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光和三人汇合,连夜御剑飞行。
聿时和陆覃黑夜中逆行而来。
六人碰面。
脸色皆是严肃,出事了。
“A城的研究报告显示,远城的智物质没有传染性,好消息是根据病毒感染源研发出来的疫苗效果很好,目前已经有大部分人投入使用。”
聿时望着夏光,敛着眸子,低低说道:“研究表明,智物质能让人长生不老。这一结果让整个A城沸腾,上面有意思让我们返程。”
夏光大声喊出来,“他们难道认为智物质真的对人类有益吗?”
她死死压抑住,嘴唇咬出了血滴,一股血腥味弥漫口腔,真涩,跟吞铁锈一样。
做的这一切根本没有意义。
虞沄苟延残喘没有意义,无数先辈投身实验没有意义,舍弃自己人生的联姻新娘也没有意义。
所有的牺牲都没有意义。
“A城的存在意义究竟是什么?一句智物质对人类没有危害,就能让付出无数心血的人付之东流。”
夏光轻声说,嗓音沙哑的不成样子,“我不回去。”
聿时上前想抱她,她侧身避开,眸子冷淡,说话也云淡风轻,“我不是他们,我有自己的理想,有自己树立的真理。”
陆覃看形势不对,连忙插嘴道:“都冷静一下!也没有说要回去。”
他挑眉,一副显摆的嘴角,“小爷看着像是能半途而废的人吗?”
“去他妈的上面,就算是天上也不管用,也就他们相信这种鬼东西,要是真有这么好的事,有本事就别研究系统。”
“反正我是不信。”
夏光抬眸看向聿时,眸子暗淡,仿佛经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处在崩溃的边缘,只差一个导火线。
“聿时,你告诉我”。
聿时动了下唇,挣扎了一下,沙哑的说:“不会回去。”
“理由?”
她此刻就是无理取闹,没有办法,她接受不了,她快要崩溃了,她需要一个人来让自己安静下来。
“我们有自己的路要走,没必要道听途说。”
夏光瞪直的眼神移开,紧绷的神经松了一点,这一点,让她大口喘息,摄入新鲜的空气。
呼吸不过来的感觉得到了缓解,也只是片刻,她眼前一黑,重重倒下。
聿时及时接住她,慌张在他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他握住她的手,小声的问:“小小,你醒一醒?”
“别吓我。”
他得不到回答,彻底慌了,不停的哆嗦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周围的人才反应过来,上面想帮忙,却被一道声音驱离。
聿时呵斥道:“不准过来!离她远点!”
他的眸子红猩,煞气布满他的全身,让人不寒而栗。
“都别靠近她!你们有多远滚多远!”
他暴跳如雷,说话也根本不保留,怎么直白,怎么发泄怎么说,恼怒占据他的上风。
聿博士失态了。彻彻底底,因为一个人。
聿时独自一人抱住夏光,御剑,一秒就消失不见。
陆覃担心的说:“这家伙是不要命了!御这么快,他想死吗?!”
傅温拍了他一下,心不在焉的说:“反正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你们一个个到底怎么了?怎么都这么消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陆覃心急如焚,接连问道:“你们只有说出来,才能解决!”
陆覃看着她们低头,颓靡,一整个崩溃了,他一个男人,见到这样的架势,他该怎么办?一个个都跟失了魂一样。
“祖宗,你告诉我好不好?”陆覃拽住傅温的肩膀,低头与她对视,目光锁定,“只有说出来了才会解决。”
“没什么”。傅温拍掉他的手,转头就走。
“傅温,到底发生了什么?”陆覃拽住她的手腕,逼问她:“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话,别他妈这副表情!!!”
陆覃一旦生气,说话就不过脑子,口不择言,甚至会无意间戳到痛点。
“老子对不起你吗?!!”
傅温:“呵呵呵,你是没有对不起我。”
“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陆少爷您!!所以现在我想回头是岸了。别扯着我!!行吗?!!”
