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宫无绝又是一顿。
他堂堂罗刹太子爷要趁人之危?原则何在?这念头只在脑子里转了个半圈儿,便被宫无绝给一把掐灭在了萌芽状态。原则是什么东西?豆腐面前,他的原则早死光了。
他望着眼前的乔青,先从哪里开始呢,这,是个问题。
对于占便宜这等事,宫无绝不能不说,是行动上的巨人,思想里的矮子。之前那许多次,他都是灵机一动兴之所归,无时无刻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旦有漏洞立即抄起手就上!没有漏洞,制造漏洞也要上!可是这会儿,乔青就这么全无警惕地躺在床上,空门大开,可占之处一二三四五数之不清,宫无绝反倒无从下手了。
火辣辣的视线从乔青的额头,移动到红唇,移动到脖颈,移动到被子下面裹的严严实实的各个方位。然后再反向移动回去……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即便昏昏沉沉只想睡觉的乔青也不由得打了个冷战,立即睁开了千斤重的眼皮。
四目一对。
乔青是赤luoluo的警惕。
宫无绝是明晃晃的纠结。
眼看着她在被窝里翻了半天,宫无绝好心的提醒:“大白已经丢出去了。”乔青恍然大悟,“哦”了一声,一把抄起脑后的枕头,砸上去。他一歪头,枕头擦过耳际弹到地上,鸡毛漫天飞舞。
宫无绝摘掉落到头发上的鸡毛,将乔青不客气朝里面推了推,把自己包成了蚕宝宝的少年便滚去了墙根儿。宫无绝坐到床边,很淡定的开始脱靴子,乔青瞪着眼:“老子只是发个烧!”言外之意,武力值可没消失,别逼我打人。
剑眉好心情的一挑:“劝你别,你发不发烧都打不过我。”
乔青被噎的翻白眼,怎么从这人的语气中,听出了那么傲娇的感觉呢。不过也知道这是事实。感觉到宫无绝躺在了自己身边,直接就着被子把她一捞,搂在了怀里。两条不算粗壮却极其有力的手臂之下,她连扑腾两下的后路都给断了。气的就跟死鱼翻了肚,死鸡蹬了腿一样。
宫无绝却没再有动作,轻轻拍了她两下:“睡吧。”
这怀抱实在是暖,有种让人心安的力量。想了想,反正也打不过,就不做无用功了。这男人纸老虎一个,还真没什么可怕的。换个角度,有吃有穿有人罩,朋友对手玩伴饭票外加有人暖床,咳咳,挺好,日子就这么过呗。没准哪天宫无绝又想通了。乔青越想越觉得,真没必要难为自己的脑回路,这男人的身份和玄气哪一样不是一等一,这样的背景活到现在,骨头其实比她还反。
你越不让他怎么样,他还越就要怎么样!
跟鸣凤罗刹太子爷较劲,认真,她就输了。
所以说,有的时候没心没肺真是好。若是换了别的女子,这会儿还不得哇哇大叫一哭二闹三上吊。乔青这么一想,觉得反正吃亏的不是自己。“唔”了一声,还很给面子的调整了个舒坦的位置,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天知道,直到她的呼吸放缓,宫无绝还有点云里雾里。
他已经做好准备接受乔青的反击,说不得还要在这屋里打上一架。这小子平时彪悍得很,心情不好的时候逮着谁呛谁,一张嘴能把人噎个跟头。还有那身手,上房揭瓦恨不得把天都给戳个窟窿!
这会儿却这么老老实实睡了?
