久,他阖上双眼,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转身离去。
——
到晚上的时候,悠然殿里居然架起了一桌小火锅。
鹿呦坐在小板凳上,看着桌上琳琅满目摆好的菜和切好的肉片,不由自主地笑意盎然。
她开口道:“我就随口说说,没想到你居然真的置办出来了。”
云晨拿来碗碟。“食材都是现有的,不过寻找佐料费了些时间。”
鹿呦笑道:“真好,我上一次吃这玩意儿因为太辣,整整喝了三大碗冰饮,还被他们嘲笑了好久。”
云晨从乾坤袋里掏出了一坛酒。“我准备了葡萄酿,是甜的,可以解辣。不过你有伤在身,不可多饮。”
鹿呦点了点头,看了看天边的月,缓缓道:“春花月色,美酒佳肴......不过,只你我二人,好像孤单了些,你去把师父叫上,咱们三儿一起涮火锅!”
云晨看她兴致高昂,应了一声,便去请长泽风了。
约莫过了二刻钟左右,鹿呦掐着时间,下了几盘灵肉,看他们师徒两人沐着月色而来,便招了招手。
“师父师兄,快来,现在这会儿这肉的软嫩正好合适。”
长泽风修仙多年,修为高深,早已辟谷多年,不食俗谷。平日里饮些灵茶,啖些灵蔬已是难得。
可这会儿他却跟着自己的两个徒弟,一同围着一锅香俗的汤底自然的坐下,全然没有半分大佬的自觉和派头。
看着汤锅里翻滚的灵肉,他笑了笑:“如何想到这种吃法?倒是新奇。”
鹿呦给他夹了片肉。“师父快尝尝,可好吃了。”
长泽风拿起快箸。“徒儿有心了。”
鹿呦眼睛亮晶晶期待地看着他:“怎么样?”
长泽风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好吃的。”
鹿呦也笑了。“那您得多夸夸师兄,点子虽是我想的,但是这些可都是师兄一手操办的。”
长泽风又随手摸了摸云晨的头。“好孩子。”
云晨拿碗的手顿住,他和长泽风虽然师徒多年,但因为道向不同,平日两人都是各炼各的,少有交集,这几乎是他第一次和自己的师父亲昵。
鹿呦拿出酒碗,替他们一一斟上,“今晚咱们师徒三人来个不醉不归怎么样?”
“不行,你......”
云晨下意识否决,又突然想起,他答应师妹不会把她受伤的事情告诉师父,便硬生生改了话头,
“你一个女儿家,喝那么多酒成何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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