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望只短暂的昏迷了十几秒,很快就因为腹部的疼痛与压迫感而清醒了过来。
他眉头痛苦的皱在一起,难受的睁开眼睛,看到齐哲半跪在他身边。齐哲一手垫在他的后脑下面,防止他被坚硬粗糙的地板磕伤,另一只手紧紧按着他腹部的伤口,无法避免的加重了痛楚。
见时望睁开了眼,齐哲低声道:“先忍忍,失血太多会有生命危险。”
时望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还未发出任何声音,鲜血就从喉咙涌了上来,呛住了他的气管,让他剧烈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
嘴角全都是血沫,嘴唇却失去了血色,变得苍白。
齐哲立刻将他上半身扶起来,让他斜靠在自己肩膀上,同时不断的用力抚顺他的后背,防止他被血液堵塞气管而发生窒息事故。
时望一边咳嗽着,一边用手指紧抓着齐哲的衣服,竭力张口说话,“齐…咳咳!小心!他…他还在!”
在时望模糊不清的视野里,严霆就站在距离齐哲不到三米的地方,齐哲背对着他,还被受伤的时望所牵连着,如果严霆此时突然发难,齐哲绝对应付不过来。
但出乎意料的是,严霆并没有动,他就站在原地,语气有些捉摸不透,“喂,这小子不会死吧?要是游戏没有他,可就太无聊了。”
齐哲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归根结底,时望会受伤,两人都难辞其咎。
——扳机是齐哲扣下的,子弹的方向被严霆撞歪,两人的动作加在一起造成了这场致命的意外,谁也脱不开干系。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齐哲扶着时望,四下看了看。出乎意料,容屿并没有出现,难道他打算放任时望受伤失血而死吗?
等一下,这应该就是他所期望的,齐哲从过往的蛛丝马迹中已经彻底明白了时望与容屿之间这牢固扭曲的关系。容屿爱他,和想让他出局并没有什么冲突,所以他很有可能会袖手旁观,消耗掉时望的一条命。
齐哲握住时望的手,发现他的手指已经变得冰凉,由于失血过多,身体末端的供氧已经不足,指甲盖也开始变得乌紫。
他必须尽快得到治疗。
“……别管我…”时望无力的推了齐哲一下,他微微喘息着,断断续续的催促,“你快点儿离开这里…要不然,他…”
不速之客就这样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了走廊之中,但来的人并不是容屿,而是一身黑衣的 Dean 。他突兀的出现在半空中,脚尖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Dean 绅士的向时望躬了躬身,“好久不见,少爷,很抱歉看到您这副样子,您还好吗?”
时望咳了口血,“…你,你他妈说什么废话……”
“例行问候而已。"”Dean 转向齐哲,向他伸出手,“请把少爷交给我吧,你们可以继续游戏。”
齐哲抓紧了时望的手,一针见血的质问:“实话告诉我,你会带他去接受治疗吗?”
“这要看主人的意愿如何。”
他的回应模棱两可,明显就是公式化的应付,但齐哲知道,如果把时望交给他们,八成是得不到救治的,最好的结果也就是被注射一针无痛针剂,让他安静舒适的落入死亡的魔爪罢了。
最坏,可能就是得不到任何救助,慢慢的、孤独的、充满恐惧和痛楚的死去。不过齐哲不认为容屿会让时望承受这种没有意义的额外的痛苦,第一种猜测的可能性更大,但二者的结局却没有什么差别。
齐哲冷静的盯着 Dean ,“告诉我怎样可以回到原来的城市,他现在需要医院。”
Dean 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游戏还没结束,您不能离开古堡以及这座山。”
掌心之下温热的血流出的速度越来越慢了,但齐哲知道这并不是说时望的血止住了,而是他体内的血量已经减少到了一个危险的程度。
大出血的症状,全身湿凉发抖,皮肤苍白,呼吸急促,心率下降,时望已经全都出现了,齐哲当机立断,沉着的道:“我明白了,我弃权。”
时望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下子抓住了齐哲的手臂,艰难的喘息道:“不行!你走了…他们赢不了严霆的…那两个人,会死……”
“我不带你去医院,你也会死。”
“我不会死…”时望长长的呼吸了一口气,但似乎无法汲取足够的氧气,因此他说话非常费力,“至少我还有两,不,三条命,你得以大局为重…”
“我不能看着你死在我面前。”
齐哲拉开时望的手,先撕开衣服下摆给他的伤口做了紧急包扎,然后不容拒绝的把他背了起来,用手臂稳稳的托住他疲软无力的身体。
“别弃权…他们会死的……”
“现在有生命危险的人是你。”
时望拼尽最后一点儿力气,死死的拽着齐哲的袖子,几乎是吼了出来,“齐哲,你是军人!”
