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昱在营地里的号召力非同一般,几乎所有人都对他马首是瞻,把他当作引路的明灯,救世的神。
你要说杀伐果断又心狠手辣的严霆是坏人,也许还有些人会相信,毕竟严霆这混蛋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但你要说温文尔雅,和善热心的欧阳医生是坏人,恐怕没人会信,把你赶出营地还算是轻的,往坏了说,保不准就跟中世纪处置女巫那样,把你架火堆上烧了,烤得倍儿香。
只不过转念又一想,时望怀疑的盯向严霆,"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呢?说到底你还没欧阳医生值得信任吧?想拉拢我们,你至少得拿出点儿诚意来。"
"你还真精明。"严霆笑了起来,露出唇边尖利又性感的犬齿,"不过我喜欢。"
时望不善的盯着他,"别废话,说正事。"
严霆啧了两声,无奈道:"好吧好吧,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狩猎者的特权吧?"
"不就是夺取别人的分数吗?"
"还有第一个,虽然很不起眼,但在关键时刻会很有用。"
时望愣了一下,齐哲接口道:"能查看参赛者的基础资料。"
"没错,齐长官记性真不错。"
严霆半真半假的夸了一句,随后又道:"不过能看的也不多,最多就是看到参赛者的姓名、年龄、身高体重这些,顺带一提,我这里看到时望的年龄是24,这应该是假的吧?"
时望不置可否,"这不重要吧?"
"问问而已。"严霆摊了摊手,"那么说正题吧,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就发现了,我看不到欧阳的资料了。"
时望心里一紧,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脑海里蹦了出来,"你的意思是…"
"没错,我连你的资料都能看到,却看不见他的,这说明什么?"
严霆抬起左手,用指甲扣了扣腕表的屏幕,意味深长的道:"他绝对是有身份的,而且很有可能就是狩猎者。"
时望回头和齐哲陆余星对视了一眼,三人凑到一起开始嘀嘀咕咕,窃窃私语。
"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容屿告诉我第二个狩猎者出现了之后,很快欧阳医生就从屋子里出来,说那个受伤的人死了,时间对得上。"
"但那人本来就伤得挺严重的吧,不治而亡也在意料之中,解锁狩猎者成就不是得亲手杀人才行吗?全岛三十多万人,咱们不至于倒霉成这样,两个碰上吧?我就说当初不应该吃那梨,太不吉利了!"
"……不能盲目信任严霆,他是罪犯。"
"齐长官说得对,他才是最不可信的坏蛋,不能被这变态带偏了思路!"
严霆:"……我说,我还在这儿呢,你们说人坏话能不能背着人说?"
时望转过身,正色道:"我们不能轻易相信你的说辞,你得拿出证据和理由来。"
"理由?同行是冤家算吗?"
"……"
可能在严霆眼中,同为狩猎者的欧阳医生要更危险一些,其他人类不过是待宰的羔羊罢了。打个比方,对严霆来说,这就相当于羊群里出现了另一只恶狼,危及了自己的利益,所以他决定伙同牧羊犬,先把那只恶狼干掉。
时望知道这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只能看利用完之后谁占上风,他又问:"那证据呢?"
"证据…"严霆摸着下巴想了想,"好吧,我带你们去找证据。"
"怎么找?"
严霆笑了笑,"挖坟。"
"?"
坟,应该就是指营地后面那片安葬尸体的土坡,如果医生真的是狩猎者,那么死的那个中年人身上应该有不同寻常的伤口。
严霆招了招手,示意时望他们跟上,接着他迈开步子向远处值夜的人走去,从容不迫的招呼道:"行了,你们俩去睡觉吧,接下来我跟他们守夜。"
严霆似乎也因为身手厉害,在营地里有着不小的威望,那两个人听他这样说了,客气的推辞了几句,便恭敬不如从命,睡觉去了。
等所有人都熟睡之后,几人跟盗墓贼似的,踏着月光偷偷摸摸的来到土坡上。那些挖土用的铲子、棍子还扔在地上,正好可以拿来用。
时望拿出手机来照明,辨认出最新的坟墓,他指了指靠南的一个矮碑,压低声音道:"是这个吧,痕迹还很新。"
严霆随手拎起铲子,略微思考了一下,扔给了陆余星,"挖吧。"
陆余星非常的犹豫,迟疑道:"你确定要挖吗?挖人坟可是要遭报应的。"
时望宽慰他:"放心,在我们神界的系统里,人类死了三小时之后,全部数据就会被自动删除,所以是绝不可能复活找你报仇的,变鬼的概率也小之又小,可以忽略不计。"
"话说要是真有变成鬼的,在我们部门是要被做成案例裱在墙上,成立专题组做特别研究的,比大熊猫还珍稀。"
陆余星:"我怎么觉得更瘆得慌了……"
说归说,坟还是要挖的,陆余星心里默念着上帝保佑阿弥陀佛无量天尊,眼一闭心一横,抄起铲子挖了起来。