这搞什么?突然变成了身娇体软易推倒,他还有点适应不大了。
饭可以乱吃,话真不能乱想。刚刚想到了身娇体软,宫无绝这心思就跟着越飘越远。怀里的人即便隔着一床被子,也能感觉到纤细柔软的身形,这触感荡得他头昏眼花,热血翻涌。近在咫尺的眉眼,宫无绝拨开她额前的碎发,吧唧亲了一口。
乔青像是觉得痒,一巴掌把他脸推开:“别闹。”
这么软软糯糯带了点沙哑的一句“别闹”,像是一点火星毫无悬念的点燃了血气方刚的男人心里那二十余年的素菜。星火燎原,化为团团邪火几乎要把他残存的理智给付诸一炬!乔青恐怕还不知道,这句话,更像是一对情侣之间,女子面对求欢的男人说出的一句欲拒还迎……
于是,罗刹太子爷壮起了狗胆,掀开被子,钻进了热腾腾的被窝里。一捞,将乔青纤细的腰捞回怀里,这实实在在的触感,让心里一瞬间填了个满。
自然,也只是如此而已。
他可以保证,这已经是乔青的极限,还是占了她这突如其来的烧热的光。若想再越雷池一步,这小子翻起脸来可不是好瞧的。耍liú'máng这等事,别说,也是个技术活。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可为了保证还有三四五六,就要掌握好其中的度。宫无绝自认,在这度的把握上,已臻炉火纯青。
没见这小子几乎要习惯成自然了么?
温水煮青蛙什么的,最忌心切。
宫无绝闭上眼睛,将脑子里在他眼前飘来飘去的乔青忍痛拍飞,换成一切正经又正派的内容。一会儿额上已见了汗,他睁开眼睛,目中转为一片清明。见旁边乔青大喇喇睡的七荤八素,他苦笑一声,可惜之极的咂了咂嘴巴,随即一挑眉,也闭上了眼睛。
吱呀——
门口一阵凉风灌进来。
紧跟着项七的声音毫无预兆的嗷了一嗓子,睡在外面的宫无绝一哆嗦,险些吓的掉下床。这一嗓子,嚎的十里八村都听见了。洛四抄起剑就赶了过来,随后和项七一样,僵在了门口。
两人愣愣的站着,此时已经明白了个大概,想跑路,却该死挪不动腿。
你能想象到玄王爷扭过头来的表情么?反正项七和洛四是第一次见这深沉腹黑的男人,这么喜怒形于色。啧啧,那表情,几乎可说是狰狞了。两人正要向外挪动的脚,就被这凶残的一眼给定在了原地。
宫无绝这一眼,的确很凶残。
他让乔青这两个手下给气的脑仁儿疼。
好好一个乔青在眼前,能看能摸不能吃就罢了,终于他下定决心为了长远利益忍痛睡了。偏偏还有人招呼都不打就闯了进来!闯进来你再悄默声的出去就是,还硬是一嗓子吵的他脑门青筋一鼓一鼓的跳。
宫无绝这会儿,简直就像是飞了到嘴的鸭子还踩了一脚鸭子屎!
他深呼吸,默念这两个是乔青的人一百遍,才硬是放松了脸上的肌肉:“出去。”
项七撒腿就跑,晚一步都要血溅当场。
洛四刚想跟,又一顿,暗骂了一句那小子没义气。嘴角一抽一抽僵硬着道:“玄王爷,玄云宗三长老又送了拜帖去。”
宫无绝沉吟半响。三长老之前几天已经送了一次拜帖,他放到了一边。经过昨晚一脉山头上那一幕,这胖子已经急的团团转,昨天晚上又连夜送了一次拜帖。今天又是一张。估计那三长老也直接去过他住的客院,可惜没找着人。
其实按照三长老的个xìng,若是时间允许,本不该如此沉不住气。可惜,玄天六十大寿,到现在为止剩下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谈判这等事,谁先沉不住气,谁就落了下风。
“不急,晾他两天再说。”
宫无绝扬了扬眉,一瞬又恢复了罗刹太子爷那腹黑沉稳的模样。恐怕再过几天,那二长老也要开始有所动作了。他重新趟了回去,很淡定的将乔青抄回怀里,听洛四悄无声息关上门退了出去,才闭上眼睛美人在怀睡了过去。
