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鹿呦结丹后的第四天,她的修为算是完全稳固了下来,身体也算是完全恢复如初,云晨也终于再没了拖延的借口。这日,他自己收拾了几件衣服就准备往思过崖去接受惩罚,还没来得及去和鹿呦告别,她倒是先来了。
“这个,是我之前买的新口味的辟谷丹,各种味道的我都给你带了一瓶,你拣自己喜欢的吃。”
“这个是我给你准备的一些小吃还有干粮还有水果,里面有你喜欢吃的水蜜桃和赤炎果。”
“这个,是我给你买的超级加厚被子,上面还画了符文,保管盖上一点都不冷。还有这个枕头,可软了,是配套一起的,你到时候把这个灵虎皮垫在身下,再盖上这个被子,晚上一定能睡得很香。”
“这几本,是我之前最喜欢看的话本,啊我知道你很少看这种东西,不过修炼久了,偶尔也会无聊嘛,看一看打发时间也是不错的。”
看着少女不停地从乾坤袋里往外掏着东西,云晨心里泛暖的同时,也有些无奈,“呦呦,我是去接受师父的惩罚,不是去度假的呀。”
鹿呦眨了眨圆润的大眼睛,不高兴地嘟囔道:“又没谁规定,去冰室受罚不能带些日常生活用品,你就拿着吧你,我准备了好几天才把这些东西准备齐全呢,你不会是觉得东西太多太累赘不想带吧?”
云晨轻笑摇头,“怎么会?只是呦呦,若要进思过崖,需要先经过搜身,除了辟谷丹和换洗衣物外,其他一律不能被带进去。”
鹿呦挠了挠头,目露困惑,“不对呀,我之前进思过崖受罚的时候,就带了好多东西进去,那个守门的弟子也没给我收走啊。”
云晨看着她笑而不语,他身上仍旧穿着金丹弟子所穿的白底金边云缎广袖衫,玉冠束发,眉目清俊,脸上笑意漂亮又干净,恍若清风明月拂照而来。
他目光专注而温柔,鹿呦被看得一愣,脸都微红起来,掩饰般地提高了点声音,“你笑什么?我之前去思过崖面壁一个月的时候,确实带了好多东西,他们都知道,但也没拦着啊。”
云晨微顿,含笑缓声道:“因为师父提前让我跟那些弟子打了招呼呀,但现在我是被师父亲自罚去冰室的,又怎还能再行便宜之事?”
“啊?”鹿呦诧异了一瞬,轻咬了咬唇,“原来都是你们提前打好了招呼的呀,我就说当时跟我一起进去的人什么也没带,我当时还笑人家来着……”
云晨看她半晌,忽然轻声唤道:“呦呦……”
“额?”鹿呦应了声,看他。
少年身姿硕长,看她时,略低了点眉目,眸光微转,幽澈而澄明,声音含了些许紧张,“我、可以抱抱你吗?”
马上就要一个月见不着面,云晨心里实在是有些难舍,他倒真有些后悔当时为何那么坚持要领罚了。
虽然觉得自己是活该,但想着这么久见不着她,心里又抓挠得厉害。
“啊……啊?”
鹿呦微微张唇,乌溜溜的眸眼有些呆愣,不确定地重复了遍,“抱、抱?”
少年轻轻点头,“嗯,抱抱。”
鹿呦眨了眨眼。
他马上就要去受罚了,师兄妹之间来个临别拥抱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可是……想到之前在山洞里发生的那些事儿,鹿呦就觉得脸发烫,虽然她现在装作啥都不记得,云晨也很配合她的样子,但又不是真的失了忆。
她想像以前一样,只把他当成师兄看待,可那般亲密之后,又感觉哪哪儿都变了。有时候对着他,除了尴尬,还会生出一点心虚和愧疚来,就莫名的很。
鹿呦抿了抿唇,踌躇了一会儿,偏头张开了一点手臂,声音迟缓,“那、抱抱?”
少年眼眸湛亮,嘴角止不住地漾起一抹清浅明媚的笑意,连双颊边隐隐的酒窝也似盛了醉人的甜蜜之色。
他俯身,双手从她的臂下穿过,环住她的腰身,就这么温柔地将她抱了个满怀。
他抱得有些紧,这般拥抱的姿势又极亲密,温热的体温顺着轻薄的衣衫传来,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干净清香,他嘴角扬着笑,阖着双目,将脑袋轻埋在她颈窝,痴痴地唤:“呦呦……”
这般正大光明的拥抱,以前从未有过,这几乎是第一次,经过了她同意的拥抱。
心跳雀跃又加快,像撒欢的兔子在奔跑,他用下巴蹭了蹭她柔软的发,有些贪婪地深嗅着她身上的气息。
鹿呦身体微僵。
不是,她想的拥抱怎么和他想的好像有那么点不一样啊?