严霆也抄起棍子,参与了这场毫无道德的扒坟行动。
夜色深了,天空漆黑一片,偶尔从山林深处传来一两声乌鸦沙哑的叫声,十分瘆人。
尸体埋得并不深,没一会儿陆余星的铲子就碰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时望让他停下,蹲下身伸手把土扒拉到一边,露出了下面的草席。
用棍子把土都拨开,再掀开裹尸的草席之后,那个中年男人的尸体便暴露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经过地下几小时的掩埋发酵,男人的尸体已经有些发肿发胀,但幸亏还没开始腐烂。
能很明显看到他腹部有一道吓人的伤口,从左上腹一直划到右下腹,伤口敞开,隐约能看到里面浸泡在脓血里的肠子。
严霆作为当事人,负责人的解说道:"下午的时候我们出去打猎,他自己跑去树后边方便,结果就碰上怪物了,被捅了肚子,我操当时他肠子都掉出来了,还是我给他塞回去的。"
陆余星脸都绿了,用力捂住嘴,"呕…我先撤了,你们聊。"
陆余星退出了盗墓聊天群,时望虽然也有点儿犯恶心,但是并不想辜负 Dean 的辛苦和心意,所以强忍着没把晚餐吐出来。
他在尸体旁蹲下身,用手机打着光,一点儿一点儿的观察他身上的伤,想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齐哲面沉似水的在旁边看着,视线如同最严密的 X 光一般缓慢扫过尸体的全身,接着他蹲下身,毫无顾忌的用手指抬起尸体的下颚,露出他的脖子来。
时望看到他脖子侧面有一小块不易察觉的红斑,像是被用力按过似的。
齐哲沉声道:"这地方是颈动脉窦,含有大量的神经末梢,突然被重力按压会导致昏厥,但对普通人来说并不会有什么伤害,很快就能醒过来。"
时望面色凝重:"但是对一个生命垂危的重伤患,就是致命的一击了,对吗?"
齐哲点了点头。
严霆摊了摊手,"这算是证据了吧,脚底下的墓碑一共有五个,如果他以前也杀过人的话,解锁成就就很简单了。"
时望看向齐哲,"齐长官,你觉得呢?"
齐哲沉思了一下,"医生没理由杀这些人。"
时望道:"我和你想的一样。"
但是证据就在眼前,几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暂时按兵不动,先观望一下,彻底弄明白欧阳医生的目的之后,再做打算。
严霆并没有表示什么,他知道这些人一向小心谨慎,即使放出鱼饵,也要试探多次不肯上钩。
事实上,现在他们的注意力被转移到了医生身上,严霆的目的就已经实现了。
人类是会有这样的弊病的,很容易被未定的新东西吸引视线,这三个人将用全部精力去猜测、去监控医生到底是不是狩猎者,然后他们就会疏忽一件事,他,严霆,才是已经确定了的,危险的猎人。
之后他们将坟墓恢复原样,回到了营地里,时望背靠着木头柱子坐在地上,心事重重的盯着浓黑的夜。
慢慢的,困意便涌了上来,眼皮逐渐变得沉重,他睡了过去。
本以为在露天睡一晚上会非常难受,但第二天清晨,时望被营地里吵吵闹闹的声音所唤醒时,身体并没有觉得疲乏。
他好像靠着什么结实却又舒服的东西,迷迷糊糊的扭头一看,正好对上容屿那温柔完美的笑容,在黎明浅淡的日光下显得格外优雅。
容屿亲昵的拥抱着他,微笑道:"亲爱的,早安。"
"早……"
时望揉了揉眼,往他怀里挤了挤,"我稍微再眯会儿…"
"怎么了?昨晚熬夜了吗?"容屿帮他理了理蹭的乱糟糟的头发,凑过去亲了亲他的额头,关切地问:"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还不是你害的。"时望忿然瞪了他一眼,"忽然说什么第二个狩猎者,害得我们折腾到半夜,我还做了一晚上噩梦。"
"是噩梦吗?"容屿故意笑着戏谑道:"但你昨晚睡觉时的口水把我的衣服都打湿了,这是梦见什么了?"
"……"时望闭上眼,懒散的躺到了他腿上,"红烧厉鬼。"
营地里大部分人都已经起来了, Dean 也信守承诺,在天亮前回了营地,并且还做好了早餐——可以拿在手上吃的烤鱼串和新鲜水果。
欧阳昱起得很早,已经在营地里转了一圈,跟每个人寒暄了几句,然后便进了木屋,给伤患们换药,还把同样受伤的齐哲也叫了进来。
其实时望手上腿上也有些皮肉伤,就是当初给陆余星捡刀时留下的,不过容屿给的药效果奇好,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时望一直想找个机会骗容屿把诊疗室变出来,然后自己偷偷顺点儿药,藏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这偷老婆的东西怎么能叫偷呢,这叫夫妻财产共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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