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漂亮的小胡子,抽搐般一抖一抖。
“走!”他怒喝。
他身边七八个护卫抢步而上,将他护在中间,便要向外冲。
太史阑无声挥一挥手,廊檐下现出一批护卫,人人手中一排弩弓,森然对准了康王一行人。
康王眼神惊怒,他想过今日可能刀兵相见,但内心深处并不确信。一方面他不认为太史阑会在静海官员面前杀他,给自己带来麻烦;另一方面他也没想到容楚能当面把他的毒计拆穿。他今日来,就是为了替那边下毒的打掩护,好让那一大批带毒的礼盒,都进入太史阑的府邸而已。
那些礼盒内部,其实不止有毒,还有一些隐秘的不同的机关,只是此刻都被毁了而已。
然而此时,他毒计被除,犯了众怒,太史阑竟然真的毫无顾忌,要当面杀他!
身侧有人惊呼,是他的忠心属下南徐总督,“太史阑,你敢!”
康王飞快地瞄他一眼,心中一喜——怎么把这人给忘记了!
这可是今日最好的盾牌!太史阑可以对他乱箭齐发,却不能枉杀无辜。
“森吾。”他唤着南徐总督的字,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把他拉到了自己身边,“别嚷了!太史阑丧心病狂,和我宿怨已久,她不会放过我。你别出头,呆在我身边,我护着你向外冲!”
“殿下!”南徐总督感动得热泪盈眶,挺身护在他面前,“殿下!你放心,这世上绝无以下犯上,谋刺亲王之事!有谁敢这么做,先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森吾!”康王握住他的手,“忠心耿耿,国家重臣,不枉我当初救下你全家!”
“殿下当年活命之恩,下官没齿难忘!”南徐总督挺直胸膛,“今日若不护您安然出府,下官便将一条命抛掷此地!”
“休要如此!”康王大叫,“太史阑连亲王都敢杀,何况你一个总督,更何况你政绩卓著,是她的有力政敌,她一定早想将你除之后快,你万万不可犯傻!”说完转头对太史阑大叫,“太史阑!本王知道你早想杀本王,但你不是号称不杀无辜么?曹总督爱民如子,从无劣迹,你今日若下手将他暗害,你便是无耻罪人!”
太史阑微微皱眉。
这正是她有点犹豫的地方。
这位南徐总督,和康王派系其余官员不同,本身确实是位正直官员,真真算得上爱民如子,造福一方,就是为人迂腐了些,但这迂腐,也是正直的迂腐。他对康王死心塌地,也不过因为当年穷困潦倒,一家被恶霸欺凌欲待自杀之际,遇上康王,康王随手解了他家的灾厄。贵人心性,不过随意为之,南徐总督却将这恩德记在心里,多年后殿试点元,主动拜在康王门下。至今忠心耿耿。
这样一个好官,虽然跟错了主子,但罪不至死,他这样愚忠地挡在面前,是个问题。
容楚瞟一眼那义薄云天的两人,微笑:“自然,我们们绝不能为难曹总督。曹总督,请过来,我等会护佑你的安全。”
康王一窒,没想到容楚釜底抽薪,竟然顺手就把他这盾牌弄走了。
“你不过是诱骗!”南徐总督怒道,“骗我过去杀了罢了!”
容楚挥挥手,所有护卫放下弩弓,容楚道:“若有人对曹总督动手,其余人立即将之正法。”
“是。”回答声轰然。
曹总督一怔,容楚笑道:“说起来,殿下如此爱重曹大人,定然不愿曹大人遇险,是吧?既然我已经表明了态度,殿下,你不应该劝劝曹总督,早日离开你身侧,获得我等保护吗?”
康王脸色连变,犹豫不言,太史阑淡淡地道:“哦,原来康王殿下刚才的慷慨陈词,不过是在演戏。”
“嗯。”容楚接话,“演得不错,足可骗来一面好用盾牌。”
两人相视一笑,他眼神里“你够坏,不错不错”,她眼神里“你很奸,要得要得”。
默契完美,合作精诚,太史阑低头喝茶,很满yi,心情变好。
曹总督脸色也不好看,能做到封疆大吏,自然不是普通人,想一想也明白康王用意,对面容楚微笑招手,“曹总督,过来吧,我和太史阑的行事,你想必也知道一二,定然不愿意为难你的。”
曹总督犹豫一下,康王咬牙正要怒骂,忽然接收到身侧一人的眼光,若有所悟,连忙忧伤长叹一声,道:“森吾,本王不是不愿你获得生机,只是容楚奸诈,焉知他不是骗你过去诱杀?不过你既然信他,你便去吧,想来他也不至于真的动你……你我一番恩遇缘分,就此作别……”说到后来声音凄切,眼圈发红,泪光闪闪,十分动情。
曹总督咬着牙,向前走了一步,终于停住,摇摇头,又回到康王身前,萧索地道:“殿下待我恩重,我不能忘恩负义,此时弃他而去。”
康王狂喜,一把拉住他袖子,感激涕零,“森吾,我就知道没有看错你!”