睡着之时,一个念头划过脑海,一闪而逝。
——这小子,身上软绵绵不怎么正常啊。
……
乔青这一病,来的汹涌,去的也快。
待她一觉睡醒,几乎就好了大半了。
本来么,翼州大陆上的大夫,大多治的都是刀剑损伤内伤中毒这等病症。像是感冒发烧这等小事,有玄气的人只要过上两天,即便不用药,也会自动恢复过来。
乔青这一觉,睡的极好,做了一个冗长冗长的梦。一梦十年,从现代到翼州大陆,第一天这具身体的母亲叶落雪那誓死一护,后来二伯无微不至的照料半月,半夏谷十年来和邪中天的插科打诨。最后一个镜头,落下悬崖后,宫无绝手里那攥的微蔫的九叶鸩兰……
乔青挥掉脑子里的画面,通体舒坦像是重新活了一回。
房间里,宫无绝已经没了人影。
她洗漱完毕,喊了一嗓子“项七洛四”,半天也没人进来。郁闷地决定扣那两人的月俸!她却不知道,自己整整睡了两天的时间,而有了两天前那一出,项七和洛四现在是早出晚归,只要宫无绝在这里,两人溜溜的就跑了。尖尖的下巴抵在桌子上,胃里空空如也,浑身犯懒。乔青咂了咂嘴巴,双目无神地盯着空荡荡的桌面,开始想念宫无绝那手外焦里嫩的酥香小团子……
乔青眨眨眼,皱着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想什么来什么?”
吱呀一声,宫无绝携着诱人的香气出现在了门口。
她扭头,一双黑锃锃的眼一瞬亮了起来。只觉那哥们捧着个盘子立于阳光下的身影,伟岸极了。宫无绝端着盘子进来,见她一瞬坐的笔直,眼巴巴盯着里面的东西,比打了鸡血还精神,忍不住敲了敲她脑袋。
乔青仰起脸,无耻提意见:“想吃点稀的。”
“用不用给你列个菜单?”
开什么玩笑,他除了会这个,哪里会做稀的?以防被拆穿的男人立马虎起了脸。一般这个时候,稍微有点觉悟的人都会老老实实有什么吃什么。偏偏乔青就是个恬不知耻的,只可怜巴巴望着他,传递出毫不掩饰的希冀——那更好啊。
宫无绝气的咬牙。
乔青继续瞅着他。
她的眼睛很大,平日里却不怎么愿意完全睁开,带着那么几分懒洋洋的模样半眯半挑着,让本就妖异的气质更添了几分邪里邪气。乍一看,配上嘴角终日噙着的淡淡弧度,极不正经。这会儿完全的睁了开,漆黑漆黑的眼球水汪汪的瞧着他。
宫无绝气归气,也不得不承认,他让乔青这副模样给煞到了。
这等恨不得把她一把掐死,又恨不能捧在手心的感觉。宫无绝无力叹了口气,狠狠磨牙:“等着!”
乔青立即眉开眼笑,乐颠颠地站起来。
宫无绝回头瞪了她一眼:“伤寒好了?还不回去躺着?”
大喇喇摆手:“早没事了,我可是修罗鬼医。”
“那天谁说医者不自医来着。”
宫无绝嗤一声,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确定烧已经退了,也没再多说。心里倒是补了句:就这样的,就该驴年也不让她下床!他进了厨房,身后乔青一溜烟儿的跟着,咧着嘴笑的眉眼弯弯。宫无绝莫名地瞅她一眼——这小子,也太没节cāo了!
没吃过猪肉,总也见过猪跑。宫无绝望着一堆青菜和大米,依照着记忆开始有模有样的做。
乔青就这么站在门口瞧着。
忽然一个沉甸甸的东西落到肩膀上。乔青吓的一哆嗦,一把扯过大白抱着rou'lìn。大白被摇晃的翻白眼,瞅瞅厨房里的男人,再瞅瞅头顶站着的少年,发出了一声意味深长的:“喵……”
乔青要死地扯过肥猫的耳朵,小小声咬着牙:“什么叫我把他睡了?”
圆溜溜的猫眼一滚:“喵?”——不是咩?
