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知道了”。
这句话是在杜樰沁进去那座城堡之后,被人安排活时候说的话。
年轻的仆人尖叫起来,“哦什么哦,你当你是杜家的小姐呢?要说遵命懂不懂。”
杜樰沁诽腹道,我本来就是啊。
她不情愿的准备低头说“遵命”的时候,一道声音响起。
“米兰,你又在欺负新人。”
那人促狭着眼,笑道:“能不能给新人一点活路,都是一个职位,谁也不比谁高贵到哪里去。”
她走近米兰的身前,俯身拍了下肩膀,不知道说了什么,米兰哆嗦着唇,一句话都说不出,仓促的跑了。
杜樰沁很好奇,她到底说了什么?
就听见她叫她,“喂,你叫什么名字?”
她勾唇,混不吝的道:“以后我照着你,小邋遢。”
“你才是小邋遢呢?”
她俯身靠近她,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笑意,“我身上又不脏,衣服是衣服,鞋子是鞋子。这能算邋遢?”
杜樰沁第一次见到这么……这么男孩子的女孩。
她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妥协道:“好吧,是挺整齐的。”
那人拍了下她的脑袋,打趣道:“怎么这么不情不愿呢?”
杜樰沁撅着嘴,本来就是。
脖领突然被一股力道攥着,拽着她走。
“欸,你拉我干嘛?”
“带你去洗澡,浑身脏兮兮的,看着怪可怜。”
她“哦”了一声,“别拽我,我自己会走。”
那人笑了,逗她,“什么时候杜家招人的标准降低了,这么傻的姑娘都能进杜家伺候人了。”
杜樰沁涨红了脸,硬是说不出一句话。
居然说我傻,我可是杜家的小姐好不好,怎么可能笨,哼,气人!
她支吾道:“我家里特别惨,只有我父亲一个人,他前一段时间借人家钱去做生意,但是全部亏了,所以我只好托关系进了杜家做仆人。”
啧,好不惨的一个人。
“以后我罩着你,我叫泈雾。”
杜樰沁小声说,这也太好骗了吧!这样的人居然还说我傻,哼哼!!!你才傻。
她扬起嘴角的微笑,还是开心的说:“我叫小雪。”
泈雾迷茫一秒,问,“是大雪的雪吗?”
她点头。
没什么表情,手拽住傻姑娘的衣领,提了一路,到地方以后,直接丢进了房间。
不温不热的说:“里面右拐是浴室,左边是卧室,你可以洗完澡之后进去换衣服。”
说着,这人居然还不耐烦了起来,“总之,有什么不懂得再问我。”
杜樰沁“嗯”了一声,开心的去洗了澡,然后换干净的衣服。
只不过,她的头发该怎么办呢?
爸爸一直不让我剪头发,之前的头发都是仆人帮我辫起来的,我自己不会弄,怎么办啊?
她好苦恼啊!
换过衣服之后,她躺在了床上,折腾着自己。
门外的门敲了将近十分钟,都没人开门,泈雾的耐心没有了,直接迈着步子进去了。
她一进去,就看见床上躺着一个人,黑色的头发垂至腰身,懒懒散散的堆在一起,姑娘似乎还没有发现有人正在靠近她,没有一点动静。
“喂,小邋遢!你在干什么呢?”
床上苦思冥想的姑娘终于抬起了头,泈雾眨着眼睫,勾起笑意。
“我……我正在苦恼。”
杜樰沁实话实说,一点也没藏。
泈雾的眸子怔住了,面前的姑娘有着仿佛雪山一样的眸子,眉毛似柳叶,嘴唇泛着粉嫩嫩的光泽。
她急忙睁开眼睛,怎么这么可爱?
小雪叫她,“泈雾,你怎么了?”
“你听见我的话了吗?”
“听到了”。
泈雾的身体不由的有些许弯曲,“为什么苦恼?”
“我……我是因为”,小雪手指勾着发丝,无奈又气愤,像一条生气的珍珠鱼,仔细听,还能听见噗嗤噗嗤的声音。
“我的头发——”
“头发”,小雪一侧的头发被人勾住,缠绕在指尖,那人意味不明的笑道:“头发怎么了?”
小雪没好气的挥开她的头,很生气,“泈雾,你不准碰我的头发。”
跟野地里面的小刺猬一样,怎么还炸毛了?
泈雾收了手,耸肩,无所谓的倚靠墙壁,声音说不出来的散漫,“占我的房间这么久了,不想出来?”
“你……我……”
她完全忘记了刚才的怒火,其实那只是一个习惯而已,她总是抗拒人碰她的发丝。
因为爸爸说过,她的头发将来只有那位未婚夫能碰,可是现在……
“我不是故意的”,小雪真诚的道歉,“对不起,我现在就出去。”
说完,她就抬脚出去,黑色的发丝落在身侧,步履生风,有几根轻飘飘的掠过泈雾的脸侧,毛绒绒的,很痒。
“急什么?”