冷淡,疏离,仿佛这么多天的打闹全都是一场笑话,你情我侬哪里能当真?
陆覃愣住,动了下嘴唇,没说话。
她是什么意思?
有一个声音在说,她抛弃你了,不要你,讨厌你,就像以前一样,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因为她觉得恶心。
爆发情绪以后,剩下的只有空寂。
陆覃哑巴了。
眸子紧紧盯住她的背影,无力感将他吞噬,折磨着他的全部,玩世不恭的皮脸终于摘下来了。
她喜欢他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那他可以一直伪装,但是现在他不想装了。
他本来就是一个暴力狂,嗜血如命,喜欢用粗暴简单的方式解决问题。
一直以来,他想极力隐藏暴戾恣睢,现在怎么都想撕扯出皮囊。
就像临界点,你以为悬空踏入,不会激发暴躁,可是,刻进血脉里的邪恶怎么会弃暗投明呢?
此刻,他不想忍了,一脚踩碎临界点,四分五裂。
傅温的手腕被生硬的拉扯,一股不要命的架势,咔嚓一声,腕骨错位了。
一瞬间,疼痛感上升至头皮。
还没等她说一句话。
下一秒,身子被扯了过去,冰冷的声音响起,“另一只手也不想要了?!!”
他贴近她的耳畔,辗转缱绻,唇瓣勾引出暧昧,“听说学医的人,手对他们来说很重要。你说?我该怎么办?!”
傅温瞪大了瞳孔,仿佛刚才的疼痛还没回神,目前的这个人,亲手折了腕骨,没有一丝的犹豫。
恶魔,他是一个恶魔!
傅温脑海里只有这一句话。
他之前一直在伪装,在欺骗她。
“你……”傅潇嘴唇苍白,腕骨错位的感觉太痛了,她说不出话,疼痛如空气,每分每秒蚀骨。
他低头温柔的亲吻腕骨,原本平滑的腕骨硬生生被掰偏了,凹凸一块的骨头,落上了一个轻柔的吻。
他抬起那双冷血的眸子,冰冷的说:“长记性了吗?!!”
傅温用另外一只手,用力推他,她想让他远离。
就这么讨厌我!?
行啊!!那你就讨厌一辈子!
“咔嚓”!
骨头错位了。
傅温整个人曲着背,额头上面的冷汗不停的滴落,滑落到她的脸颊,脖颈,甚至滴落在了他的指骨上。
陆覃面无表情,拉起她,单手叫出剑,剑从傅温的空间里面飞出,停留在他的脚下。
他厉声道:“自己过来!”
傅温偏头,转身就想跑,一只手拦住她的腰肢,将人勾回来,腰腹上的力道让傅温一个抽搐,疼。
“腿不想要了!”
他阴鸷的目光落在她的腿上,嘴唇一弯,似乎只是无所谓的事。
傅温不肯说话,嘴唇被她咬的发紫,冷汗一直在流,打湿了她的发丝。
“不说话!”
“想死?!”
这句话刺激到了傅温,她一转头,发现傅潇和钟白羽早就不见了。
“看什么,想要人来救你。”
他抬起她的下巴,嗤道:“你当老子是笨蛋?!打人肯定要荒郊野岭,空无一人。”
他抬高她的下巴,唇有意识无意识的去触碰她,这眸子真好看,看的老子都心软了。
陆覃笑道:“别忘了,你是我的人。”
“所以,你这辈子都别想逃!”