“开什么玩笑,老子是这么不挑的人么?”
正溜回来的项七听见这一句,站在乔青后面咂了咂嘴巴。公子还的确是挑,专门挑胸大腰细的měi'nǚ,最喜欢搂着无紫一块儿睡。没有无紫的时候,软乎乎的大白也是个不错的选择。项七摸着下巴拍了拍乔青的肩。她回头,被项七上下左右来回扫了扫,专门在胸口处一顿,挤眉弄眼捂着嘴开始笑。
乔青眨眨眼,才反应过来,她是被手下给嫌弃了?
“要死了!老子今天不把你揍成筛子,就对不起你这张欠揍的脸!”
乔青追着项七满院子跑,后者抱头鼠窜。终于被狠狠胖揍了一顿后,扯住要离开的少年裤脚。乔青一顿,见项七像是有话要说:“溜溜的,爷还等着喝粥呢。”
项七爬起来,一直把她扯到院子角落里,远远瞄着厨房里的宫无绝。唔,你喜欢柔软měi'nǚ是真,可谁能告诉他,那天那一幕是怎么个回事?这浑身上下一看就硬邦邦的男人,你在他怀里不也睡的挺沉么。作为新一代的好属下,是要在保护主子的同时兼顾她的人生问题的。于是,项七决定点一点这明显状况外的主子:“公子,啧啧,快看——”
“看什么?”
跟着项七的目光瞄进去,宫无绝正淘米,围裙之外是一贯的黑色锦袍,整个人即便在厨房里,都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贵气。
项七嘬了两下牙花子:“瞧见了吧,这贵气的,举手投足从头发丝到脚底板,都透着一股子高贵!”
乔青点点头,这个她同意:“所以咧?”
“所以,这简直是贵公子里的上品,上品里的jí'pǐn啊……”话没说完,乔青给了他一爆栗,斜眼:“装什么大瓣儿蒜啊,也不怕咬了腮帮子!有话直接说,绕这些圈子。”
项七揉着脑壳:“这么一个jí'pǐn,窝在这小厨房里给你熬粥,公子,你要遭天谴的!”
“你家公子还是jí'pǐn里的贡品呢!”
乔青抱着手臂“切”一声,瞟了眼宫无绝,眼睛闪来闪去的拎着大白回屋了。
望着那堪称落荒而逃一样的背影,项七摸着下巴嘿嘿笑,两颗小虎牙锃亮锃亮。想起乔青在半夏谷里,和邪中天之间的相处方式。这两人,都不算是多着调的xìng子。徒弟指望师傅做事,师傅忙不地把包袱丢给徒弟。一个叫嚣着:“有你这样当师傅的么!”一个理直气壮:“不然本公子收徒弟干嘛?”
现在可好了,公子这样的xìng子也有人愿意接手,还不介意她是个“男人”。
——啧啧,果然青菜萝卜各有所爱么。
项七站的远远,向厨房里品位独特挑战最高峰的男人致以了崇高的敬意。宫无绝条件反射地回头看他,刚才还在贱笑的小虎牙顿时一溜小烟儿跑了个没影。
宫无绝终于手不忙脚不乱看上去极其娴熟的搞定了一锅第一次做的粥,卖相和香气都算上品,碎肉丁融化在暖融融的米香里,他又切了点葱末,绿莹莹的洒在了浮上,这才满意点了点头。
朝屋里喊:“自己出来盛。”
“喳!”
乔青屁颠屁颠的来了。
捧着粥回去了房间,她刚才那一会儿,已经将香酥团子全部解决。乔青坐在桌前,轻轻吹着热气。秋日的阳光柔软绵长,如此宁静的午后,宫无绝进门看见的就是蒸蒸热气之中,乔青弯弯如新月柔和又模糊的眉眼。
他站在门口看了一小会儿,暗叹这小子倒是好哄,一时心比天大,一时又容易满足在如此细小的东西上。这是一个很矛盾的人,身上有一股似正似邪的随意,让不懂的人搞不清楚她究竟是暖棚里头乖巧的盆栽,还是山壁之外坚韧攀爬的藤蔓。
乔青就在这雾气蒙蒙中,一抬头:“你今天去见三长老了?”