太史阑冷哼一声,“愚忠。”
她懒懒往椅子上一靠,干脆闭上眼睛不理会了,愁什么,有容楚在就行了。难得机会做蛀虫,她一定要懒到底。
室内气氛紧张,康王那边红着眼睛瞪着容楚,容楚却还是不以为意模样,修长的手指顶在下巴,忽然道:“好,射!”
声音一落,呼啸连响!
曹总督听见这句,毫不犹豫反身扑向康王,想要抱住他用身体替他挡箭。
容楚却在此时飞快大声道:“曹兄,刺他肋下三分,那里甲衣有缝!”
康王听见这句,魂飞魄散,大喝“你这奸细”,狠狠一脚将曹总督蹬出五尺!
砰一声曹总督滚出老远,身后劲风袭来,风声猛烈,他眼睛一闭,暗叫我命休矣。
临死一霎又惊又悔又心凉。
忽然又一道风声后发先至,随即头顶风声飞快地掠过头皮,当一声轻响,一柄短矛越过众人头顶,钉在墙上。矛上红缨颤抖,落下簌簌灰尘。
一双手伸过来,快速地拎起曹总督,脚尖一点,回到容楚身边。惊魂未定的曹总督懵懵地抬起头,才看见救他的是火虎,身前容楚的笑容怜悯又似有深意,“曹大人。忠诚是人人推举的美德,愚忠可就不妙了。”
曹森吾再抬头,看见对墙上矛尖颤动,短矛之下,是康王失措的脸,jiē触到他怔怔的目光,康王有点狼狈地转开了脸。
他脸色阴沉一声不吭,知道又着了容楚的道。
太史阑唇角微微笑意,那是骄傲——容楚太了解康王的惜命自私,稍稍出手,便让愚忠的曹某,看清了康王的真面目,顺手便解决了这个难题。
果然曹森吾对康王仔细看了看,叹了口气,道:“殿下,刚才那一抱一踢,下官已经偿还了您的恩惠。想来殿下也不需要下官再拼死相护,下官告辞。”说完对康王一躬,也不理会容楚太史阑,竟然就这么转身走了。
容楚不过笑笑,太史阑眼神倒挺欣赏——她欣赏有风骨有原则的人,不管是敌是友。
康王冷哼一声,低声道:“不识抬举!”他身后一名护卫忽然低低道:“殿下,要走便趁此时,容楚不敢毫无缘由这样乱箭射死您。只要冲到院子里,随便抓一个人做人质,咱们就可以离开!”
“我看他敢!”康王烦躁地跺跺脚,却也知道留不得,“护住我,走!”
护卫们抽出随身携带的折叠盾牌,护在康王面前,一边向外冲,一边大喝:“康王殿下在此!你们当真要挡路?让开!”
与此同时,容楚冷冷一喝:“射!”
弓弩齐射,利箭如雨,黑色的箭矢在厅堂中呼啸冲撞,携着冬日静海的寒风。
一声长啸,康王身边那两个高大护卫,同时出手,揪住康王高高跃起,瞬间越过飞箭攒射范围,落在了梁上。
箭哧哧而过,其余护卫各出武器,将箭劈开,那些箭被劈开后,忽然都弹出爪钩,钩在了那些人衣服上,嗤啦之声不绝,那些人的衣服都被撕裂,露出里面薄薄甲衣金色的经纬。
此时正过午后,光线明亮,日光从院子射到厅内,照得那些人内里衣服一片金光闪耀,院子里众人都觉刺眼,忍不住闭上眼睛。黄万两忽然大叫:“金丝筋!东堂金丝筋!”
大多数人茫然,不知道“金丝筋”为何物,但听见“东堂”两字,不禁都色变。
康王护卫,是东堂人?怎么可能?
