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哲开车带着两人沿着大路寻找医院,城里医院不少,可是找了五、六家,一直到天色完全黑下来,都没找到需要的药物。
这就很奇怪了,既然这座城市设定全面,再怎么说也不可能一家有癌症治疗药物的医院都没有。
陆余星心知肚明,八成是 Foxer 在挟私报复,就因为自己拒绝了他的交易。
那人真是跟个坏小孩似的任意妄为又随心所欲,但是恶童心性的人却手握强大的力量与权力,就跟将一把手枪交到天性本恶的小孩手里一样,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是可怕的灾难。
Foxer 的恶完全是由心生的,甚至意识不到自己在做坏事,杀人是因为好玩,玩弄人心是觉得有趣,因为一点小小的违逆,就故意把人逼上绝路。
所以我们完全可以相信,容屿把游戏交接给 Foxer ,而不是更加理性的 Dean ,绝对是对参赛者饱含恶意的。
接下来几天游戏正常进行,难度和之前的几场没有什么不同,再加上他们一直没碰到严霆,所以进展得很顺利。
但时望还是每天都忧心忡忡,他注意到陆余星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即使是化妆也无法遮掩他苍白的脸色和严重的疲惫。
他就像一支快要燃烧殆尽的蜡烛,动作逐渐迟缓,力气越来越弱。有好几次时望撞见他躲在卫生间里剧烈的咳嗽,从嘴里吐出来的都是殷红的鲜血。
时望越来越焦虑,越来越恐慌,他非常担心哪一天陆余星的病情会急剧恶化,而自己只能无能为力的守在他身边,绝望的、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去。
如果自己不能赢到最后,那他就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
时望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或者说,他绝对不要这样的结局出现。
天上浮云变幻,时间流水一般的淌过去,很快他们就进入了新游戏。
规则很简单,有点儿类似民间常见的捉迷藏,背景仍然是这座繁华的现代城市,玩法也非常直观,只要在规定时间内不被那群充当猎人的黑衣人抓到就可以。
这种游戏不需要硬碰硬,也没有什么智斗,最好的办法就是东躲西藏,低调度日,一直坚持到时间耗尽。
只不过城市里黑衣人实在是太多了,他们敏锐又强大,就像恶狼一般成群结队的搜寻他们的猎物,一旦被他们抓住,就会立刻出局。
更有甚者,如果参赛者稍微反抗得激烈一些,甚至会被当场格杀。
所有参赛者都像通缉犯一样提心吊胆的苟活着,不过幸运的是,时望偶然在某条狭窄偏僻的小巷子里发现了一座破旧的小旅馆,位置隐蔽,平时没什么人光顾这里,很适合长时间驻扎。
于是他们就暂时住在这里,几天来基本上没出过门。幸好旅馆虽然又旧又小,但仍然有电力供应,水和食物也还算充足。
他们就这样住了几天,一切相安无事,陆余星白天的精神状态好了一点儿,还有力气跟他说笑打闹。时望也没看见过他吃药或者使用那些针剂,这让他稍微安心了一些,紧皱的眉头终于有所舒缓。
但是某天深夜,睡梦中的时望忽然毫无征兆的惊醒,猛的睁开眼睛,发现身边的两张床铺都是空的。
他心里咯噔一下,担心出了什么事,赶紧掀开被子下了床,走过去摸了摸陆余星原本睡着的床铺。床单是温热的,还残留有对方的体温,他们应该是刚出去不久。
时望按亮床头的台灯,又低头看向陆余星的床,不由得愣了一下,只见床单边缘已经被撕得破破烂烂,底下的棉垫也被扯破了,露出灰白色的棉絮,而枕头上洒着星星点点的血迹,很少,看在时望眼里却触目惊心。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拉开房门走出去。
门外,长长的走廊里铺着浅驼色的毛毡地毯,两侧亮着昏黄的夜间壁灯,时望注意到隔壁房间有明亮的灯光从房门下面的缝隙中漏出来,他放轻脚步慢慢走过去,悄悄推开一条缝。
他看到陆余星坐在不远处的床边,袖子挽起露出手臂,齐哲正在帮他注射杜冷丁。
透明无色的针剂慢慢推进肌肉,也没有让陆余星的脸色稍微好一些,他紧咬着嘴唇,唇瓣上沾着暗红的血,冷汗已经完全打湿了鬓发。他的身体在发抖,五根手指紧紧抓着床单,力道之大,指甲泛出不正常的青白。
时望看见他左手上有一个清晰的牙印,还在往外渗着血。
时望忽然明白床单上那些血迹,还有被撕破的床单是从何而来了——陆余星曾在深夜里死死咬着左手来强忍痛楚,他身上那么难受,痛得扯破了床单和床垫,甚至是生生的把手咬出了血,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
所以时望毫无察觉,他甚至还侥幸的以为陆余星的身体在逐渐好转,但这一切都是对方强忍痛楚,努力为他呈现出的美好却易碎的假象…
齐哲抬眼看了看陆余星,低声道:"稍微放松一点儿,肌肉绷得太紧,注射不进去。"
陆余星闭了闭眼,声音如同游丝一般,"抱歉…"
齐哲将针头抽出来,用棉签止住血,时望的目光落在陆余星的手臂上,就跟被火烫了一般,瞳孔猛的一缩。
那块皮肤上已经有了好几个针孔,可他们从医院拿到止痛剂到现在,才不过两周左右。
齐哲道:"这是最后一支了,你那里还有吗啡缓释片吗?要是都没了,明天我再出去找一些。"
陆余星下意识摇了摇头,然后他顿了一下,又点点头,"还有半盒,差不多能撑到游戏结束。"
"那就好,先回去休息吧。"
齐哲站起身打算回房,陆余星却坐在床边没动,他虚弱的笑了笑,"我今晚就在这儿睡了,小时最近很累,我怕吵醒他。"
齐哲沉默了几秒,也返了回来,"那我也在这边睡吧。"
"真的?"陆余星眨了眨桃花眼,故意调侃他,"这儿可就一张床,你要跟我一起睡?"