齐哲沉默了两秒,“是的,我是军人,这是我的选择。”
这是他权衡利弊后的结果,自己弃权,陆余星他们不一定会输,还是有赢的可能性的,但如果不带时望去医院,他就一定会死。
对于齐哲来说,时望的每一条命都至关重要。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隐约的感觉刻在他的骨子里,让他无法接受时望在自己面前失去心跳。
齐哲看向 Dean ,简短的重复道:“我弃权,怎么回到城市?”
Dean 垂下眼帘,看了时望一眼,对方的脸靠在齐哲肩膀上,面色惨白,皮肤上覆着一层湿凉的薄汗,这让他看起来非常脆弱。
Dean 贸然开口:“少爷这样很痛苦,让他放弃这条命才是真的对他好。”
齐哲眼神忽然冷了下去,“你只是个游戏的监管,别对参赛者的行为指手画脚,你只需要告诉我怎么回到城市。”
Dean 不再劝说了,他轻轻的叹息一声,“下山就可以,离开这座山,就会回到城市。”
齐哲没再理会他们,背着时望离开了古堡。
他已经放弃了游戏资格,时望也被迫弃权,一路上畅通无阻,没人阻拦他们。
齐哲迅速的辨别出了下山的路,外面朝阳已经升起来了,橙红色的朝霞如同被打翻的颜料一般在山间肆意涂抹,把山石和河水都染上红光。
黎明总是如此壮丽华美,但现在没人有心情欣赏这一幕,齐哲在崎岖的山路上如履平地,背着一个成年男人也走得非常快,同时也注意着稳住步伐,尽可能的让时望舒服一些。
时望趴在他的肩头,红褐色的头发随着一上一下的步伐轻轻扫着齐哲的脖项和耳畔,他闭着眼,轻微缓慢的道:“齐长官,我好困…”
“别睡,撑一下。”
时望感受着身边掠过去的晨风,脑海中仿佛也掠过去一些破碎模糊的画面,“好像之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好久之前……”
齐哲没明白他的话,“什么事?”
“你背着我,我身上很痛…这样的事……”
齐哲担心极了,“开始出现幻觉了吗?”
“可能吧…因为我的脑袋被弄坏了……”时望忽然莫名的笑了两声,“齐长官,你才是太傻了…我明明还有三条命……”
齐哲面不改色,“只有两条了吧,你现在死了,就只剩下一条了,游戏还有一个多月,你怎么撑到最后?”
时望迟钝而茫然,“…你知道了?”
“世界上没有宽宥的神,陆余星的病不可能那么简单就被治好,你付给容屿的代价绝对不低,至少一条性命。”
齐哲目视前方,沉声道:“我暂时还不知道这些游戏的目的是什么,但你肯定担负着很沉重的责任,所以…”
背后的人没有回音,本来抓着齐哲肩膀的手也无力的垂了下去,时望完全昏了过去。
“艹!”齐哲生平第一次爆了粗口,他眉头紧皱,脸色阴沉,不顾险峻陡峭的山路,直接加快速度跑了起来。
……
滴,滴——
时望迷迷糊糊之间听到耳边传来滴滴的声音,好像是某种机器发出的提示音,非常的烦人。
他的费力的抬起眼皮,隐约看到前面有个人影在晃动,手里拿着什么东西,起起落落的。
自己应该是躺在床上,空气中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头顶的灯亮得刺眼,好像是手术室的无影灯,那他是躺在手术台上吗?
时望努力眨了眨眼睛,终于看清了床边的人是齐哲,不过从他那个角度看不清齐哲手上在做什么,他张了张嘴,费劲儿的发出声音:“齐长官…你在做什么?”
齐哲面不改色的道:“帮你取子弹。”
时望:“ ?”
齐哲继续道:“子弹射进内脏了,取出来有点儿麻烦,我已经切开了你的腹部肌肉,但还是只能看到子弹的一点儿尾端。”
时望:“???”
他的声音比刚中枪的时候还抖,“你你你你在切我的腹肌???“
齐哲看了他一眼,安抚道:“放心,已经帮你局部麻醉了,医院里没有医生,只能我来做手术,我有过经验,是不是一点儿也不疼,只有刀子划过肌肉的触觉?”
“……”时望忽然正色道:“齐长官。”
“嗯?”
“你不适合安慰人,我现在觉得更恐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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