此时堂中弩箭飞射,众人眼睁睁看见有些箭已经射到对方那金丝内衣上,但都在触上的那一刻,诡异地一滑一扭,擦身而过。
黄万两伫立院中,冷然道:“金丝筋是东堂的一种奇异出产,十分珍贵,至今难以辨明这东西是石是藤还是金属,能根据锻造之法的不同,打造不同物体。软武器、饰物,甚至衣甲。共同的特性是韧、滑、弹性极佳,刀剑不入。”
顿了顿,他又道:“这是东堂皇族豪门才能使用的东西,我还从未见过普通护卫能配备金丝筋甲……或者,这些本来就不是普通护卫?”
众人默然,看向康王的眼神又变。
南齐皇族,身边有东堂护卫,甚至是使用金丝筋的护卫,很明显,他已经勾搭上东堂皇族。
叛国……
两个字从众人心头流过,一时都觉得浑身寒栗。
梁上康王看见护卫露出内甲,听见外头黄万两的大叫,脸色也大变,跺脚道:“叫你们别穿!”
底下一位护卫冷然抬头,面具下眸子森然。康王给他眼神一瞪,只得悻悻闭嘴,心知自己穿了两层宝甲,不让人家穿,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他让开眼光,有点着急地对那人打个眼色——可以出手了!
那人忽然发出一声低低的啸音,声音节奏古怪。
梁上左边的呆滞高大男子,浑身一震,忽然放开康王,凌空下扑!
剑光如匹练,自紫红横梁上飓风般卷起,四面帷幔猛地向上一扬,发出细微割裂之声,剑气光寒耀人眼目,整个厅堂温度都似忽然下降几度。
剑光初起,刹那便到太史阑眼前。
他的目标是太史阑。
容楚却早已将太史阑往身后一推,手指一扬,数十枚雪亮如薄叶的小刀飞出。
那些小刀如落雪的柳叶,在看似沛然莫御的剑气中浮沉,穿刺入剑光的缝隙,逆行而上,准确地不断击打在剑身上,再被剑身不断地击飞,在半空中划开一道道华丽的轨迹。
厅内叮当之声不绝,因为太快,听起来只是一声“叮——”长剑被不断击打,看起来却没有什么变化,呼啸电闪,眼看便要抵达容楚胸膛——
连太史阑都张大眼睛,下意识推开火虎扑过来——
容楚却在这要命时刻忽然回头,对她温柔一笑,道:“看!”
他话音未落,已经触及他胸膛的剑忽然一顿,随即,爆开!
是毫无预兆的刹那爆开,仿佛天地间隐藏着一个透明神秘人,忽然持无数利器,将百炼长剑劈碎,无数雪亮的碎片四面爆射,炸开一轮白底金边的炫丽太阳。
这一幕震到众人失色失语,眼睁睁看着那些碎片擦容楚胸膛而过,已经划裂他的衣衫,只差一分便判生死,当真险到极点。
懂武的禁不住倒抽凉气——很明显容楚以无数飞刀破了这凌空一剑,他的刀不断击打剑身,对长剑造成连绵不断的震伤,最终长剑在抵达他胸膛前一刻,内部创痕扩大,再也承受不住外部剑气,自行崩裂。
说起来简单,但刹那之间,要计算清楚对方剑气的力道,还要计算清楚该出多少飞刀才能达到这个效果,甚至还能稳稳拿捏住分寸,让这剑恰好在到达要害之前自解,这难度……近乎于神!
而容楚把握大到剑临己身还敢回头,说明他确实已经计算好,可他是怎么做到的?
众人用看鬼一样的目光看着容楚。容楚神一般地破剑,却根本看都没看一眼,手撑壁柱,犹自深情款款问太史阑,“是不是很好看?”
看他那神情,似乎是故意这么来一场讨太史阑欢心,期待太史阑对他好容易变的戏法夸奖一二。
太史阑的回答是给了他一脚。
这个连生死都玩的家伙!
刚才连她都被惊得失去呼吸!
一脚还没踢出,她忽然看见一柄小刀,似一只漏网之鱼般闪了出来,直袭那人胸腹。
那出剑之人正在躲避自己炸开的剑的碎片,不妨这柄小刀忽然出现,已经躲避不及。
这才是容楚真正的杀手——他害人,从来都不止一招的。
那人身子向后急退,太史阑忽然一抬头——她觉得这身法很熟悉!
“哧”一声轻响,那柄小刀闪电般自那人胸腹处划过,所经之处,衣衫两片碎裂。
太史阑忽然看见那人下腹处一抹红色图案……大鹏!