一般不是轻轻抱一下,意思意思就放开吗?他这都快把她贴心口上了。
但为什么,她的心跳也随着这一个拥抱而乱了些许呢。
鹿呦突然有些无措,伸手将他推开,眸光低乱,讷讷道:“可、可以了,你过去吧……”
怀中温暖倏然抽离,云晨微有失落,但看她薄染上红霞的侧脸,欣怿的心情又忍不住在心底荡漾开来,好想好想亲。
但不行,得慢慢来。
云晨深吸了口气,抑住内心的冲动,微微一笑道:“好,我不在的这个月,你要记得按时吃饭喝药,还有晚上不能研究阵法太晚,练剑的时候不要用力过猛小心伤到自己,要是遇到打雷的天气就去找师父,还有——”
“好了好了!你怎么突然变这么啰嗦了?你还是我认识的师兄吗?”鹿呦忍不住开口打断,目光奇异地瞅向他。
云晨可不是什么多话之人,平常多说几句已是难能可贵,何况是这般喋喋不休地嘱咐。
云晨张了张唇又闭上,顿了下,依依不舍地拎起了桌上的小包裹。
-
思过崖位于无极锋山顶北面,周围多松柏,地势险峻,山岩陡峭,想要到达冰室位置,还得穿过一个山洞,经过一道高十丈的玄铁门,铁门上布着阵法,门口还常年守着两个弟子,一旦关进去,没有开门的玉玦,便难以再出来。
鹿呦只能送他到山洞口便不能再送了,但她还是想办法,打着长泽风的名义,把她之前给云晨准备的那些东西,顺利地给他塞了进去。
守门弟子见她手里有长泽风的仙尊印信,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装装样子搜了下云晨的身,就放他进去了。
鹿呦看他身影不见,才转身御剑飞回了舆长峰,一回去,就径直飞到了长泽风的寝殿。
这两日,她都在跟着长泽风学习一种新的阵法,极晦涩难懂,要弄懂一个关窍,往往就需要花费一两天的功夫,她现在除了每日挥剑几百下,还有晚上修炼神魂,白天的时间基本就耗在这阵法上了。
之前原本还想趁金丹之后好好放松放松,可遇到沈仲兰后,心里的那股气劲儿就给激起来了,她是真的很想在弟子大赛上把对方给打得落花流水,所以学得甚是认真,日子又开始像以前一样忙碌起来。
而云晨这边,进了冰室后,第一件事情却是先把姬怀朔叫了出来。
这冰室乃是用万年寒冰所铸,平常非犯了大错的弟子不会被关进来,姬怀朔虽是魂体,但一出来也是被冷得发抖。
他看了眼这黑布隆冬的周围,皱眉埋怨道:“我就说你小子脑子有问题,放着温香软玉不睡,偏要来睡这梆硬刺骨头的大冰坨子。”
鹿呦给他的那包东西里,其实放了照明的烛灯,但他没有用,整个人盘腿坐在冰寒至极的透明冰床上,任由寒气侵蚀肌骨而不为所动。
以他如今修为,这样的万年寒冰反而是淬炼身体的利器。
云晨没有理会姬怀朔的话,淡声问道:“你们魔族应该有独特的修炼心法吧?”
他来此,一是因为本身就对自己所犯下的错心怀愧疚,认为师父怎么责罚都不过分;二却是,想试试看能不能利用魔气让修为更上一层楼。
冰室本就是关押犯错弟子所在,所处位置偏僻,几乎无人踏足,又有结界阵法相隔,他孤身一人在此,就算修炼地走火入魔,也不会有人发现,反倒成了最佳隐蔽处。
姬怀朔听他这么说,来了点兴致,从地上蹿飞到天板上倒挂下来,抱胸戏谑道:“哟,小子,你这是想弃暗投明加入我大魔族了?”
?
云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并冷笑一声:“你死的时候,致命伤是不是在脑袋上?”
姬怀朔面色一变,甚为严肃道:“你怎么知道?”
“……”
云晨点点头,“难怪。”
姬怀朔反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眉毛一挑,怒道:“我擦?你小子骂我?”
云晨用一种极为怜悯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不再吭声。
姬怀朔眼睛一瞪,直接掉了个头飘到了近前,极为激忿道:“你什么眼神?什么眼神?本尊当初那是被人偷袭才会一失足成千古恨!若不是姬怀荒那狗贼趁老子睡觉给了老子当头一棒,我他妈能打不过他?靠!”