杜樰沁:“???”
她指了指发丝,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头发都没梳,杜家招的人就这么随意?”
她俯身靠近她,眸子淡若雾气,有那么一瞬间,杜樰沁觉得面前这个人,在逃避纷扰。
“愣着干什么?”
“什么?”
泈雾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大剌剌的坐在床边,双腿分开,垂下那双眸子,清冷冷的说:“过来”。
见她没有动,她又喊,“过来”。
杜樰沁不禁心里疑惑,踌躇着步伐,抬眸看那个人,一副颓废不羁的模样,给人的感觉就是她爱自由但又没有。
可怜,不,她不屑。
“你……”她改嘴叫名字,“泈雾,你想让我做什么?”
她记得她凭借三言两语就把米兰弄的溃不成军,落荒而逃。
那么这个人,对她有什么企图?
她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也没有天真到不谙世事。
杜家的小姐可能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吗?
有钱不代表善良,善良也不代表同情,同情也不该被奉养。
她只是笑了,不达眼底,没什么表情,“你想让我对你做什么?”
“我不知道。”
钟白羽抬起眼帘,打量面前这个姑娘,起初,她只是觉得好玩,那种不明所以的感觉推促她,主导她,控制她,让她主动靠近她。
她蓦然笑了,轻轻的笑声,在这座城堡下,格外响亮,又寂寥空旷。
站在城堡顶端,你能俯瞰青山,眺望晴空,你是自由的,但又不自由。
“杜……”,单说一个字,杜樰沁的心猛然揪紧,仿佛面前一个人知道她是谁?
泈雾收起笑,动了下巴,短发凌乱,她的嗓音低沉,像旁边近在咫尺的青山,又像遥不可及的朦胧迷雾。
“我想让你过来”。
“我没什么不轨之心,所以,不用害怕。”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带着丝丝自嘲说出口,“我是一个女孩,又能做什么?”
是啊,她能做什么?两个女孩子,谁会在意两个人之间的故事。
杜樰沁闻言一怔,抿唇,走到她面前,给了她一把梳子,“我要收取费用,你帮我梳头。”
泈雾愣了,她递过来的梳子悬在半空,木质檀香气味淡淡散开,仿佛跑进去了一片森林,一片迷雾森林。
“大小姐,怎么这么会算人啊?”
她抬手握住,两个女孩子的手通过一把梳子得以,执子之手。
勾唇笑道:“大小姐,我的费用可不低。”
杜樰沁反感这个称呼,皱起眉,“大小姐?”
“换称呼还怪快。”
说不出的讽刺意味,不知是讽刺自己还是她,亦或者,浑水一团。
“没办法”,泈雾拿起梳子,缓慢梳起眼前的发丝,一下又一下,“大小姐的命,还不能叫一声吗?”
“我没有大小姐的命”,杜樰沁企图解释道:“要不然,我能在这座城堡里面当仆人。”
泈雾的手一顿,很快恢复如常,不紧不慢道:“这么长的头发,你随便去大街上问问,谁家有这么好的命?”
说着,梳子被她放到一边,她的唇靠近,温热的气息吹拂至耳畔,“大小姐,我敢打赌,整个中城只有一家的小姐——杜家。”
“你胡说什么!”
杜樰沁一下子被人抓住心事,有恼羞成怒的成分,她一下子站起来,以至于刚才梳好的头发散乱,像个疯子一样。
不知道是那个场景刺激到了泈雾,她一下子眸子亮起了笑,疯狂的执拗。
她上前抓住面前的女孩,半勾引半威胁道:“大小姐,想逃跑吗?”
她的呼吸笼罩住杜樰沁的呼吸,一点点侵染,她的话让她有沦陷的赌注,她想逃跑吗?
杜樰沁抿紧唇,脑海里面的声音如同海啸般汹涌,等待将她彻底淹没。
我想逃跑。
无数个夜晚,这一句话如梦魇一般,摄入我的心魄,将我拖拽深渊。
我想逃跑,不想去联姻,不想一辈子待在暗无天日的城堡,不想当成货品一样,不想失去自我。
我想要自由,想要远走高飞,想要拥有真正的自我。
我所拥有的,向来是我弃之敝履的,你们所抛弃的,不屑的,是我梦寐以求的。
她闭上眼睛,回忆的记忆将她拉扯,从自我中分离出两个我,一个胆怯,一个勇敢。
泈雾的声音还在回荡,蛊惑人心。
“我想逃跑”。
泈雾刚勾起的笑被接下来的一句话又重重倒下,“但是我凭什么相信你!”