而容楚一抬手剑光刺出,雷霆直奔那人胸口,那人躲让小刀去势已尽,再无法躲避容楚这连环一剑。
他闭目等死。
“住手!”太史阑忽然扑了出去。
她来不及阻止容楚的剑,她干脆横扑向剑身,手指握住了容楚的剑。
“破!”
剑锋割裂太史阑的手掌,鲜血染红剑身,然后,剑忽然断了,从太史阑握住的地方断裂。
呛一声,断剑落地,容楚急扑上来,托住太史阑的手,“太史!”
那死里逃生的高个子怔了怔,眼神里忽有一丝迷茫掠过,与此同时先前发声的蒙面护卫,忽然又低啸一声。那高个子怔了怔,眼神恢复呆滞,一反手拔出身后的刀又扑了过来,这一回,砍的居然还是太史阑!
容楚怒极,手一招周八的剑已经到了他手中,他看也不看就要反刺出去。太史阑左手握住流血的右手,忽然抬头大声道:“司空!”
那举刀扑来的高个子一怔,太史阑又大声道:“我是太史!”
刀停在半空,高个子僵立在那,眼神中又露出茫然神情,盯着太史阑的鲜血,似乎在思考什么。
太史阑急声道:“容楚,这是司空!他似乎被控制了,你有什么办法?”
容楚皱眉看着司空昱,道:“以毒攻毒!”
太史阑忽然想起自己的“慑魄”,既然司空昱是被某种音术所摄,那么她也可以摄回去。
她运起法门,凝视着司空昱,放低声音,又重复了一遍,“司空,我是太史!”
司空昱又一震,呆滞迷茫的眼神渐渐清明,太史阑心中欢喜,上前一步,那边那个一直控制司空昱的护卫一急,又发出一声催促的啸声。
司空昱眼神混乱,慢慢提起刀,又放下,啸声和太史阑的目光似乎在他心头交战,让他无法决定。
那控制他的人怒哼一声,纵身而起,一边向梁上窜,一边发出啸声,一边抬手射出一枚暗器,破空直袭太史阑。
司空昱忽然举刀,一刀将暗器拍了出去!
太史阑大喜,急忙迎上,司空昱却低吼一声,似乎十分痛苦,手中刀反手重重一拍,拍在他自己头上!随即他一个踉跄,倒了下去。
太史阑一惊,急忙接住他,她身子虚弱撑不住司空昱,容楚赶紧上前替她扶住。
正在这时,上头一声巨响,众人抬头,就见几个人带着康王,撞破屋顶,欲待逃窜而去。
屋顶以铁网加盖过,但依旧被冲破,对方手中也颇有些利器。
容楚厉声道:“追!”有心要亲自追去,但又不放心扶住司空昱的太史阑,只好留下,厉声喝:“黄元帅!”
此时周八火虎以及外围护卫都已经追出,但却快不过本身就守在院中的黄万两。
黄万两手中早已操弓,毫不犹豫,对着被背着在屋瓦上逃窜的康王,三箭连发!
康王叛国,此刻昭然众人之前,罪证确凿。黄元帅手掌大军,和东堂也多有接战,前阵子东堂首犯静海,他的军队首当其冲,死伤不小,对东堂恨之入骨,对和东堂勾结的南齐亲王更是绝不原谅。这三箭凝聚平生功力,连珠飞电,一箭快过一箭!
屋顶上,一个护卫将康王刚刚负起,第一箭射穿他脚跟!
护卫跌倒,康王狼狈滚出,另一个护卫急忙将他拉起狂奔。
“嗖。”第二箭穿透那个护卫肩膀,在康王脸颊划出一条血痕,没入天际。那护卫倒地,箭羽勾住发髻,一头乌发泻落,底下众人惊呼,才发觉这个竟然是女人。
那女子骨碌碌从屋瓦上落下,苏亚上前将她擒住,揭开面罩一看,原来是那位同知夫人。
康王魂飞魄散,埋头奔向一个高大护卫,那护卫伸手一把将他扛上自己肩头,纵身跃起。
这个高大护卫武功明显要比其余人高上一截,步伐如电,转眼要出了箭程。
“嗖!”第三箭到了,竟然比前两箭更快更猛,携风如卷,直奔那高大护卫后心。
康王在护卫肩头骇然回望,眼看那箭头不断在眼前放大,搅动气流将他额发吹起,下一瞬就会穿透他的额头和护卫的肩膀,不禁骇然大叫,“救命!”