提到姬怀荒,姬怀朔又开始魔气翻涌,整个人都开始散发黑气压,磨牙切齿道:”姬怀荒这个忘恩负义的卑鄙小人!本尊总有一天会杀了他!!”
云晨:“……”
“你刚才不是说,想要学我们魔族的心法吗?”姬怀朔兀自气了一会儿,忽地蹿过来,“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得答应本尊一个条件。”
云晨:“说。”
姬怀朔眦目裂齿,语声恨恨:“本尊要你以后帮我杀了姬怀荒,要碎尸万段的那种!”
云晨思忖片刻道:“可以。”
-
斩妖除魔本就是他身为正派弟子义不容辞的责任,虽然……他现在和妖魔也没了什么区别。
长睫微垂,掩下了黯然的眸光。
为何体内会有魔族的本元之息呢?
云晨伸出掌心,看上面微微缭绕的黑气,怔怔出神。
想不到,他竟然也会有向曾经最厌恶的妖邪妥协的一天。
姬怀朔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干脆,倒是一愣,语气变得认真,“你真愿意帮我杀了他?姬怀荒身在魔界,又生性谨慎,绝不会以身犯险跑到你们云境界来,若想杀他,你就得亲自前往魔界。”
而且去了也不一定能杀,魔宫守卫重重,还有十大长老护在他左右,再加上姬怀荒本身修为也不低,想杀他,哪有那么容易。
姬怀朔虽整日叫嚷的厉害,但心里也觉得没底至极,他现在拿捏不了这少年,更夺不了舍,连能不能恢复魔身都难说,更别提去斩杀远在万里之外的姬怀荒。
云晨抬了抬眸,面色沉静道:“我只能答应你尽力而为,但不能保证一定能杀掉。况且,此人作为魔界之主,身边想必是能人异士众多,以我现如今修为,恐怕是近不得他身。”
姬怀朔沉吟良久,猛地一拍巴掌,像是下定了某种破釜沉舟般的决心,凛然横眉道:“干!不就是想学魔族心法吗?只要你小子能替我杀了姬怀荒,我就把魔界只能传承给魔尊的心法传承给你。有了这个心法再加上你体内强大的本元之息,修为突飞猛进不是问题,但你得用道心、不,你得用你那小心肝发誓,我才能放心。”
云晨脸色一沉,声音冷厉如霜:“我说过,不要用她来试探我的底线,这是第二次警告,我不希望再有第三次,你既不想教,那便作罢。”
他说完,直接闭上眼开始打坐不再理会姬怀朔,像是对他所谓的魔尊心法压根不感兴趣般。
姬怀朔直接一口气梗在胸口不上不下,脸都憋得阒黑。不是,这小子什么意思?这就不想学了?不就是让他拿他的小心肝儿发个誓吗?有这么难以接受吗?
要知他可是连魔尊密不外传的心法都拿出来了!做出这个决定他也是纠结了很久好吧!要是他父皇泉下有知,估计都能从棺材里蹦出来拍烂他的头!就这样,这少年还一副‘你爱给不给’的无谓吊样,姬怀朔只觉得心头火起,恨不得当场就挽起袖子上去跟他干一架。
【不行!我堂堂一界魔尊,岂能跟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置气!】
【跟个小孩干架也有失风度!暂且不理会他!】
姬怀朔这般劝慰自己,磨牙切齿了半天,却愣是没敢上前。
其实不是他不想打,而是真打不过,他可不想再挨剑了。
直到那少年运行完一个小周天,姬怀朔才闷戳戳地开口:“喂,不用你那小心肝,用你道心发誓也行。”
云境界的修士对道心看得都很严重,若是用道心发誓却没做到,往往在过雷劫时都过不了心坎那关。
云晨闭着目,神色冷淡,声音更冷淡:“你要教就教,不教就滚一边去,不要打扰我。”
姬怀朔:!!!
他想杀人!他,堂堂魔尊!何以沦落如此境地?!竟是捧着魔界至尊心法还要被人嫌弃叫滚!
嘛的,都是姬怀荒这个贱人!
不行,此人必死,否则难消他心头大恨!
姬怀朔恨恨咬牙,给自己做了半天的思想建设,终归是妥协道:“老子服了,我教,教还不行嘛?反正你必须把姬怀荒给老子杀了,否则老子必拉着你一起爆体而亡。”
云晨这才睁开了双眼,嘴角微勾,“好,我答应你,必杀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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