傅温哭出了泪,大颗大颗的眼泪从黑色的眼睫处流出,烫湿了他的唇。
这一夜,所有人失眠。
傅潇和钟白羽看见两个人吵架了,自然就溜了。
她们回到了旅馆,各自躺在床上,仰头看天花板,蓝色的海洋萦绕在头顶,星星闪着光,海浪上面定格了几条鲸鱼。
钟白羽突然庆幸自己是个女人。
另外两对吵架的那个架势,看着就吓人,尤其是聿时那股疯劲,太疯癫了。
如果她是个男人,有可能傅潇也会和‘他’吵架。
原因是——
夏光拿到戒指汇合之后,所有人被集中在一个院子里面,四人一组分配一个房间。
差不多还要等两个小时以后才能走。
四个人百无聊赖,也断不可能睡觉,所以精神格外紧绷。
桌子上面的茶壶被她们喝了个够。
才一个小时。
这时,隔壁房间传来求救声。
她们靠近墙壁,因为门被锁了,出不去,现在还不能暴露。
“我求求你,我求你!你放过我好不好?我……我还要嫁人。”
“你要嫁人,还来杜家干什么?”
“我……我不得已才来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男人果真都一个样子,女人是这世界上最轻贱的货物。”
她们四个人通过系统折射出来的画面,将房间里发生的一切看个清晰。
四五个男人打骂着女人们,嘴上咒骂着,“哭什么?给我享受一下还委屈上了。”
旁边的人附和道:“就是,就是,不知好歹的东西。我们不比你们嫁去江城强!”
“我跟你们拼了!”
一个女人拿刀狠狠插过去,男人直接一手夺过,“就这还想跟我们拼命?”
“哈哈哈,真是可笑。”
一个反手,那把刀插进了女人的身体,鲜红的鲜血喷薄,男人的脸上溅上了几滴血,“晦气”!
“欸,别生气,我把我的让给你。”
淫笑声,咒骂声,鲜血流动的声音,清晰的落入她们的耳中。
她们流出了泪水,用手捂住,不能发出声音。
这画面,就像是无数个虞沄,无数个两个月,无数个疯掉的人。
一帧一帧的回放。
她们是活生生的人,不是男人的纵欲工具,不是廉价的物品,让人随意唾骂。
她们是人!
男人们脸上丑陋的表情让人唾弃,临走之前把人杀了个干净,血淋淋的伤口汩汩,刀锋沾满了血痕,碎掉的布料全部成了鲜红的纸币。
“呸!晦气!”
“欸,老大,我们能去隔壁房间吗?”
为首的人打了他一脑瓜。
“笨蛋,你忘记小姐和马奴的故事了吗?”
那人挠了下头,贼眉鼠眼,谄媚道:“是是是,小的忘了。”
“别忘了,女人都是发泄工具,不用当成人。”
“欸,不是有娶妻的男人吗?”
“那是因为他们善于伪装,总想让女人死心塌地,费尽心思花言巧语哄骗,告诉女人,我爱你,会一生一世爱护你。然后,内心将女人贬的一文不值。”
“最下贱的货物,给什么都要。”
一室的血腥味,人死后的尊严被践踏,肢体,衣不蔽体,红成了一片。
夏光,傅潇,傅温,钟白羽,颤抖着双手,泣不成声,拿起床单裹住她们的尸体,鲜红的血流满掌心,仿佛有一把刀切割手掌。
远城的故事在说,女人是可有可无的牺牲品,必要的时候还是机器般的生育工具。
那么中城呢?更可悲。
女人是最廉价的物品,男人有钱就能随意处置,不把女人当成人。
夏光彻底绷不住了,哭出了声,“为什么?!!”
“凭什么女性要遭受这一切?随意的辱骂,欺凌,唾弃。难道就因为是女人不是男人?”
“他们别忘了,他们所唾弃的,辱骂的,欺凌的,也是人,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着同等的地位!!!”
傅潇也哭了,这个画面,女性没有人不会落泪。
她们开始怀疑了,陷入了对男人的怀疑。
她们没有办法当成什么都没发生,为了不暴露身份,她们任由同胞被欺凌,被侮辱。
她们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
男人唾弃女性,却又靠着女性的鲜血得以生存。
没办法,一点办法都没有。
远城的故事早在她们的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躲藏在深处,不去萌发,因为那是一个例外,是这个世界想让她们去怀疑。
一次次的例外,还会是意外吗?