高大护卫忽然身子向前一折,整个人仿佛忽然失去中间骨头,平平折了出去。他虽然把自己折了出去,但康王却行动不便,他背上还有一截断了的钢条顶着呢!
“哧。”一声,箭尖入肉之声,康王惨叫,手臂上一朵血花绽开,那高大护卫怒喝,“闭嘴!”
他双足跃起,已经将要纵过那一片屋檐,黄万两臂力已尽,皱眉放下弓。
忽然巨大风声从身后起,黄万两一个纵步跃开,就看见一柄红缨短矛从身后来,在他眼前划过一道深红的光影,下一瞬就落在了刚刚直起身来的康王背后。
这一下比刚才的箭还快,拿捏的时机也极准,正是康王和护卫都微微受创,恢复正常身形,一时很难再故技重施的时刻。
“砰”一声,康王一声大叫,但背上却没有出血,众人这才想起,康王身上是穿了护身宝甲的。这么远任何武器都无法伤了他。
然而出矛人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一点,“嚓”紧接着又一声,第二柄矛从众人头顶射出,众人只觉得头顶和脖子一凉,似有刀锋擦过,再一看第二柄矛又到了康王后心,赫然是刚才同样位置,“砰!”
康王第二声惨叫声震屋瓦,此时那护卫身形已经拔高,也稍稍一震。出矛人力道非凡,竟将真力蔓延到他身上。
只是这么一顿,第三矛也已经到了,呼啸如鬼泣,斜射向上,招呼的还是康王同样位置!
“嚓!”第三矛!
康王的第三声惨叫也分外凌厉,伴随叫声,一朵血花绽开!
连续被击打在同一部位,他的护身宝甲终于碎裂!
他中矛的那一瞬,背他的护卫也受到波及,向前一个踉跄,喷出一口鲜血,他却借着这一冲之力,身子飞快地向前一滑,没入天幕中不见,只留下一路洒下的鲜血——康王的。
府中护卫飞快追了上去。众人惊心动魄地回首,就看见廊檐下,容楚慢条斯理地用一块绸巾擦了擦手。
比黄万两的箭还要凶猛的三矛,是他赶出来所发,不过他此时神情,却好像只是在园子里栽了朵花,还嫌栽得不够完美。
众人凛然看着他,只觉得心底发凉。
再不懂武功的人,也明白刚才那三矛的份量,表达的不仅是力量武功,还有智慧和决断。毕竟当时对方还处于飞速移动中,刹那间三矛都在同一位置,代表在刹那间容楚也经过了精确的计算,和他先前飞刀碎剑的计算,同样的令人骇然。
这是一个可怕的人。
众人默默下了定论,悄悄向后退了退。
“死了没?”太史阑站在容楚身侧,抬头望康王去处。
容楚微微合眼,“难说。他竟然穿了两层宝甲。”
太史阑嗤笑一声,“不过也无妨。他重伤,失权,声名扫地。这么多人见证了他的叛国罪行,从此后他再也不是南齐亲王。一旦失去利用价值,东堂那些饿狼nǎ里还会管他?不过从此流落,自生自灭罢了。”
容楚也点头,这是最合理的推断,康王的下场,十有**就是这样了。
“传令静海,”太史阑吩咐火虎,“全力搜捕康王和东堂余孽。”随即她转头看向院子中惊魂未定的众官,“今日各位回府,该做什么,不用我说了吧?”
众人纷纷低头应诺,所谓该做什么,不过是立即写折子,将康王叛国之事禀明罢了。
“至于今日礼物出错之事。”太史阑淡淡道,“诸位夫人不过是被东堂奸细蒙蔽,我夫妇既往不咎。”
她说到“我夫妇”三字时,容楚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看得太史阑有点不自在,瞪他一眼。
容楚却在微笑——她真的永远不知道,她刚才说那三字时,神情有多温柔。像十万里荒漠一夜过天雨,天明现绿洲。
其余人此时哪有心思注意这两人眼底官司,一直忐忑不安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都诚心诚意地向太史阑道谢。
当即重整宴席,席开数桌,让这些饿了一早上半下午,险些魂都吓飞了的倒霉官儿们,好歹吃饱了再滚。
这些官儿一边吃饭一边心中嘀咕,听说但凡太史阑出现的宴席,从来就没有能好好吃一顿的事,这位是著名的“宴席杀手”,没想到她自家办的宴席,一样逃脱不了这个魔咒。
静海官员们决定,以后就算送加倍的厚礼,也绝不再参加太史阑的宴席,还得赶紧告知亲朋好友,千万不要来吃太史阑的饭……
太史阑那边却在盘算,请客还是得多请几次,总督府摊子越来越大,不趁这种机会赚点钱,怕是年终奖金数字拿不出手,嗯,下次请客用什么理由?要不要买匹好马,庆祝获了好坐骑?