宫无绝的感觉,霎时只有三个字——煞风景!
他撇撇嘴走上前,拉出她对面的椅子坐下:“怎么看出来的?”
“猜的呗。要晾着他也得有个度,那三长老等了这几日,估计要沉不住了。正巧你这时候送上去,啧啧,谈什么谈不成呢……二长老的帖子,也到了吧?”
宫无绝笑了笑,这小子,真是一个关子都不给卖:“你倒是猜猜,谈了什么。”
她翘起二郎腿,倚着椅子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双目中却是熠熠发光。这是一种智珠在握的笃定,自信又自傲的让人移不开眼:“还不就是那些,先犹豫,后挣扎,再拍板,做足一场从皇室角度出发的大戏。”
“还有呢?”
乔青歪着头想想,指尖在桌子上轻轻敲着,忽然笑了:“唔,你应该在最后还加了mǎ,做出一副把全部希望都压在他身上的模样,告诉他会和宫琳琅商量一二,必要的时候,争取能调一支兵来,作为他和一脉三脉对抗上位的筹mǎ!”
宫无绝挑了挑眉:“全中。”
乔青又看他一眼,这一眼中带着点jiān诈:“我猜,宫琳琅的兵,其实早早就埋伏在玄云宗之外了吧?”
若是别人这么和三长老说,乔青或许还以为是虚张声势,可若是宫无绝,就定是一切都准备好了。三长老此人较为诡诈,必是要亲眼看见才作数的。宫无绝想必已经带他见过。到时候兵力上山,兵分五路,三脉和四脉连成一盟,有三长老从中调度,可说如入无人之境。剩下的,就是一脉,二脉,和五脉。
“你今天再去见见林寻?”
宫无绝点点头,本也没想过要瞒她:“不错,同样的套路,五脉的长老最近常常和林寻走动。到时候二脉和五脉也解决,剩下的,便只有一脉了。”
勺子在碗里无意识的搅动,乔青皱着眉毛:“戚云城有去查死因么?”
“查是必会查的,不过时日这么久,又远在京师,他恐怕查不出什么。”这也是他当时敢挑拨离间的原因,查不出什么,那便是皇室和玄天都有可能是杀死戚为平的凶手。戚云城恨皇室,自然也不会不怀疑玄天。
两人又谈了一会儿,渐渐房间内沉默下来。
乔青一勺子粥正要往嘴边送,宫无绝忽然道:“咱俩谈谈。”
她一顿,既然说谈谈,就肯定不是指的刚才说完的正事了。无端端的,这心理素质从来过人的少年开始有点紧张。乔青不得不说,刚才项七有所指的话,还是在心里划出了涟漪的。她刚才一边啃着那团子,一边脑子里还在回荡着——公子,要遭天谴的。
她咳嗽一声,先喝了一勺子粥,食不知味的咽下去,才调整好脸色,无耻地抚额:“唔,老子还在烧热中……”
你怎么不在粥里淹死呢!宫无绝咬牙。
他却不知道,乔青真的要死在这粥上了。一口咽下去,她的脸色急剧变幻,终于停在了极端的苦逼上。低头瞪着这香气宜人卖相过人的粥,谁能告诉她,怎么会有这么诡异这么违和的味道?偏偏对面坐着的宫无绝一脸的状态良好,抬头挺胸坐直了身子,立马忘了之前说要谈谈的事儿,挑了挑剑眉,像是等着她表扬……
乔青飞速喝了口水,脑子里快速运转。
要是说这粥不是人喝的,估计就得“谈谈”。为了不谈谈,就得喝了这碗粥。有没有第三个选项?乔青苦往肚子里咽,在心里面狠狠抽自己大嘴巴子,让你嘴贱,喝什么稀的,冲动果然是魔鬼!