她们知道不能一概而论,但是——也绝对不原谅。
或许她们是无意间看到,发现这个现实,可是或许也是存在的,女性在遭受着歧视。
在这个末日般的世界,有人居然在强调地位。
所以,怎么能不心痛?
她们忘记是怎样拖着麻木的身体走出去,怎样冷血到不救她们,怎样自私到抛弃同胞。
空中的御剑,低头就能看见芸芸众生的渺小,真是渺小啊,人是不是也这般渺小不堪。
手中的戒指染上了鲜血,污秽肮脏,人的心是不是也可以被鲜血所沾染上罪恶。
夏光抬手轻轻抚摸戒指,它依旧的耀眼,不曾被玷污。
北纬三十度,南纬三十度,北风呼啸,南风过境。
吹冷了一颗沸腾的心。
讲一下小姐和马奴的故事——
从前一个庄园里面有一个大小姐,大小姐即将嫁人,她想要一匹世界上最好看的小马。
但是无论怎么寻找,都找不到。
大小姐很生气,亲自去找马奴,质问他为什么没有做到?
大小姐怒气冲冲的刚开口说:“本小姐问你,为什么找不到?”
马奴俯身行礼,不卑不亢道:“大小姐,马已经找到了,但是不能给您。”
“为什么?”
“因为它不愿意。”
马奴侧开身体,一匹通体雪白的小马露出,大小姐欣喜万分的想过去仔细观察,马奴伸手阻拦她。
大小姐不肯罢休,抬脚就是上前,马奴这次没有拦住她。
小马抖擞着精神,嘶叫了几声,马蹄一踏,肮脏的泥土摔到了大小姐华贵的裙子上,脏了一片。
但是大小姐却如愿以偿的摸到了雪白的鬃毛,内心很开心。
马奴在旁边摇摇头。
第二天,大小姐换了一件裙子,依旧去找小马,她不相信,这匹马不愿意跟她走。
这一天,依旧是马奴接待大小姐。
大小姐直接掠过马奴,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直接去找小马,跟前一天一样,小马又溅了大小姐一身的泥巴,这次不同于上一次。
大小姐这回,自信满满,特意穿了自己的嫁衣去,现在嫁衣毁掉了。
大小姐特别生气,上去就要去驯服小马,这时,旁边的马奴安慰道:“大小姐,您还是赶快回去吧!”
“马儿生气会很难控制的。”
大小姐不以为然,“我驯服过通体雪白的马匹不知有多少,岂会失败?”
“它毁了我的嫁衣,我一定要它当我的马匹,否则就杀了它。”
小马一听,嘶叫声更高了,不知道为什么。
马奴只说了一句话,“大小姐,切勿执迷不悟,过去的不要重蹈覆辙。”
大小姐扇了马奴一巴掌,咒骂道:“本小姐的事情轮的到你管,一次两次有什么区别。”
大小姐将小马拉到马场,手握皮鞭,呵斥道:“我今天一定要驯服你。”
说完,她骑上马,在马场上面驰骋,风过耳畔,利如刀剑。
小马一个跃起,平底向上,马背上的大小姐重心不稳,直直摔下马,当场就没命了。
马奴过去牵起小马,安慰道:“别害怕。”
小马嘶叫了好久,然后回到马厩,依旧每天吃喝玩乐。
至于那位大小姐,从此香消玉殒,落得了个臭名声。
马奴站在马场里面,一句话也没说。
之前大小姐驯服过的白马,另外一匹总是取代前一匹马,直至现在,所有的白马都被杀死了。
(有罪之人若执迷不悟,下一次定是死期将近)
马奴不识本性,初见以为真心之人,细心教诲,识之本性,弃如敝履。
后世不明所以,错把马奴当成宝。
因为现实中,没有人会宽恕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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