一顿饭各怀心思,草草结束,席散后,官员们逃也似地离开总督府,发誓以后若非必须公事,绝不再踏入一步。
太史阑已经觉得疲惫,却还支撑着令人好好照顾司空昱,先前她已经令火虎安排了一个院子,让昏迷的司空昱入住。当然,当着静海官员的面,她下的命令,是“好生看守东堂刺客,我要亲自审问”。
饭后她休息了一会儿,便去看司空昱,司空昱安静地睡着,容楚把了把他的脉,道:“可能中了一些控人心神的药物,对方应该是趁他虚弱的时候下的手,我这次带来了我府中常用的大夫,他擅长安神,可以先给他调养一阵。”
太史阑皱眉,想着可能就是上次司空昱落船受伤之后,被人做了手脚,难怪最近始终都没得到他的消息,他原先的铜面龙王府一夜搬空,所有人不知去向。
按说昭明郡主该在他身侧,但此刻也毫无踪影,太史阑怀疑他身边有些人已经回了东堂,或者被此地的东堂主事人控制。
“司空昱似乎很容易受人所控。”容楚皱眉看着司空昱的脸,觉得各种不顺眼,“上次天授大比,他也险些伤害了你。”
“司空天性简单直接,在来到南齐之前,我觉得他的生活一定很单纯。”太史阑道,“但我始终觉得,他是有隐痛的人,或者他可能曾被封去一段记忆,他不知道这段记忆是什么,却一直在下意识为此疼痛或寻找。这样既简单,其实又有复杂心事的人,心神多半不稳,最容易被人所趁。”
“我能感觉到他气息浮动,应该有相当长一段时日,受外事干扰,不能静心练功。”容楚又把了把他的脉,有点可惜地摇了摇头。
“替他找出心结,解了他的原罪吧。”太史阑道,“司空对我有多次救命之恩。”
“我现在却担心,他头脑不太清醒,莫要对你不利。”容楚手抚在她肩头,“我会为他想办法,但你不要和他过多jiē触了。”
他语气慎重,太史阑听得心中一暖,故意唇角一扯,道:“嗯?小心眼,醋了?”
“算我醋好了。”容楚趁势俯下身来,舔她的耳垂,“我很醋,我好醋。我想到他曾和你海上共患难,我看见他对你眉目传情,我就醋得浑身发热,想要杀人。我这么醋,你能不能舍不得我,就此远了他?”
太史阑听得又气又笑,拧着他耳垂道:“亏你说得出口。”
容楚向后一退,双手抱胸,凝视着她,“我说的可是真话。”
太史阑盯着他,有时候她也摸不清这个家伙哪句话真哪句话假,或者真假成分该有多少。末了她笑了笑,抚了抚他的脸,轻声道:“容楚,我信他不会害我,你看刚才,他明明意识被人所控,却能辨出我的名字,最后为了不伤我,不惜自伤。这种情况下他还记得我,还能把持得住自己,你怕什么?”
容楚哼了一声,道:“我知道这个道理。但话说回来,就因为这样,我越发地醋。”
太史阑禁不住一笑,拉过他的脖子,低低道:“醋什么?我给你做的事,一辈子也不会给他做对不对?”
容楚最喜欢她难得的小女儿态,合作地弯腰扶膝,凑在她唇边,眼睛发亮地道:“做什么?你要对我做什么?说出来我听听,我再决定要不要醋。”
太史阑顺嘴咬一口他的脖子,板着脸道:“嗯,就这样。”
“不对吧,我听着你好像不是这个意思。”容楚眉毛一挑,“我怎么觉得你是要说,晚上给我……用手?”
太史阑冷哼一声道:“有吗?”
容楚扑上来,揉她的背心,“没有?没有我就醋狠了,浑身酸软,起不来身……”
“无赖!”太史阑笑得喘气,伸手用力推他的脸,“无耻!混蛋!起来!别顶我,哎哟——”
忽然身后慢慢一声咳嗽,两人一顿,慢慢回头,就看见床上,司空昱定定地看着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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