那表扬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只得以实际行动演了一把。她再次舀起一勺,以一种很欢欣鼓舞实则纠结到不行的心态,咕咚一声吞了下去。
宫无绝心情不错。
就这么坐在对面,毫不掩饰的含情脉脉。乔青抬头和他对视了一会儿,终于败退,默默端着碗喝了第三勺,第四勺。宫无绝的目光始终观摩着,亏得乔青心理素质过硬,你看你的,我填鸭我的,硬是越喝越快一边将宫无绝的祖宗十八代从石器时代问候到未到来的二零一三,一边把一碗粥给干了出来!
待到碗里见了底儿,宫无绝才满意一勾唇:“我去找二长老了,你去不?”
我不去,我要喝水:“咳,咳咳,你去好了。”
宫无绝皱了皱眉毛:“你怎么了?”声音都变了。
乔青只想仰天大吼,老子是被齁的成么。摆摆手:“没事,你快去,正事要紧。”边说,边二话不说把宫无绝给推了出去。房门一关,内外两人便心思各异起来。乔青的第一反应是,飞快的冲到桌子旁咕咚咕咚灌下一杯水,这才从要死不活的味道中解脱了过来。宫无绝则是一顿,想起忘了谈谈。
所以说,这谈心什么的,结果往往是大家都蛋……哦不,胃疼。
宫无绝站在门口,胃疼了眨眼的功夫,便将这件事暂且搁置脑后。谈的时间多了去了,还是正事要紧。他却没想到,在从二长老林寻处达成了协议回来之后,接下来的小半个月里,乔青都没给他这个机会。
宫无绝在二长老的主殿中呆了大约一下午的时间。
林寻此人,和jiān猾的三长老又是不同。三长老心里再是急,表面上也会装作一副有没有你都尚可的状态。林寻却不,若比较起来,他为人更耿直一些。宫无绝一去,便接到了林寻热情的zhāo'dài,期间也是直言不讳,希望得到皇室的支持。
大燕皇室和玄天之间那点破事儿,也不用再说了,谁都知道,这仇已经是化解不了的。
甚至林寻拐弯抹角的提出来:“玄王爷好像对我二脉一个dì'zǐ颇感兴趣?”
他这些日子经常往二脉周平的院子里来,玄云宗耳目众多,已经不是秘密。联系到他当初和修罗鬼医之间的种种暧昧传闻,林寻也只当那乔青死了,这男人迅速转移了目标。宫无绝正好顺水推舟,让他们这么误会,总好过怀疑乔青的身份。在林寻有意给他和dì'zǐ周平牵线的时候,半肯定半否认的接了这一茬。
后面的内容,基本和上午三长老处大同小异。
最后,宫无绝倒是想着问了句:“不知二长老,可知道那药人所中的蛊……”
只看他的反应,和上午的胖三长老一样,皆是对这一知半解,甚至在他提出之前,都不晓得药人还有先中蛊这一说。宫无绝就知道,那药人的配方等等,都是掌握在玄天的手里。甚至可以证明一点,这药人,并非玄云宗历代研究出来,说不得,根本是玄天一手搞出来的东西。
相谈甚欢,宫无绝告辞。
回去了别院之后,还想着第二天要和乔青谈谈。
嗯,谈什么?自然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宫无绝有感觉出,乔青最近对待他至少和从前不太一样,他是个直接的人,一边潜移默化的耍liú'máng,让liú'máng成自然。一边也要重拳出击,直来直去让乔青将这事记到心里去!
可惜的是,接下来的日子,每次这话头一起,油jiān耍滑的小子就顾左右而言他,总能以其他的事情将这话题给扯远,扯远,扯的更远……
而宫无绝呢,在一阵子的脑仁儿疼之后,忽然就悟了。
为何乔青要躲?