她的目光虽然惶恐,但是坦荡,这是不曾见过的矛盾体。
你见过这样的人吗?明明连声音都在颤抖,身体脆弱不堪,可是偏偏她的眼睛,坚毅,果断,不掺半点假。
果然是一个疯子。
但是那又怎样,反正她也是个疯子。
她喜欢看人脸上疯狂的表情,甚至甘之如饴,癫狂,疯癫,疯动,每当这个时候,血液会翻滚,沸腾,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快感。
痛彻心扉,又引颈就戮。
她的声音轻柔,打断了她疯狂的念想,“我并不觉得有人会心甘情愿的为另一个人冒险,你没有受贿于我,我同样没有你能获益的东西,这就让我们处于一段不平等的关系,不得不让人怀疑,你的用心。”
“况且,我这个人向来信奉利益交换,没有人足够清白,我的父亲养我,花了这么金钱,血力,付出,我同样回报了他联姻的利益,那么你呢?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泈雾露出那双眸子,一点也不清冷,甚至有点疯狂,她的目光死死盯住杜樰沁,仿佛要将面前这个人看透,最好能亲手粉碎这一身傲骨,看透一切的眼神。
她唇齿微动,“我想得到什么?”
我想亲手摧毁你一身傲骨,亲手看那双眼睛一点点黯淡,亲手终结你的命!
内心疯狂的念头一点点引火,眸子里迸发的光芒露出疯癫,不单纯,这笃定是一场不单纯的交易。
泈雾舔了下唇,眼神轻狂,不,她改变主意了,她想要一匹烈马,足够狂热,足够痴狂,足够让她热血沸腾。
她想尝尝粉身碎骨的滋味,想知道骨头一点点弯曲的痛感,想遮挡住洁白的光将她拉入孓孓深渊。
堕落,一旦开始便停不下来。
人人都在贪婪,我只不过少了一分贪婪多了一分癫狂,世人能接受贪婪,也能接受疯癫。
“我想要你。”
杜樰沁一愣,这个条件跟现在有什么区别?
她要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是一种不自由。而现在这个人要她,何不是从另一个牢笼跳进了另一个牢笼!
“我不同意!”
泈雾眯起那双闪烁出危险的眸子,似乎她一点也不着急,她享受自我折磨的感觉,反正只要别人痛苦,她就畅快。
她半晌不说话,给足了矛盾的人时间,谈判的过程总要消磨掉耐心。
而足够优秀的谈判者,耐心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
她半侧的线条锋利,下颚线硬朗,一副谈判者的姿态,轻狂,放纵,桀骜,所有关于自由的形容词都是她。
那是她一贯的姿态,高高在上,仿佛一切都在她的脚下,而她只是不得已俯瞰红尘。
“大小姐,你确定?”
这人问的漫不经心,甚至夹带着若有若无的挑拨。
用语言挑拨她的傲骨,她的不屈。
“我确定。”
杜樰沁抬眸看她,一字一句,“因为你的要求和我现在的位置有什么区别,除了我,别的东西都可以。”
“可是”,泈雾舌尖顶住后鄂,一副痞气,“我觉得你更适合交易”。
“毕竟,你可比那些东西好玩。”
她的手指勾着她的发丝,放在鼻尖,轻嗅,“大小姐这一副身体,不知道多少人贪念。”
“你说对不对,大小姐。”
杜樰沁浑身僵硬,手指握成拳,嘴角极力忍耐,眉毛此刻锋利的不像话。
她转身就要走,泈雾握住她的手腕,轻声说:“我又不要你的命,怕什么。”
“自由就是我的命!”
“我不会和你交易,现在,放开我。”杜樰沁看着手腕,声音寒冷,仿佛遇见了什么肮脏的东西,带着嫌弃。
啧,这眼神真疯。
她更喜欢了。
泈雾低头咬了上去,一排牙印赫然出现,伴随着深深浅浅的血痕。
杜樰沁忍住声音,没说话。
这人是个疯子。
“大小姐,交易开始了。”
杜樰沁抬眸,“我没有同意。”
泈雾舔舔唇瓣,无关痛痒道:“我要你陪我三个月,现在交易生效吗?”
三个月,从城堡里面出去估计三个月都够呛,这人,居然会临时改变主意。
杜樰沁忍不住同意了,只要能逃出去,三个月而已又不是一辈子。
她不可能赌错。
泈雾眯起狭长的眼尾,瞥了眼身侧的姑娘,不禁勾唇。
果然,谈判过程中,一旦一方松口,另一方极大可能会同意。
三个月啊,应该够我玩了吧!
泈雾想,她想亲手抚摸那挺直的傲骨,然后低头落下一吻,再狠狠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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