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好投对了胎,一出生就是未来的御医啊。”
“哟,我们金枝玉叶的苏大少爷又怎么啦?”
自苏炳记事起,这种言语就无时不伴随着他。
很讨厌。
每逢这种时候,苏炳都会暴怒异常,朝这些说闲话的人大吼大叫,把他们全部赶走。
“滚啊,都给本少爷滚!!!”
因此,年幼的苏炳没有玩伴,没有朋友,亦是没有年纪相当的近侍愿意长期跟随他。
苏家家主——苏炳的生父苏谪为了让苏炳潜心学医,甚至派人在炼药房旁打造了一个小屋子,让苏炳独自在那里过活。医书、药材,数不清的病例堆在眼前,经过一段岁月的摧残后,苏炳万分确定这些都不是自己想要的。
“父亲,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苏谪冷漠的脸上始终看不见任何温度,“除了你该做的事,一切,都不可以。”
制作完毕的药丸,苏谪会让苏炳亲自试药,一切可怕的副作用接踵而来,苏炳常觉得自己活不过二十岁。
浑身上下似乎没有一处是完好的,苏炳刚刚上吐下泻完,大汗淋漓地歇在药炉边,被苏谪看到却被责骂在偷懒。
这样的日常百无聊赖,已成定数。
母亲身子弱,可苏谪并不常去看她,连带着也不许苏炳常去。苏谪还养了一屋子妾室,可不知怎么回事,这些妾室迟迟未有孕,苏谪也并不在意。
终于熬到了少年时期,苏炳终于得空能从药炉房中走出,偶尔跟随苏谪前往一些地区拜访联络,建立往来关系。
他嘴角翘起,却不能在苏谪面前显露出半丝真切的情绪。苏府上上下下的人都在这对父子面前格外小心谨慎、如履薄冰。只因他们看着都不太好惹的样子。
“不该结识的人,就不必去搭理了。”一日,苏谪教导儿子道。
在苏炳印象中,殷都沈府与苏府名望相当,听闻那位家主更是远近闻名的谦和明朗,苏谪却从未带苏炳拜访过沈府。不仅如此,每次苏炳好奇提起沈府,就好像触碰到父亲的禁忌开关,他的眼神就如同要将自己凌迟一般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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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花府出了一名少年将军,名声大涨,苏谪带着苏炳去花府的次数增多,他却极少见到过那位花将军,少数的几回,也只是远远瞧见过模糊的背影,行色匆匆,分外忙碌。
而莫名的是,苏炳倒是常常能碰见花家家主的次子。他比苏炳小上几岁,小小年纪就已经生得格外雨雪可爱,像个精致的瓷娃娃,过于精致小巧的眉眼甚至叫人瞧不出是名男孩。他总是怯生生地跟在花家家主身后,见到苏炳也是欢欣雀跃,大眼睛一眨一眨,眉眼弯弯。
那次花家家主恰好不在,这粉妆玉砌的奶团子转性一般大大方方地凑过来,既不说话也不行礼,只一昧盯着苏炳看,厚薄适中的嘴唇微微抿着,清澈如湖水般的眸子中荡漾着腼腆的笑意。
苏炳对外人一向没什么耐心,很快便被这小孩看恼了。
“你笑什么!”
糟了,忍不住吼出来了。
后知后觉地收敛怒气,苏炳却发现这小子并没有被自己吓退,甚至平日里那副怯生生的模样也荡然无存。
盯着苏炳看的那双眼睛黑漆漆的,一点光也没有。
这哪里是一个小孩的眼神?不知怎的,苏炳竟觉得有些慎得慌。
“我叫花清逸。”
这小孩忽然笑了,神态天真无邪,引得苏炳都有些后悔自己对一个小孩大呼小叫。
“苏炳,我是苏炳。”
该死,居然在一个小自己五岁的小孩面前方寸大失!
“爹爹不在,我们能一起玩吗?”他仰起脸,分外娇憨客可人的模样。
“本少爷忙着呢!哪儿有空陪你这种小屁孩玩!”
想起父亲说过的话,苏炳脱口而出。可是话音刚落他就后悔了,就因为自己这副德行,身边明明一个朋友都没有。
明明自己也很期待着拥有朋友吧。
“喔,那好吧。”
花清逸歪着头打量他一番,遂而毫不在意地点点头。
喂!怎么不多坚持一下啊!
苏炳见他转头就要走,牙一咬,放大嗓门叫住他,“也,也不是不行!”
他的脸颊飞红,明亮的杏目避无可避,极为别扭地闪向一边。
花清逸顿也没顿,小短腿一撒就转身喜笑颜开地朝苏炳奔了过来,“太好啦苏炳哥哥!清逸带你去我们府中的练武场玩!”
“那种地方有什么好玩的啊!”
“去嘛,去看就知道了!”
…..
就这样,花清逸成为了苏炳的第一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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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花池了吗?”
苏炳一连好几个月都抛下手头的事去花府找花清逸玩,这一天苏谪终于逮住了他。
“没,没有。”苏炳老实回答道。他倒是跟随着花清逸指名道姓地寻过他几次,可花池又不似自己这般清闲,哪里能得空见旁人?
“我看你的心真是野了。”轻飘飘的一句话,轻蔑的意味极重,苏炳暗暗攥紧拳头,满心满眼皆是不甘。
“…我会好好学医的,父亲。”
“学医的事先放一放,今晚就收拾包袱,明日启程去皇朝吧。”
苏炳惊惑抬头,“皇朝?”
“你不是一直想争个第一吗?”苏谪看向儿子的目光没有半丝温度,“要争,就要与天底下最高贵的人争,整日与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子混在一起,未免太不成器。”
“父亲,清逸他不是….”
一股浊气自胸口处涌出,苏炳听得皱起眉,下意识就要反驳,可苏谪一掌拍下,苏炳瞬时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花府的人没有告诉你?那个庶子的生母是当地的烟花女子,以色侍人,空有皮囊。那庶子在府中过得还不如下人,他为何会主动与你攀谈相识,你可想过没有?”
“不是这样的!”苏炳挺直身体,正面迎视他的目光,“清逸不是这样的人!”
“你眼界太浅,难免受到蒙蔽。”苏谪不屑一顾,“还要我说第二遍吗?收拾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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