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隐退,晨曦轻拂,靛蓝色的天边还廖有几颗星子闪烁,一阵清风徐来,卷着几片花瓣落在了木桌,带来一股清馨的花香。
“那后来呢?妖族人被你们打跑了吗?”
万籁无声中,少女娇柔的嗓音软绵绵的,带了些困倦,略有些口齿不清。
她打了个呵欠。
昨日经历了那许多事情,又聊了一夜,鹿呦的眼皮便忍不住打起架来。
“后来……”
脑子困的有些迷糊,她眯着眼,呵欠连天,身子不由自主地斜倚,差点栽了下去。
云晨一惊,拉着她的手轻轻一拽,人便落入了他的怀中。
少女身躯娇软,清甜的香味直入鼻尖,他神情呆怔,莫名唇干。
鹿呦却是困的狠了,身前的怀抱坚实又温暖,令人心安。
她闭着眼,下意识蹭了蹭,调了个舒适的位置,蜷了进去。
少年低下头,低直的长睫温顺的纤伏,落下淡淡的影子。
他语声缓和又清润:“睡一觉吧,乖。”
鹿呦揪着他的衣襟,无意识地嗫喏:“不,…不睡…要陪…师兄……”
嘴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来,直到少女呼吸绵长,他才有些不舍地将怀中之人轻轻放置在床。
在替她盖上锦被后,才轻手轻脚的下来。
此时,刚好一缕朝阳落在她莹润的脸颊。
肤色白皙,薄而剔透,像是上好的羊脂白玉,揽尽世间芳华,璀然生璨。
他不禁看的出了神,心跳也加快了一些。
半晌,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惊猝地收回目光,低下了头。
常规课上,有长老说过,非礼勿视。
他仓促地转身,不自觉地咽了咽喉。
楼下突然传来动静,他抬手隔绝了声响,缓步走了下去。
有外道弟子捧着个柚木文盘,上面叠放着几件做工精细华美的法衣。
见到他便是一笑:“云晨师兄!我来给你送新的弟子服!”
云晨一愣。
他晋阶的突然,先前所穿,不过是在凡界所买的普通衣料,倒是未曾想到,新的弟子服这般快就赶制了出来。
他接过衣服:“多谢。”
小弟子鼓起勇气,问:“师兄,你的伤没事了吗?”
他今日过来本想着放下衣服就走,可没想到会见到活生生的云晨,昨日的事情他虽没亲眼见过,但宗门上上下下都在传道,说的有鼻有眼的。
大家对玄川有多鄙夷,对云晨就有多崇拜,他从前在弟子中便极具声望,此次更是斩获了众多的迷弟迷妹。
大家私底下都有些担心他的伤势,得知这小弟子要去舆长峰,便把探伤的重任委予了他。
云晨想了想道:“昨日幸得碧落师叔相救,已无大碍。”
他体质特殊,还是不宜让太多人知晓为好。
他冲那弟子略微颔首,才转身离去。
小弟子却没想那么多,看着他的背影,目光景仰:“不愧是云晨师兄,昨日才挨了三十鞭,今日就能行动自如了!”
云晨拿着衣服回到了房间。
床上,少女睡的正熟,嘟着唇,扒着被子,毫无形象。
他不禁摇首轻笑,抬步进入屏风之后,换上了新的弟子法衣。
一束阳光,打在地上,照在绣金纹云的黑色皂靴上,尘埃轻跳,温暖又静谧。
少年低头整理护臂,在经历一场大战后,他眉眼褪去了一些青涩,多了几分果决和坚毅,不经意间抬眸,竟有了几分摄人的气势。
整理好衣冠,他缓步走出。
只见阳光下,一身白衣的少年,长身玉立,墨发高束,眉眼清澈,端的是丰神俊朗,英气逼人。
他走至床头,将少女胡乱伸出的手捉进了被子里,又仔细看了她几眼,才缓缓移开目光。
——
晌午,舒天昭晖。
云晨提着食盒回来的时候,在院子里碰到了陈最。
陈最手握折扇,脸色温润,他抬眸打量了云晨片刻,笑道:“恭喜。”
云晨亦低头一礼:“大师兄。”
陈最问:“伤如何了?”
他前日为鹿呦治伤耗光了所有灵气,在宁洮殿休养,等得知事情赶到现场的时候,一切已经尘埃落地。
不知为何,他的心情有些复杂。
看到云晨身受重伤,他心怀担忧,可看到那少女无事,他又松了口气,再看到少女抱着云晨哭的泣不成声,他的心又牵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那感觉似嫉似妒,来的莫名又奇怪。
可总归不该出现在他身上。
云晨将对那外道弟子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陈最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目光一瞥,又瞥见了他手里提着的食盒,他开口:“这是给鹿师妹带的?”
他们这些金丹弟子,早已辟谷多年,并不需要每日都进食。
云晨垂眸看了看手上的盒子,勾起浅笑,轻‘嗯’了一声。
陈最眸光微暗,若无其事地笑道:“我今日过来,是想看看你怎么样了,顺便来给鹿师妹送药,我听说她昨日守了你一夜,可是还在这里?”
云晨抬头看了一眼楼上,“她在上面睡着呢。”
陈最笑容淡去,又听云晨问他,“大师兄,呦呦身上的毒你可找到了解法?”
陈最未答,反而莫名来了一句:“你们师兄妹的感情倒是极好。”
云晨一怔,说道:“师父只有我和呦呦两个弟子,自是要互相扶持,彼此照顾的。”
陈最抿唇淡笑:“话虽如此,可姑娘家大了,你也不小了,总该注意一些分寸才是。”
陈最指的是鹿呦住在他房间的事,哪怕是师兄妹,这也有些过了。
笑容微滞,云晨眼睑微微下垂,语气带着几不可查的勉强:“大师兄说的是,我以后会注意的。”
他以前从未注意过这个问题,只觉得呦呦年龄还小,他这个做师兄的自然要多加照顾一些,经陈最提醒,又猛然惊觉,他的举止似乎过于亲昵孟浪了。
讲常事的长老说过,男女有别,对待女孩子应当恪礼守仪,不得越矩。
师妹自然也是女孩子……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冒犯了她?
“我适才过来前已经跟清羽师叔沟通过了,他说已拜托人把解药制好,不日便会送来。”
陈最的声音拉回了云晨的思绪,听到此话,他面上一喜,说道:“如此甚好,等她醒后,我便将消息告诉她,她定会开心不已。”
鹿呦这一觉,却直睡到下午才醒来。
她伸了个懒腰,却感觉像是还没睡醒似的,脑子还有些发懵,不过扫了一下四周,心里又涌起一股羞愧。
额……她不是来照顾守护病人的吗?
怎么最后反倒是她躺床上睡着了?
唉,她这跟现代那些去医院探视病人,最后却霸占病人床的不靠谱家属有什么两样啊?
楼下传来隐约的说话声。
陈最道:“此番妖界异动频繁,不仅大举进攻凡界,还派出鲛人到我来安城,必是心怀叵测,另有图谋。只是他们如此大张旗鼓,却又为何会突然退兵……”
云晨道:“我在凡界时曾听师兄们论过几句,说是妖界发生内乱,乾坤之主月归冥趁司缙元不在,帅兵攻了他的血域,他这才不得不下令退兵回防。”
鹿呦下楼的脚一个趔趄,直接崴了一下。
她轻“嘶”了一声,白着脸问:“你们刚刚说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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