按照从前的她,别说躲了,你要谈,她就谈,说不得还越谈越歪越深入,非要弄到你浑身不爽了觉得找她谈话真是自己找抽才算完。这会儿这副踩了尾巴的样子,不是很能说明一切么。于是乎,宫无绝只郁闷了十几天之后,便转为了春风满面,一见乔青必然要扯出个“谈谈”的话题,看她眼睛乱翻看天看地看手相都不看他,明明一脸的纠结便秘不自在还硬是扯出副无所谓模样,心里别提多爽了。
宫无绝想,这绝对是个好兆头!
而在他心里暗爽的时候,乔青正钻在被窝里面,声嘶力竭的哀嚎一声。
天知道那男人犯了什么病,像是谈上瘾了,每天跑来这鸟不拉屎的小院子里转一圈。用一种意味不明的,似笑非笑的,内涵深长的,成竹在胸的目光,看着她顺带揩揩油。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宫无绝只做了一次夺命粥,倒是没第二次尝试。
乔青想,被吃了豆腐啥的都是小事,喂饱肚皮才是人生永远的主题。有一人见天的来给你做饭,这长期小饭票不要白不要啊。可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这男人做来做去永远都是那一道?
十几天的时间啊,乔青每天的主食就是那酥香小团子,没有之一。
吃一天是好,两天也妙,可一连十几天吃同一种东西,会腻的好么?
更让她上火的是,每次一看见宫无绝从厨房里端着盘子微微笑走出来的样子,就鬼上身忍痛继续吃了。天知道她竟然没好意思打击他!天知道她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乔青见鬼的把自己埋进被窝里,最近这么有良心,你是为哪般啊?
被窝里探出个毛绒绒的脑袋。
大白眼含热泪的和她对视一眼,这肥猫也连续吃了十几天的香酥小团子,吃到一看见那东西扭头就跑。一人一猫一对视,四只眼睛就泛上了泪花,颇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猫)的苦逼感。
她整个人躺进被窝里,浅眠了一小会儿。忽然一掀辈子,一开口颇有乌鸦报丧的架势:“外面怎么那么吵,玄云宗要大乱了?”
正走到门口的项七一个趔趄,心说主子你能不在玄云宗说这话么,小心这千千万的dì'zǐ来群殴你。隔着门,项七环视了一番四周,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黄昏时间方方过去,玄云宗依旧陷在一片热闹中:“主子,明天就是玄天六十大寿。这会儿,那边正布置呢。”
“明天?唔,这么快。”
乔青下床去,轻轻推开了窗子。外面秋风灌了进来,今日的风不寻常的大,远远望出去,其他四脉还好,一脉那方灯火通明,那像是灯笼悬挂在屋檐上的火光,正一左一右在风中摇摆着。门口走过路过的dì'zǐ们,脸上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浮躁,又诡秘,又兴奋,又忐忑,像是心里有数明天会是个大日子。
“前几天给你的名单,都吩咐了?”
项七应了一声,乔青放下心。
这些天,宫无绝以玄王的身份和几个长老周旋着,她则找出了当日一线天处发誓的人的名单,嘱咐了项七传去了吩咐。有誓言在,乔青不担心他们耍花样。另一说,这些dì'zǐ其实也不那么介意到底谁当宗主,只要自己的利益不受到威胁,换成谁还不是一样呢。
剩下的,几乎就没她的事儿了,只等着明天去见缝插针就好。
有热闹看,就看。
没热闹看,就走。
玄天要是快死了,她就去补一刀。玄天要是活蹦乱跳,她只好再找机会。乔青伸个懒腰,顶着一张菜色的脸回去床头倚着。一边将这段时间的事在脑中过了一遍,一边挑着大白肥嘟嘟的双下巴。绵软的触感,她一顿,扭头好奇问:“你都好几天没在这院儿里吃了,怎么也没瘦?”