齐哲打开柜子,从里面又拿出一床被子来,"没关系,我睡地板就行。"
陆余星:"……"
门口的时望轻轻关上了门,他没有漏看陆余星那个犹豫的表情,他一定在说谎,止痛药肯定已经没了,只是他不想让齐哲出去冒险,才谎称药物还有剩。
时望想了想,抬手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一些,然后他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快步回到房间,换了一件黑色的卫衣,穿好鞋。
他从柜子里拿出一把匕首,那是齐哲送给他防身用的。他带上背包,反手握住匕首,用卫衣的兜帽遮住半张脸,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旅馆。
他要自己一个人去找药,现在正好是晚上,可见度低,黑衣人们不会轻易发现他。
再者说了,反正自己还有三条命,哪怕是豁出一条去,能给陆余星带些药回来也好啊。
时望抓紧手中的匕首,头也不回的向大路走去。
深夜的街道昏暗幽静,空气微寒,路灯滋啦滋啦的响着,灯光偶尔闪一下,黑暗的角落里野猫飞速掠过,踩着胡乱堆放的铁桶与架子爬上墙头,发出咚咚的声音。
时望戒备森严的走在大街上,一边警戒着周围的动静,一边寻找着医院。
他的神经极度紧张,那根弦绷得都快要断了,但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个高大的人影鬼魅一般出现在他身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啊!"时望吓得短促的尖叫了一声,下意识转身往后躲,后脑勺砰地一声撞在电线杆子上。
"唔…"
时望被撞的头晕眼花,抬起手摸一摸脑后,果然起了个大包。
容屿忍俊不禁的望着他,戏谑道:"都这么晚了,小朋友还在街上转悠什么呢?"
好像自打便利店那次谈话之后,容屿就特别喜欢用小朋友、小孩、宝宝这样的词汇来戏弄他,时望总是很生气,只不过容屿本身觉得这只是很可爱的昵称罢了。
但时望现在没心思跟他吵架,他只是狠狠的瞪了容屿一眼,转身继续往前走。
容屿从容不迫的跟了上来,伸手轻轻给他揉着后脑的肿块。
为了能让时望跟他说话,容屿只好挑了对方有兴趣的话题,"陆余星现在的状态不太好吧?我估计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儿了。"
这句话一下子掀开了时望的逆鳞,他捏紧了拳头,咬了咬牙,"我不会让他死的,只要能找到药…"
容屿只觉得他可怜又好笑,怜悯的道:"你自己应该挺清楚的吧,他现在的病情光靠吃药是好不了的,就算是能做手术,风险也很大,更向况现在根本没有这个条件"
"你要是…"时望缓了口气,强行压制住心头的怒火,脸色沉郁的盯着前面,"你要是专门来嘲笑我的,就赶紧滚吧,我没时间跟你废话。"
"好啦好啦,我没有故意惹你生气的意思。"
容屿适时的转了口风,装出一副很关心他们的样子,"不过你这样冒着生命危险给陆余星找药,其实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把这条命留着去参加游戏不好吗?你赢了游戏,不是也能复活他吗?"
时望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但他不得不承认容屿说得对,他豁出去一条命去拿药,不一定能治好陆余星,甚至可能连苟延残喘都没有多少时日,可如果留着这条命,他最终获胜的几率就会大一分,到时候照样可以让陆余星活过来。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能接受陆余星死在他面前,一次都不能。所以他非常任性的自己跑出来了,他没有任何计划,只是想快点儿找到药,让他不要再那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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