大白从被窝里钻出来,翘着尾巴,大踏步蹲在被子上,和她平视:“喵——”
“唔。”
乔青点点头,十分羡慕嫉妒恨:“有玄云宗的漂亮姐姐投喂你,你比老子命好啊。”
大白原地一个虎跃,胖墩墩的身子矫健腾空,扑进了乔青的怀里。又软又暖的毛球样肥猫,在她胸前蹭了几蹭,像是在安慰。乔青顿时感动了,关键时刻,还是自家的大肥猫好啊。虽然这肥猫有秘密,不知道是龙族还是龙虾族,不过这多少年来的相依相伴总不是假的。
她揉着大肥猫,大白的屁股后面尾巴一甩一甩,一人一猫无比的温馨。
“喵。”
大白发出一声撒娇的声音。乔青手一顿,有点懵:“你说什么?”
“喵喵。”
乔青一把将它拎起来,提到自己的眼前,面上神情可说古怪又扭曲:“漂亮姐姐的胸脯很大,蹭着又软又舒服……”已经气的磕巴了:“比、比老子的大多了?”
大白缩成一团,任由自己的后脖子被她拎着,尾巴尖儿一晃放到嘴巴里啃着。哆哆嗦嗦一副怕死了的模样,偏偏嘴巴里还不知死的不停喵喵叫。
乔青沉默半响:
“很好,你说我没有漂亮姐姐胸脯大,也不能嫉妒?”
“嗯,漂亮姐姐不但胸脯大,屁股也大,做的东西真好吃?”
“我做的清蒸小白虾虽然味道好,但是次数也太少了。漂亮姐姐们每天都端来十几种,小鱼干什么的太爽了——?”
乔青慢悠悠的复述着,到了最后,那一个字一个字已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这不知死活的肥猫终于机灵了一把,两只肥爪子捂住脸,另外两只揪着自己的耳朵做认错状:“喵喵喵。”
亡猫补牢,为时已晚。
尤其是这肥猫,认错说的都是——小人不记大猫过。
乔青要是肯放过它,她就可以去吃屎了!
一口细牙玉齿咬的嘎吱嘎吱响,乔青瞪着这只肥猫,想着是吃清蒸猫爪子还是红烧猫尾巴,这连续十几天的香酥团子总算可以换换花样了!宫无绝虽然不怎么会熬粥,不知道这肥猫他做起来会不会有一手!乔青一愣,怎么第一反应竟然是宫无绝?果然无紫非杏不在身边久了,已经没什么存在感了么?
哦,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乔青终于找到了重点,大胸脯大屁股的漂亮姐姐和小鱼干什么的太赞了。嗯,乔青坚决不会承认这重点其实只在“大胸脯”上。在一阵带着杀气的沉默中,嘴角噙笑的少年慢悠悠站起身,去拉上了外面的窗帘。房间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外面探着脖子想瞧的项七和洛四只得为大白奉上崇高的怜悯。项七更是默默为它鞠了把辛酸泪,他上次可是被揍的满头包啊。
片刻之后,少年在沉默中咆哮了:“你这只吃里扒外的该死的蠢猫!”
“喵——”
整整yī'yè,整个玄云宗都陷入了鬼哭狼嚎一般的猫叫中。一片静谧的客房或者dì'zǐ屋舍,一盏一盏的油灯陆续亮起。披着外衣的dì'zǐ和宾客搓着满身鸡皮疙瘩探出头来。夜风一拂,猫叫更厉,一脉点了满山的灯笼噗噗噗齐刷刷熄灭。
如果有人听得懂这猫语,就知道大白一声比一声凄厉的不怕死叫声是:“喵呜,欺负高贵优雅的大白,zhào'bēi越变越……唔唔唔唔唔唔。”
可惜,没人听的懂。一众玄云宗的人纷纷缩回了脑袋,越听越是汗毛倒竖。仰头望着玄山之上层层阴云覆盖的天际。猫叫声一波接着一波冲天而起……
明天就是宗主六十大寿了,这闹鬼似的,真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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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亲人尚在,命运正走到转折点,携着烈烈的仇恨的她,看她如何将命运改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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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鸠占鹊巢、毁她声名、抢她未婚夫的恶毒美人;
对口蜜腹剑的庶妹;
誓死必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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